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送禮途中
女服務(wù)員一聽要買冬蟲夏草,喜逐顏開:“兩位想要買哪種冬蟲夏草,價格實惠一點,還是高一點?”
陸媛道:“你給我們推薦推薦。”
女服務(wù)員道:“沒問題。我們這里高檔一些的,我推薦這款,100克價格是五萬。如果是中檔的,我推薦這款,50克價格是兩萬八。再低檔一些的也有,但如果兩位要送給重要朋友,這款我不推薦的。”
陸媛問:“剛才有位顧客好像也買冬蟲夏草,他買了那一款的?”
女服務(wù)員朝那邊付款柜臺望了望,道:“哦,他買了50克兩萬八的,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你看,他來了。要不你可以問問他。”
梁健趕緊道:“不用了,謝謝,我們再考慮考慮。拉著陸媛的手走開了。”
兩人在遠處見石寧將單據(jù)交給了服務(wù)員手里,領(lǐng)著50克禮盒裝同仁堂冬蟲夏草走了,一邊走一邊時時提起來看看,好像害怕禮盒會漏,把這貴重的冬蟲夏蟲從底下漏出去。
陸媛道:“你打算買多少的?”
梁健道:“他買冬蟲夏草,我還買,那不是白癡啊,我寧可直接送錢。”
陸媛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那就直接送錢吧,你打算送多少,我們馬上去取。”
梁健道:“今天就送?還是改天吧。”
陸媛抓著他的胳膊說:“從小老師就告訴我們,今日事今日畢,成功人士都是這樣的。有些機會沒抓住就永遠失去了。”
梁健之所以說不買冬蟲夏草,本想把送禮的事情往后拖,沒想到陸媛監(jiān)督得如此到位,讓他沒有半點拖延的余地。
兩人用信用卡在自動取款機上取了兩萬塊錢現(xiàn)金。
梁健在鄉(xiāng)鎮(zhèn)混了這么幾年了,就是從來沒有這么去送過錢。
手里拿著一疊錢,問陸媛:“這怎么辦?”
陸媛:“什么怎么辦?”
梁健:“就這么送嗎?”
陸媛:“那肯定不行,至少要包個東西吧。”
梁健:“包什么東西?買個紅袋子?”
陸媛:“行,買個喜袋吧。”
兩人在一個小雜貨店買個了人家出喜份子的紅色封袋,將兩萬塊錢塞了進去。兩萬塞在了里面,就鼓鼓囊囊的了。陸媛把袋子放在手里顛了顛:“有份量了。”
梁健又道:“就這么單送個紅袋?如果他不肯要怎么辦?”
陸媛:“這倒也是啊。一般情況下,如果你明目張膽地送錢,領(lǐng)導(dǎo)是不會要的。得買點別的東西,將錢放在里面。領(lǐng)導(dǎo)一般都會張一只眼、閉一只眼,等人走了才會看。要不買一個水果籃吧,上人家里,總不能“香蕉手”吧。一個水果籃,也不是貴重東西,他也不可能不收。放下水果籃走了,他才會看里面的錢,這樣就完事了。”
梁健:“好,那么我們?nèi)ベI水果。”
水果籃買好了。梁健還在吱吱唔唔:“是不是還得再買些別的?”
陸媛算是看出來了,梁健其實就是在拖延時間。陸媛不耐煩地道:“其他什么都不用了,要的是你去把禮給我送了。”
梁健沒有辦法,最后終于想出了一個殺手锏:“我不知道鐘濤家住哪里啊!”
陸媛大搖其頭:“你在十面鎮(zhèn)干了這么多年,書記家住哪里都不清楚,你也夠失敗了吧!”
梁健隨陸媛說去。不知鐘濤家住哪里,肯定就沒法去了吧。梁健心里樂著。
陸媛卻道:“我就知道你這人,糊里糊涂,幸好事先我已經(jīng)把鐘濤家的地址幫你弄到手了。”
梁健驚訝:“你怎么弄到的。”
陸媛道:“我讓王巧玲幫忙的。她不是認識區(qū)委組織部干部科長姜巖嗎?干部科掌管全區(qū)干部的個人信息,弄個鐘濤的家庭地址還不簡單!可為了搞到這個地址,我答應(yīng)欠王巧玲和姜巖一頓飯,要還的。”
“姜巖,就是你說的江中大學(xué)的師兄?”梁健問道。
陸媛:“沒錯。”
“哦。”梁健心里想到了區(qū)·委·辦·秘·書·科的余悅,她是自己的師妹。
師兄、師妹這種稱呼本來就帶有曖mei成分。梁健不知道,那個姜巖與妻子陸媛的關(guān)系到底是什么程度。
陸媛打斷了他的思路:“趕緊吧,太晚了,人家領(lǐng)導(dǎo)也要休息。”
看著從區(qū)委組織部弄來的地址,按圖索驥,兩人來到了水華府小區(qū)。水華府是鏡州市的高檔住宅區(qū),里面住的不是高·官,就是商人,除了有錢的,就是有權(quán)的,也有權(quán)錢都有的。小區(qū)物業(yè)管的嚴(yán),兩人說出了地址和主人家的名字,保安才放行了,并叮囑他們車子別隨便停。
小車開進了小區(qū),終于來到了一棟樓下。對了對樓棟,就是這兒了。
陸媛:“你上去吧,我就呆在車?yán)铮龝斜0瞾泶哕囎娱_走,我在車?yán)锟梢越忉屢幌隆!?br /> 梁健:“那我上去一下,馬上下來。”
梁健兩手空空地出了車子。
陸媛趕緊喊住他:“梁健,東西,你不帶東西,你去干嘛!”
