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A棟最近的，是一艘紅色的裝滿一堆物資的橡皮艇。

    上面坐了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

    三人裝備看起來很齊全，都穿了雨衣，橡皮艇上的物資也用了塑料布蓋著。

    冰雹大如拳頭，小如米粒，密密麻麻，來勢洶洶。

    眼看就要到自己家樓棟了，男人自然沒有想到先躲避，而是下意識就往B棟樓道窗戶口快速劃去。

    女人眼疾手快把船槳放在一旁，迅速把女兒拉來緊緊護在身體之下，又掀開塑料布拿了兩個看不出來的物品分別遮擋在了自己和丈夫的腦袋上。

    “嘭！”

    “嘭！”

    “嘭！”

    才劃出去沒兩秒，橡皮艇上已經白茫茫一片。

    橡皮艇也被擊壞幾處，冰冷的水開始“汩汩汩”往船里冒。

    “啪！”

    “啪！”

    “嗷！”

    “嘶！”

    女人懸在半空的兩只手臂被擊中后吃痛驀地一松，手中的遮擋物順勢滑落，大大小小的冰雹劈頭蓋臉朝著兩夫妻腦袋上重重砸去。

    停下是死，往前劃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額頭上鮮血直流的男人，只能咬牙忍住疼痛繼續奮力往前劃。

    “張奇，劉風雷，幫幫我們！！”男人沒了先前的沉穩，驚慌失措朝著16樓通道窗戶口張嘴吶喊道。

    沒過幾秒，女人已經血流滿面癱軟在了女兒身上。

    “滴答。”

    “滴答。”

    鮮紅的液體從她額頭滑落到脖頸，又順著雨衣邊緣，一滴滴落在船艙里。

    她應該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身體全力護住了女兒。

    “媽媽！”

    女兒望著船艙里一朵朵飛濺的猩紅色花朵，撕心裂肺哭喊起來。

    男人自然也意識到了什么，一瞬間徹底慌了，哭腔祈求道：“張奇，劉風雷，求求你們幫幫我們！！”

    樓道口的人眼神瑟縮著。

    有人一臉默然，也有人一臉惋惜。

    這么大的冰雹，誰出去砸誰，沒人敢去。

    他們都是先前在水里捕魚的人，下暴雨后就躲進了樓道燒了堆火取著暖。

    想著等雨小了，趁著人少，繼續捕，便也沒有回樓上去。

    男人咬住最后一口氣把即將沉沒的橡皮艇劃到了窗戶口。

    這邊有一些小遮擋，相對冰雹密度小了一些。

    他掀開妻子的身體，就要把女兒遞上窗口。

    無奈他全身都受了傷，手上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來。

    男人想要伸手去扒窗沿，卻始終差著那么一點距離，“小羽，快，先上去！”

    “不，我要媽媽！我哪也不去！！我要媽媽！！嗚嗚嗚嗚！”女兒悲痛欲絕抱著母親還在溫熱的尸體，絲毫沒有理會父親的話語。

    “求求你們，大家都是鄰居，幫幫我。我的物資分你們一半！”男人絕望哀求道。

    沒人反應。

    “我的物資全給你們！求求你們了！橡皮艇也借給你們！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頭破血流的男人越發崩潰絕望。

    若不是還要護住女兒的頭，他都要給眾人跪下了。

    最終，一個身體凍得瑟瑟發抖的三角臉男人用濕噠噠的衣服裹住腦袋，走了出來。

    橡皮艇上的男人就如看見了救世主，“劉風雷，我一定會重金酬謝的！”

    三角臉男人扯了扯嘴角：“要救你們，可以，不過，必須把家門鑰匙交出來。”

    他們都是從低樓層搬到23層睡在過道里的人，而有橡皮艇這個男人，剛好住在B棟2301。

    “能不能不給但我保證，你可以直接住進家里，以后吃喝我們也包了。”男人商量語氣道。

    三角臉男人一臉不耐煩：“你特么給不給？！”

    “我——”

    男人一秒噎住，余光瞥了一眼開始快速下沉的橡皮艇，深深吸了口氣后，他顫微著手伸進褲兜，把房門鑰匙撈了出來。

    三角臉男人快步走向窗口一把搶了過去。

    看見他眼底的兇光，男人瞳孔皺縮了一下，腦海里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但他內心還是殘留著最后一絲希望：

    “劉風雷，求求你，幫幫我。”

    男人說著，把女兒拽起來用盡力氣往上一舉：

    感激的話語說到一半，卻見后者摸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來，嘴角浮起一抹獰笑，暴戾恣睢道：

    “現在知道求人了？當初我們十幾號人給你磕頭求你收留的時候去哪了？！啊？！”

    “噗呲！”

    劉風雷開口說話間，利器已經貫穿了小羽心臟，但他很快把利器拔出，朝著后面的男人刺了過去。

    “就是！”樓道里的其他人也異口同聲道。

    “你——”

    橡皮艇上的男人話語還沒說完，就感覺脖頸傳來冰涼的鉆心疼痛感。

    他雙手一松，女兒的尸體“噗通”一聲掉入水里。

    旋即男人也身子一斜，墜入水里。

    水面很快被染紅。

    “哎喲，劉風雷，你咋連小羽都殺了！”旁邊的一個男人一臉恐懼走上前來，腦袋探出窗外看了一眼，一臉惋惜道。

    那小姑娘，末世前，和他兒子是同班同學。

    口罩時期，兩人還一起在他家上過幾次網課蹭過幾次午飯。

    不過然并卵，這次去敲2301的門，對方照例沒開。

    劉風雷狠狠瞪他一眼，“沒了爹娘，你覺得這樣的小姑娘，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能活下去？更何況斬草不除根，春風春又生！”

    他說完轉過身去，威脅神色望著眾人道：

    “明天官方的船會來，今天的事情，你們誰都不許走漏了風聲！”

    他威脅完眾人，把水果刀收好，翻身跳出窗外，把女人的尸體也朝水里扔了下去。

    B棟16樓通道窗戶口外面的水面上，頃刻間多了三具新鮮尸體。

    此刻外面的冰雹已經小了不少，只有豌豆大了。

    橡皮艇上的物資，有一些已經滑落到水里，但有些用了編織袋放著的，拴在了橡皮艇上，搖搖欲墜。

    “你們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快來幫我！”

    原本躲在樓道里的其他人，趕緊起身拿起手里的捕魚工具，幫他一起把那艘即將要沉的橡皮艇打撈了上來。

    劉風雷瞥了一眼飄在水里的男人尸體，游過去把他手上那塊金色腕表取下后，這才嘴唇發紫從窗口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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