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shí)，李村村口傳出一連串的鞭炮聲。

        “天還未亮，到底誰(shuí)家死了人，吵得我睡覺也睡不安寧。”狗子睡在床上翻了一個(gè)身。

        狗子轉(zhuǎn)過身，恍然道：不對(duì)，那塊臭石頭家里今天動(dòng)工建房子，剛才一定是他家在搞動(dòng)工儀式。

        他爬起床，說道：我得去趟馮府。

        “諸位兄弟，你們把地基挖深一點(diǎn)。”許半仙喚道：

        “許先生，地基要挖多深？”一個(gè)兄弟問道：

        許半仙答道：地基最少挖三尺深。

        一兄弟應(yīng)道：房子會(huì)建多高，地基沒必要挖“三尺深”。

        “兄弟，你閉嘴行不！主家讓你挖多深，你就挖多深，你廢啥話！”林凡說道：

        “問題是，他不是主家。”這兄弟接道：

        “他不是主家，他能代表主家，人家是地理先生，房子咋建！建在哪個(gè)方位！人家有權(quán)說話！”福星搶道：

        這兄弟愣道：這！

        “你們按這位許兄弟說的做，這棟房子的設(shè)計(jì)，全部由他經(jīng)手，他的話就等于我們的話。”石頭說道：

        “我們都聽許大哥的。”土堆、水水齊道：

        “謝謝兄弟們相信我！”許半仙謝道：

        石頭說：先別謝！先把房子建好——再說。

        “愛菊嬸，你對(duì)房子的建造就沒一點(diǎn)意見？”林凡疑問道：

        愛菊蹲在一旁，回道：我能有啥意見！建的新房子，是給孩子們居住的······

        “愛菊嬸，子孫屋，子孫屋，你滿腦子都是老的那一套······”一兄弟接道：

        “好一句子孫屋，這位兄弟的金口玉言要比黃金還貴，等會(huì)大伙要陪這位兄弟！”許半仙打斷道：

        “新房子建成后，房主全家都會(huì)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另一兄弟微笑道：

        許半仙答道：大家都會(huì)平安、順利。

        “呀！小平子起得這么早！”狗子驚訝道：

        他低著頭，一直跑進(jìn)馮府。

        “小狗子，你站住，今天天才亮了一點(diǎn)點(diǎn)，你就來了。”平伯喚道：

        狗子止住腳步，回道：我還納悶了，你今天起得這么早。

        平伯說：愛菊家今天動(dòng)工建房子，他一會(huì)就會(huì)來······

        “噢！原來是想愛菊嬸。”狗子應(yīng)道：

        平伯舉著手去打狗子，說道：你小子欠揍。

        狗子向前跑著，答道：想就想嘛！

        平伯瞪大眼珠子，恐嚇道：你小子還說。

        “明明是我問那小子，怎么換成他！他給我轉(zhuǎn)移話題！”平伯反應(yīng)過來，氣道：

        “石頭，土堆，你們和大伙好好地在這干活，我上工去了。”愛菊說：

        “娘，天剛亮，你晚兩刻鐘再去不遲。”石頭接道：

        愛菊應(yīng)道：你也知道！娘的腿腳不利索。

        石頭辯道：你天天要比別人早到馮府，馮府上下誰(shuí)敢說你！

        愛菊回道：娘是馮府的仆人，娘上工早——屬于本分，娘不能讓別人說。

        “娘，我們走吧！”水水叫道：

        愛菊看了一眼水水，說道：水水，建房子這些天，你不用去馮府，馮夫人特意吩咐我，要你留在家里幫忙。

        水水說：我不用去馮府，你也可以！

        愛菊答道：我與你不同，你好手好腳能夠幫忙，我就不行······

        “你能在家?guī)兔ψ鲲埐恕！蓖炼汛驍嗟溃?br />
        愛菊說：家里面有三個(gè)兒媳，我留在家里用處不大。

        “娘，你路上小心。”石頭喚道：

        愛菊邁著腳，微笑道：我走了。

        水水看著愛菊離去的背影，說道：娘從去了馮府做工，她每天——風(fēng)雨無阻。

        石頭呼了一口氣，感嘆道：娘老了。

        “娘的腳殘了之后，她老得更快。”土堆喚道：

        “愛菊嬸是個(gè)有福之人，她擁有你們，就是上天對(duì)她的恩賜。”許半仙說：

        “愛菊嬸的敬業(yè)精神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她十多年如一日······”福星夸道：

