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小姐，怎么滴，昨天約好的，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不好意思啊韓蕭，我奶奶住院了，現在我走不開，改天再約吧。”

        “生病了？嚴重嗎？”

        “醫生說，——讓我們做好準備！年紀太大了也不好做手術，唉！就這樣吧！我先去看看奶奶，回頭再說。”

        “好，你也別太擔心，有什么盡管開口，別跟哥們客氣。”

        “嗯，我知道，我去了。”

        “好。”

        掛了韓蕭電話，又一次陷入沉思，耳邊響起剛才主治醫生給的話，讓家屬做好準備接受最壞結果的打算。

        爺爺的沉默不語，奶奶的安慰，梓松的滿眼通紅，周錦喬都看在眼里。

        雙手捂住嘴，怕自己會一不小心就哭出聲來，奶奶說人總有這么一天，她不想我們哭，爺爺也不讓，而他只不過是在安慰我們而已。

        他和奶奶的愛情，走累了互相攙扶，互相遷就，一輩子養兒育女，走到了老，誰能割舍得了對方，看著自己走過的路，回想起又怎么能不心酸。

        現在爺爺的心情是最不好的，他要看著和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妻子先行離開，我們跟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我知道他是最痛的。

        “姐，奶奶——”

        看著眼睛紅通了的梓松，我又何嘗不難受，他一個大男子漢，華南最年輕的董事，在商場雷厲風行如魚得水，為家里公司撐起一片天，可這一秒，不只是在面對親情才露出這樣情緒，是因為人之常情有七情六欲，我想他是看我在這里隱忍，想叫我不要難過，可話到嘴邊，那是我們的奶奶，我又怎么可能不難過:“我知道，醫生剛才已經說了，現在最難過的是爺爺，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難過，不管是這一秒還是下一秒，我們都要他堅強，不然他會——撐不住的。”

        在撐不住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我自己也忍不住哭了，是啊！我真怕爺爺他也撐不住了，——那樣，奶奶看著一定會很難過吧！

        “姐，不哭，還有我，我們誰都要好好的。”已經哭不成聲的我被梓松抱在了懷里，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那種苦太難了。

        “梓松，我怕，”

        “乖～還有我。”

        “梓松我怕，你說奶奶這次會不會真的……”

        “不會的，相信我，奶奶不會那么容易就拋下我們的，她還有爺爺，她不會放下爺爺一個人的，她舍不得，她不會。”這樣的話，也不過是安慰周錦喬和自己罷了，看著爺爺守在奶奶的床前，握著她的手已經很久沒有說過一句話，他也想奶奶會舍不得爺爺繼續陪著爺爺，可現在躺在重癥病房里靠著氧氣瓶呼吸的奶奶，他真的不知道還有多久會到那個地步，那時候又會怎樣，他真怕所有人都會撐不下去那個時候又怎么辦？

        就這樣互相抱著不知道多久，連歷北城什么時候走到我們身邊來都不知道:“你來了。”

        “嗯。”點點頭，看了一下從周梓松懷里出來的周錦喬那通紅的兔子眼睛才問:“奶奶？”

        “醫生——已經讓家屬做好最壞的打算了，他們說——盡力了，爺爺在里面陪著奶奶，我們就誰都不要打擾他們了，你幫我把姐帶回去休息吧！她一晚上沒休息了，我怕她熬不住。”

        周錦喬搖搖頭:“我能熬得住。”

        “姐聽話，你昨晚一晚上沒休息，這邊還有我，你先回去休息好了過來換我，咱們倆總有一個人要撐住，不能兩個都倒了，你說呢！還有爺爺要照顧呢！”

        “可是，……”

        “你聽話，梓松說的對，你晚上再過來換他，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難道你不想有一個好的精神好好照顧爺爺奶奶？你這樣他們也會擔心，梓松是男人，他可以撐得住，而你得幫他。”

        “好，我晚上過來換梓松，梓松有什么事你也得第一時間告訴我，別瞞我。”

        “不瞞你，你先跟北城回去，你看你眼睛那么紅，又熬夜，小心以后不漂亮了。”

        “那你有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晚上你也不要和我爭。”

        “好，姐說什么就是什么。”

        歷北城拿過她的包，拉過她的手:“走吧！”

        一路誰都沒有打破沉默，周錦喬滿懷思緒，看著車窗外的車流人行，歷北城看著一邊的周錦喬也沒有打擾她，直到車子開往目的地，叫她下車。

        歷北城的手剛觸摸安全帶，周錦喬就回過頭來:“就到了嗎？”

        歷北城繼續手里的動作輕聲道:“下車吧。”

        換了鞋:“陳嫂做了飯先吃點東西再睡。”

        “我……”

        “喝點粥，你想這個狀態去照顧爺爺奶奶替換梓松嗎？爺爺也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聽他這么說周錦喬才點點頭，陳嫂端上來一碗粥，加了她最喜歡的紫米，她也沒見得多有胃口。

        “這么沒精神，是勺子太重了，還是想我喂你？”

        嗯？搖搖頭:“我就是沒什么胃口，不想喝。”

        歷北城看著碗里的大半碗根本就沒喝多少的周錦喬，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逼他:“那我喂你，再多吃一點，剩下的吃不完我吃。”

        聽著這句久違的話，周錦喬心里頓覺溫暖，點了點頭:“好。”

        “啊～”

        像以前一樣張嘴吃掉，嘴里竟然好甜，好想吃，想他繼續就這么喂下去，這樣真好，就像以前一樣。

        “啊～”

        “……”

        搖搖頭，因為自己連吃了一碗半實在是吃不下了，“不要了，這碗你吃吧！”

        “好。”

        放下碗，和歷北城走向房間，歷北城給她蓋好被子，周錦喬一把拉住他的手:“北城，你說，奶奶會沒事的吧！她會舍不得爺爺的對吧！”

        看著小心翼翼的周錦喬，看著她仿佛時間又回到了十七歲那年的時候，那個時候她整整脆弱到谷底，心疼的反握住她的手:“錦喬不管怎樣，奶奶會怎樣，爺爺會怎樣，你都有我，還有梓松，我們會一直在。”

        “會一直在嗎？”

        歷北城堅定的點著頭，也堅定的回答她:“會。”

        好，在就好，閉上眼，慢慢的特別安心的睡去，夢里，還夢到了很多東西。

        看著終于沉睡過去的周錦喬，歷北城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臉上，拂開她的頭發，認真的看清楚她每一秒的睡顏。

        良久，天邊已經落幕，才在她額頭一吻，而這一吻停了好久，也不知留了多少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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