“她為什么？為什么？”白松還是不解。
“她想讓我...
...
...
眾叛親離...”鄭彥武看著濃霧漫漫的南峰，沒有讓白松看到他的表情。
白松沒有說話，過了也許幾秒鐘、也許幾刻鐘，鄭彥武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看白松：“謝謝你還信任我。”
白松非常輕地?fù)u了搖頭，沒有其他動作。
“你知道為什么我會懷疑她嗎？”鄭彥武問道。
白松還是沒有說話。
“我和鄭燦沒有直接的聯(lián)絡(luò)。鄭燦的那個叔叔，也就是他的養(yǎng)父，我接觸過。鄭燦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F2方程式里參加比賽了，也許有機(jī)會進(jìn)入F1，為此我花了一些心思，鄭燦他也是很有天賦。但是，我并不想干涉鄭燦，也不想和他見面，我只是虧欠他的，并不是需要他回饋我什么。也許，小雨可能是覺得我和鄭燦關(guān)系不錯，曾經(jīng)挑撥過一次，但撲了個空。”鄭彥武簡單的幾句話，白松聽出了很多。
目前車手想進(jìn)入F1賽事，一般得通過卡丁或者F4進(jìn)入FIA歐洲F3大獎賽，接著進(jìn)入F2，最終才有機(jī)會進(jìn)入F1。類似于中乙、中甲、中超、歐洲聯(lián)賽這樣。當(dāng)然，這個說法不恰當(dāng)，畢竟F2已經(jīng)很好了，而中超...
總之，鄭燦能走過這些路，絕對不是“花了一點心思”就夠的，鄭彥武肯定是投入了很多很多。
小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不希望鄭彥武過得很好，一直想搗亂，只是他沒想到鄭彥武和鄭燦之間是這樣的關(guān)系，更沒想到鄭燦居然真的傻，挑撥啥的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那我大概明白了。”白松點了點頭。
聽了這句話，他終于明白了很多事。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他一直都在懷疑鄭彥武，因為有人在挑撥！
在此之前，自從他在孟城差點遇害，白松一直芒刺在背。
無數(shù)證據(jù)和隱藏的線索都指向鄭彥武，只是白松對鄭彥武一直都信任。
白松終于知道，當(dāng)初裝那些GPS，也許本意就是警察這邊能早點發(fā)現(xiàn)，然后發(fā)現(xiàn)鄭彥武有問題！
...
坐在椅子，白松喝了一口熱茶，看著南峰，開始了回憶模式。
第一次接觸小雨，是在鄧文錫的魔都的詐騙基地。當(dāng)時，小雨自稱自己是大學(xué)生，畢業(yè)于二本財經(jīng)院校，沒有錢，在這里想搞點錢，說自己算是陷入了消費主義的陷阱。白松記得很清楚，小雨自稱自己和“峰哥”是同鄉(xiāng)，在酒吧見到了出手闊綽的“峰哥”，然后跟著峰哥走向了詐騙的道路。
這是小雨最初的獨白，非常完整的一段瞎話。（注，105章）
后來，小雨立功，最早地脫離了牢獄之災(zāi)。（注，142章）
白松查了半天，都查出來小雨是一個普通的家庭的人，也就是說她的信息都是偽造的，而且做的假信息，連警察都查不出來。
奉一泠被抓之后，白松查到小雨是奉一泠的女兒，再后來知道其實是奉一泠的外甥女。在此之前，小雨提供了鄧文錫的一些信息，算是重大立功表現(xiàn)，加她本身也只是個打工仔，最終判了緩刑。
和奉一泠談完之后，白松找小雨聊過天，還喝過小雨給他倒的水。當(dāng)時，小雨說為了躲避奉一泠，跑到了奉一泠的對頭鄧文錫那里，而且還想借機(jī)處理掉奉一泠。
但實際，有一件事白松是不明白的，就是小雨為什么會在這里當(dāng)一個普通的詐騙犯，雖然當(dāng)時也想到了一些理由，但是現(xiàn)在白松也逐漸經(jīng)濟(jì)自由了一些，現(xiàn)在再考慮這個事，越想越有問題。
小雨豈止是不缺錢，簡直就是富豪，怎么會在那里當(dāng)騙子，一當(dāng)就是那么久？（注，482章）
小雨說她怕奉一泠，她沒有選擇一些極端的手段報復(fù)奉一泠等，真的是這樣嗎？（注，482章）
白松遇到的很多辦案的巧合，包括遇到鄭燦，包括遇到發(fā)霉的錢等等，到底有沒有小雨在后面做推手呢？
這一點，白松不得而知，可能即便有一天抓住小雨，也不會知道。
但是，他大概明白了小雨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她這輩子走的一些路，已經(jīng)回不去了，她羨慕白松，有一個干凈的過去和歷史，而她沒有。
當(dāng)金錢已經(jīng)沒辦法給人帶來快樂的時候，人的心態(tài)逐漸會變。
白松，到了今天這個狀態(tài)，這種無欲無求的狀態(tài)，才能開始體悟小雨的一些處境。而這些，在五年前，他是不可能體會的。
很簡單，小雨她沒有追求，她當(dāng)初會在那個詐騙場所、一待那么久，絕對不是僅僅出于躲避。這么有錢，想躲，真的會那么困難嗎？
現(xiàn)在想想，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小雨她喜歡當(dāng)騙子。
這也許是一種癖好，總之，犯罪、騙人等，能讓她獲得成就感。
小雨這種癖好會消失嗎？不，只會越來越厲害。
白松想著這些，越來越不想說話。他開始回憶起他在京，當(dāng)時報警人報警稱有塑膠手套的那個事情，當(dāng)時那個Y，那個“男人”Y，死者的女兒說是個“大姐姐”，但是白松沒有看出來。
倒也不是看不出，而是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會把目光放在報警人身，白松也沒，僅僅交流了幾句，聽著聲音是男人的聲音，怎么會考慮這個人，居然是小雨？
饒是白松記憶力驚人，也是有些模糊了。他后來查到了Y的身份，就是個普通的大學(xué)生身份，再后來查這是個假身份，真正的原主完全是信息被冒用。
想來，小雨在那個時候，喬裝成男性，會見白松，是一種很刺激的事情吧？
當(dāng)時白松走到了比較遠(yuǎn)的地方，問對方能不能看清手里的東西，對方直接答了來。要知道那個距離白松都不怎么能看清。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對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白松身。
那個事之后，白松...