        “大家干活，干活。”石頭擦著眼角，嚷道：

        “狗子，你在夫人的房門口轉(zhuǎn)了半天，你想干啥！”小紅小聲道：

        狗子回過頭，說道：小紅阿姨，小紅姐，你可算來了······

        “小狗子，你別耍貧！你說話小聲點(diǎn)，你把夫人吵醒了······”小紅打斷道：

        “誰(shuí)在外面說話！”

        “夫人，是我······”

        “小紅，你進(jìn)來。”

        “你在這里站好，你不許亂跑。”小紅輕聲道：

        狗子指向自己，壓著嗓子說：我要見夫人。

        “小紅，你拖拖拉拉，你快點(diǎn)進(jìn)來。”大夫人叫道：

        小紅指著狗子，答道：夫人莫急！我馬上來，馬上來。

        “石頭，你才回來幾天，我被你耍了兩次，我就不相信！”狗子搭著手臂，默念道：

        “小紅，你在外面跟誰(shuí)說話？”大夫人問道：

        小紅說道：我跟狗子說了兩句話。

        大夫人一臉茫然，回道：誰(shuí)！

        “李村的狗子，他和愛菊家隔得不遠(yuǎn)，他和石頭幾兄弟一塊長(zhǎng)大。”小紅接道：

        大夫人應(yīng)道：哦！

        小紅續(xù)道：他說要見夫人，他在門外站了好一陣。

        大夫人沉默片刻，道：你去叫他進(jìn)來。

        “狗子，夫人答應(yīng)了見你，你快進(jìn)來。”小紅嚷道：

        狗子臉上露出一絲壞笑，答道：我來了。

        “夫人，我倒盆水給你洗漱。”小紅挪著身，喚道：

        大夫人回道：我洗漱過了，你去把盆上的水倒掉。

        小紅說：夫人，我過來晚了。

        “你快去倒水。”大夫人說道：

        “狗子見過夫人。”狗子迎面走來。

        大夫人瞟了一眼狗子，喚道：你就是狗子。

        狗子應(yīng)道：我是叫狗子。

        大夫人質(zhì)問道：愛菊介紹你進(jìn)府的？

        “夫人，我是愛菊嬸介紹進(jìn)府做工的。”狗子答道：

        狗子續(xù)道：我今天過來找你，我是有事情······

        “你有事情找我！”大夫人打斷道：

        “夫人，你要為我做主，我昨天去幫石頭他們家割稻谷，他們要我一個(gè)人捆完田上的稻草，最后，他們把我的手臂打成這個(gè)樣子。”狗子說著、說著，一邊脫著衣服。

        “狗子，你快把衣服穿上。”小紅捧著茶水，喝道：

        大夫人揮著手，說道：不打緊。

        “夫人，我昨晚疼了一宿。”狗子握住手臂，說：

        大夫人追問道：你為啥跑來跟我說？

        狗子回道：我不跟夫人說，我跟誰(shuí)說，我昨晚想了很久······

        “夫人，他敢在你面前袒胸露臂······”小紅小聲道：

        “昨天去割稻谷的人不止你一個(gè)，他們?yōu)楹巫屇阋粋�(gè)人捆稻草？”大夫人疑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與愛菊嬸的幾個(gè)兒子從小不和，我們一路至今，沒少結(jié)梁子，他們看我不慣，故意找我的茬······”狗子回道：

        “你這人有趣，背后向人使刀子。”小紅不屑道：

        “小紅姐，你咋這么說！”狗子應(yīng)道：

        小紅解釋道：你和愛菊幾個(gè)兒子的事，我略有耳聞，你同磊子他們一起把石頭幾兄弟孤立起來······

        “由此可見，石頭幾兄弟多么不和群。”狗子接道：

        “是他們不和群，還是你們太倉(cāng)狂。”小紅應(yīng)道：

        狗子說：投票都是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咱們村子里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明眼人不難看清其中的是非曲直。

        小紅說道：所謂的是非曲直，我不想看，我也沒有興趣看，我此刻體會(huì)最深的是，你惡人先告狀。

        “夫人，小紅姐污蔑我！”狗子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

        小紅冷笑道：我污蔑你。

        “我今天給你上一課，你能進(jìn)馮府，是人家娘親把你介紹進(jìn)來的，你應(yīng)該感恩戴德，你不該跑到這說三道四，這不是你該做的事。”小紅道：

        “愛菊嬸是愛菊嬸，她兒子是她兒子。”狗子辯道：

        小紅答道：兩者有啥差別！

        “小紅，你讓她說。”大夫人說道：

        “夫人，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訴夫人，我和石頭他們不同道，以后他們家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讓我去！”狗子委屈道：