梁健苦笑:“忘了。”
陸媛:“你可以什么都忘了,東西不能忘啊。要不你送什么禮呀,真是。”
陸媛從車?yán)锿航∠驑堑赖姆辣I門走去。心想,這個梁健怎么天生不是送禮的料呢!在官·場混,說白了,不會送禮,就是不會當(dāng)·官。陸媛真有些懷疑梁健能不能在官場混下去。
其實,梁健并非不會送禮。他跟著原鎮(zhèn)黨委書記黃少華時,逢年過節(jié),也不時給上·級·領(lǐng)·導(dǎo)和上·級·部·門送禮。茶葉上市的時候送茶、竹筍上市的時候送竹筍、年節(jié)的時候送煙、酒、領(lǐng)·導(dǎo)下來檢查的時候送土特產(chǎn)、平時有事請上級幫忙又什么節(jié)都不是的時候送鏡州大廈的卡,梁健參與的送禮次數(shù)不少,平時也沒覺得不自然。關(guān)鍵是看,送給誰,為了什么送。
禮尚往來,在官場是一種慣例了,大家也都習(xí)以為常。但送禮也有兩大難,一是有些禮物明文規(guī)定不能送的,比如在干·部·選拔任用時候送禮,送得好能助你飛黃騰達,送得不好能把你打入萬丈深淵,假如你以提拔為目的的送禮遭到檢舉,很可能就會受到組織處理,一生前途毀于一旦。二是送給明明對你不感冒的人。就是這么怪,有時候明明知道對方對你不怎么樣,卻還要厚著臉皮給對方送禮。關(guān)鍵就在一個“利”字,盡管對方對你不感冒,你對對方也不感冒,但人家有權(quán)有勢,對你的利益有好處,你就得去送禮。這種禮也不好送,送好了人家接受了,改變了以前對你的態(tài)度,送得不好,等于送個把柄在別人手里。
梁健之所以非常不樂衷于這次的送禮,就是覺得向鐘濤送禮,上述的兩大難全部符合。他隱隱覺得,這次送禮,有點兇多吉少。
摁下了防盜門上鐘濤家的號碼,里面響起了鈴聲。
鐘濤和其老婆都在家,女兒在自己房間做作業(yè)。說是做作業(yè),其實正跟同班一個男同學(xué)用QQ 視頻聊天。
鐘濤老婆馬來娣不耐煩的道:“這兩天來我們家敲門的人怎么一個接一個,剛才你們單位那小伙子石寧來過了,才走兩分鐘,怎么又有人敲門。”
鐘濤躺在沙發(fā)上道:“這幾天沒辦法,我們在搞中層競爭上崗,來的人,都希望你老公提拔他,這兩天你就忍一忍吧!”
馬來娣:“好好,忍一忍就忍一忍吧。”
馬來娣嘴上這么說,心里開心還來不及。只要有人進家門,不是送禮,就是送錢。她一下子感覺到當(dāng)上鎮(zhèn)·黨·委·書記·的老公,比以前更加受人尊重,家里的開銷問題也比以前更加寬松,她正在籌劃著,今年要在另外一個高檔社區(qū),再置辦一個房產(chǎn)。這是為女兒將來準(zhǔn)備的。她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女兒,很貪玩,成績不行,將來指不定能成什么大器,還是由他們父母為她的將來多考慮考慮吧。趁這幾年她老子當(dāng)黨委書記,給她買套房子,至少以后不會沒地方住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馬來娣從防盜門呼叫系統(tǒng)的視頻中看到一個年輕人,不認識,就對鐘濤說:“一個年輕人,不認識。”
“你問他是誰。”鐘濤道。
馬來娣:“你是誰啊?”
梁健道:“我叫梁健,是鎮(zhèn)·政·府的。”
馬來娣對鐘濤道:“叫梁健。小年輕。”
“梁健?”鐘濤皺了下眉頭,心想,他怎么來了。
“要不就說你不在。”馬來娣道。
“等等。”鐘濤皺著的眉頭舒展了開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讓他上來吧。”
防盜門打開又關(guān)上。
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一下就亮了起來。
梁健注意到樓梯邊上有一個小東西不知誰扔在那里。這是一本小小的冊子。梁健撿起來看著封面上的字跡:優(yōu)生優(yōu)育袖珍手冊。
原來是一本計劃生育宣傳冊,大小跟一百元鈔票大小差不多。
梁健想,他和陸媛都還沒小孩呢,撿去隨便翻翻也沒什么不可以。于是就把小冊子揣在了懷里。
鐘濤家住在五樓,是躍層的房子,等于是包攬了兩層房子,面積已經(jīng)達到了200平方。梁健向樓上走時,不時掏出宣傳冊瞧瞧,其實他什么都沒看進去。無非是在拖延時間。
手機猛然響了起來。陸媛來電催他了。
梁健接起道:“馬上到了。”
陸媛在手機中的聲音:“你早該到了,爬個五樓你用的時間都比爬個山都長了。”
梁健說了聲“別急,馬上到了,我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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