白松終于明白，為什么他會被人算計，卻從來沒有被人派一個像殺死侯方遠(yuǎn)妻子的殺手那般的人直接針對他。
無趣。
是，那樣找個人暗殺、槍殺白松，對小雨來說，毫無趣味。
小雨曾經(jīng)說過，白松是個有趣的人。
白松自己曾經(jīng)說，自己是個很無趣的人。（注，482章）
白松感覺自己想了這么多年，這一切的事情，都說得通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X地那個鄭彥武的朋友，為什么最后被害得四肢缺失、眼睛瞎了一個，還讓他跑掉了？很簡單，小雨希望鄭彥武的朋友恨鄭彥武。
小雨和鄭彥武之間的關(guān)系，絕對是很奇怪的。
她恨鄭彥武，卻不想殺，只想讓鄭彥武過得不好，這樣她才舒服。
在鄭彥武流浪的近20年左右的時間里，小雨從來沒有出來阻止過。
“你有小雨近期的照片嗎？”鄭彥武突然問道。
“沒有，但是我有六七年之前的，你等我一會兒，我手機(jī)里沒存，我去要一張。”白松立刻拿出手機(jī)，給王華東發(fā)了信息。
鄭彥武其實對不起鄭燦、小雨這一對兒女，鄭燦是有點呆傻的，而小雨徹底成了壞人。實際，鄭彥武從來也沒有干涉過小雨的事情，他前陣子知道有人去挑撥他和鄭燦的關(guān)系，他猜到是小雨干的，也沒有去試圖改變和尋找小雨。
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很快地，白松得到了小雨的照片，給鄭彥武看。
鄭彥武看著照片，突然笑了。
那不是欣慰的笑，而是一種自嘲，一種自我否定的笑。
“有件事我沒有和你說過，但是我自己想過”，鄭彥武道：“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對我不錯。在我流浪的歲月里，我的生活一直都是灰色的。2011年的時候我遇到了你，在此之前的幾年，我遇到了一個小女孩，這個小女孩給我遞了一個棒棒糖。這個小女孩，今天我才明白，就是小雨。”（注，99章）
“你的意思是，她在05年前后，見過你一次？”白松有些驚訝。
“是，我也是今天才明白。看來那個時候她就有了點能力了，不然想找我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當(dāng)時我還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可愛，只是沒想到，居然是我的...”鄭彥武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女兒”兩個字。
白松也笑了。
那不是高興的笑，而是表情管理失敗之后，一種無言、無語卻又不知該如何展現(xiàn)情緒的笑。
小雨過得不好，雖然她有錢，但是她沒有被父母愛過。白松在辦理王若伊殺人案的時候，就專門研究過家庭狀況對兒童的影響。
王若伊在那樣的家庭環(huán)境成長成了那個樣子，被張左利用，那么小雨呢？
說起來，小雨其實一直沒想過殺掉鄭彥武，她對鄭彥武就是一種不可磨滅的埋怨，鄭彥武妻離子散、流浪全國，小雨看著會覺得舒服。
鄭彥武重拾信心，有了朋友，開始學(xué)習(xí)攝影，剛開始還好，但是鄭彥武找回了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標(biāo)，小雨就覺得：憑什么？
她沒有目標(biāo)，她的人生就是很亂的。
得不到父母的愛，人生沒有追求，得不到，就毀掉，這原則真的很簡單。
而對于白松來說，她也許只是想...玩？？
白松知道鄭彥武徹底開悟了，但是案子還沒有結(jié)束。
鄭彥武必然是悟了，他以為他是經(jīng)歷了肖申克的救贖，20年，重新獲得了自我，而實際不一樣。安迪的妻子已經(jīng)死了，安迪他最大的錯誤也不過是沒有好好陪妻子，20年刑罰足夠救贖。
鄭彥武不是，鄭燦現(xiàn)在能成這樣，是邀天之幸，而小雨...
“我并不怪她”，鄭彥武道：“但是你們要怎么處理，我也不會干涉。”
“你知道她在哪里嗎？”白松問道。
“我對她了解很少很少，真的只是只言片語，但是我估計她會在大城市。我和她...她媽...其實年輕的時候，都挺物質(zhì)的。”鄭彥武這句話說了足足半分鐘。
“嗯”，白松道：“老鄭，這次和你分開，可能很難再相見了，祝你...還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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