        大夫人回道：不能。

        狗子“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鞠躬道：夫人，我求你了。

        “夫人，你喝茶。”小紅遞著茶，喚道：

        大夫人說：你把茶放桌上。

        “夫人，我與石頭他們一碰面，石頭他們就會(huì)想方設(shè)法來整我。”狗子嘀咕道：

        “小紅，你把茶給他。”大夫人叫道：

        狗子一個(gè)勁地?fù)u頭，辭道：我不喝茶，我不喝茶，只求夫人答應(yīng)我······

        “你不喝茶，我如何答應(yīng)你！”大夫人說道：

        狗子望向大夫人，說：夫人答應(yīng)了。

        大夫人說：你起來。

        狗子慌慌張張地起著身。

        “你不接觸石頭他們，那是不可能的······”大夫人說道：

        “夫人，你！”狗子嚷道：

        “你聽我說，你給愛菊家干活，我會(huì)另加工資給你。”大夫人喚道：

        狗子回道：我不去，你加多少工資，我也不去。

        大夫人喝道：你不去就滾出府去。

        狗子說：滾出府······

        “你給我想清楚了。”大夫人道：

        “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出了府，你就算想為夫人效力！你也沒有機(jī)會(huì)。”小紅說道：

        狗子遲疑道：我！

        “愛菊家在建房子，你帶人去幫愛菊家修建房子，房子建成后，我會(huì)記著你的好處。”大夫人論道：

        “你走或留，你千萬(wàn)別選錯(cuò)。”小紅附和道：

        “我留下可以，我和磊哥他們必須一同辦事。”狗子說：

        “磊哥是誰(shuí)！”大夫人回道：

        “他們一樣和石頭······”小紅答道：

        “你要和誰(shuí)辦事，我不管，小紅私底下會(huì)幫你安排，你務(wù)必每天過來向我匯報(bào)，匯報(bào)你一天發(fā)生的事情，而且，你不能把我們之間的事情說出去，不然，我會(huì)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大夫人警告道：

        “夫人跟我說過的話，我跟夫人說過的話，我保證不會(huì)泄露半句。”狗子保證道：

        “小紅，你把茶端給他。”大夫人喊道：

        狗子接過茶，鞠躬道：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大夫人喚道：你嘗嘗茶的味道怎樣！

        狗子抿著茶，夸道：好！好！

        “好就再來一杯。”大夫人應(yīng)道：

        “夠了，夠了，我來府上有大半個(gè)時(shí)辰，我得做工去了。”狗子辭道：

        “夫人，他長(zhǎng)時(shí)間待在這里，確實(shí)不宜。”小紅喚道：

        大夫人說道：你下去等消息。

        狗子回道：是。

        “夫人，我送他出去。”小紅道：

        大夫人瞇著眼睛，沒在吭聲。

        小紅打著手勢(shì)，說：走。

        “石頭他們是我的心病，我有了狗子一幫人，我終于可以緩緩氣。”大夫人透著粗氣，默念道：

        噓～

        “夫人，這個(gè)狗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你為什么還要用他！”小紅走到大夫人跟前，不解道：

        大夫人說：我們是好東西嗎！

        小紅接道：夫人，我們忠于自己的目標(biāo)，為了達(dá)到目標(biāo)，從而傷了一些人，屬于情有可原。

        “行了，我用他，我自有用他的道理。”大夫人說道：

        “夫人，那種翻臉不認(rèn)人的人，你用他，不外乎——與虎謀皮。”小紅應(yīng)道：

        “謝謝小紅提醒！他那點(diǎn)小心思，我何嘗不知！只是······”夫人謝道：

        “夫人是想利用他和石頭幾兄弟的關(guān)系······”小紅喚道：

        “他為人狡詐，我心里有數(shù)，可我們有一個(gè)共同點(diǎn)，就是憎恨石頭。”大夫人說道：

        大夫人續(xù)道：我想用他去制衡石頭。

        小紅回道：我雖然不喜歡狗子那種人，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夫人這個(gè)辦法，具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小紅，你上午就讓狗子那伙人去幫愛菊家建房。”大夫人吩咐道：

        小紅作揖道：小紅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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