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森——

        霧氣渺渺，一位身著白衣的俊美男子，手拿書卷在講述著世間之靈。

        “自然之靈與非自然之靈，顧名思義，一是自然賦予者，二是人心誕生物。”

        坐在他面前的少女，膚如凝脂，她的頭依靠在杉桌上，雙眸微瞇，亮晶的水澤從她的嘴角流下。

        泉水的潺潺聲，催人入眠。

        男子停下了腳步，留意到面前正打著盹的人，書卷折起重重地錘在了她的腦殼上。

        美夢被人打斷的炎吟，立馬正襟危坐，口里念叨著：“我沒睡，我沒睡。”

        藥竹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徒兒，面露嚴色，“我剛剛講到哪里了？”

        看著老師嚴厲的模樣，她快速低頭翻找著，只可惜書面被她壓得褶皺，看不清了字跡。

        冷汗從她的額角流下，她支支吾吾答不上半分。

        見狀她只能緩慢地伸出手。

        戒尺打在她的手心，辛辣的疼痛感讓她差點沒忍住，“老師，老師，我錯了！”

        再這樣打下去，自己今晚怕是抓不穩筷子，吃不了晚飯了。

        手掌已經被打得紅腫，藥竹放下了手里戒尺，拂手離去。

        看著老師遠去的背影，炎吟知道自己又一次惹老師生氣了……

        當晚——

        竹舍內，藥竹坐在飯桌前，沉默不語，他看著對面空蕩蕩的位置，心有疑惑：每次吃飯屬她最積極，今兒是怎么了？

        他剛想起身尋人，炎吟便火急火燎地推開竹門，闖了進來。

        面對面的相撞，讓她差點沒栽了跟頭，幸虧站穩了腳，不然又要弄臟了衣服。

        “吟兒，你去哪了？”藥竹彎腰撿起地上的錦囊，是方才撞到掉落的。

        “老師，你看！我煉制出了絕佳的丹藥！”

        她小心翼翼地張開手，一枚色澤飽滿的丹藥呈現在她的手掌中：只要自己認真煉制出上好的丹藥，老師就不會生氣了吧？

        藥竹察覺到她悄悄看過來的眼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先過來吃飯。”

        見老師的臉色終于緩和，她樂呵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剛想拿起筷子，雙手卻因無力讓筷子掉落在桌。

        “啪嗒”一聲，擾亂了正在吃飯的人。

        完了，完了……

        老師最厭吃飯時發出聲響，又少不了一頓責罵了。

        果然，藥竹的手緩緩伸來，他托起她的手，讓她整個人一機靈：怎么又打手啊……

        她緊閉雙眼，不敢看接下來的畫面，卻沒想到一股清涼感從手掌蔓延開，她悄悄睜開雙眼：老師在給自己上藥？！

        沒過多久，她的手就恢復了正常。

        炎吟不禁感嘆：不愧是老師，居然能煉制出這么好的藥膏，一抹上去完全沒了疼痛，甚至很舒爽。

        “今日是不是打疼你了？”

        “沒有，沒有！”炎吟慌亂地搖手：就算打疼了她也不敢說啊……

        不過，聽課睡覺確實是自己的問題，這點毋庸置疑，誰讓老師的徒弟就她一個人，她干什么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這時，一顆丹藥掉落在地，炎吟眼疾手快，一下就抓住了滾落的它。

        她拿在手里細細觀察，如此濃的藥香，這個丹藥怕不是上品，“老師，這個丹藥叫什么，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

        藥竹的臉色并不好看，淡淡開口：“血滴子。”

        血滴子？她從來都沒有聽聞過。

        她將丹藥放回了老師的手中，“哎？老師你怎么把它捏碎了！”

        只見丹藥瞬間化為了粉末，一口氣吹散開。

        “吃飯。”

        老師已經發話，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拿起筷子繼續扒飯吃。

        幾日后，偌大的靈泉森內，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炎吟四處呼喊著老師，沒有得到回應，她本以為老師是有事出門了一趟，并沒有放在心上。

        直至靈泉森的古樹枯萎，她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她跑向竹屋，推開了老師的房門，因長時間未歸，老師的屋內已經有了一層灰塵。

        忽然間，一張紙條映入了她的眼中，她將其拿起，環顧了四周。

        “老師，你去哪了？”

        畫面一轉——

        陰風蕭蕭，穿透殘骨發出駭人的聲音，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這昏暗無明的小路上。

        即使他瘦小的身體可在那些“東西”眼里卻是難得一見的美味。無形的手爪慢慢向他延伸過來，少年好像察覺到不對勁害怕地加快腳步。

        “好……美味……”陌生又詭異的言語在耳邊回蕩，少年一個踉蹌被一塊石子絆倒，整個身體都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的流出大大刺激了那東西，黑色的霧氣凝聚在一起，一個長相丑陋四肢扭曲的生物出現在他面前。

        “呃……”他被那東西死死地盯著，渾身都被黑霧纏繞動彈不得，他想揮舞自己的雙手表達什么卻只是徒勞，只能絕望地看著它緩緩向他爬來。

        誰來救救我……

        冰冷的利刃劃破黑夜，伴隨著刺耳的嘶吼纏繞在他身上的黑霧不見了蹤影。一束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少年失魂落魄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時呆住。

        “沒想到是個小正太呀~”炎吟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家伙，不客氣地揪著他的小臉，“小家伙我可是救了你，你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嗎？”

        少年這才緩過神，慌亂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比劃著什么。

        看他如此迷惑的行為，炎吟以為他嚇傻了無奈地準備離開，可是她的衣袖被那小家伙死死地抓住，少年急忙地用手語表達自己的感謝。

        “你是個啞巴嗎？”話剛說出口，炎吟才發現自己話語過重，小家伙愣了一下站在原地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的小家伙，炎吟動了惻隱之心，“你還有家人嗎？你知道自己要去哪嗎？”少年木訥地搖搖頭，方才明亮的雙眸被一層薄霧覆蓋。

        炎吟望著眼前的道路，黑暗而看不到盡頭，“老師……”

        她思考了許久將那雙小手牽起，少年驚訝地看著她，“既然如此你就跟了我吧，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的。”

        少年幼嫩的手被緊緊地握住，他看著她天真地笑了。

        明明是你抓住了我的手，為什么卻又松開。

        明明是你給了我未曾有的希望，為什么又卻將我推向深淵……

        十四年后——

        鐵鏈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伴隨著沉重的腳步，她向他走去。

        只可惜今非昔比，如今的他高高臨坐之上，而她腳鎖鐵鏈，雙手被鐵銬束縛，被人強行按壓在地，雙膝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姐姐……”

        炎吟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男子，即使有著熟悉的容貌卻讓她感到如此陌生，“姐姐可曾后悔在那晚救我？”男子見她沒有回復自己的意思繼續輕言細語地問道。

        “呵呵，后悔？我當然后悔，我腸子都悔青了！你就應該在那一晚被我親手殺死！”

        面容邪媚的他輕輕一笑，緩緩從上走了下來，俊美的容顏也掩蓋不住他的城府，“可我不曾后悔，我不曾后悔與姐姐相遇，更不后悔……親手將姐姐心愛的老……”

        “混蛋，畜生，你不得好死！”炎吟劇烈地反抗著，可是失去了大部分靈力的她根本就好似普通人輕輕松松便被制服，她剛剛結痂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他的一個眼神暗示著手下松開她，炎吟狼狽不堪地被推倒在地，這時一只手向她伸來。

        “姐姐，我們和好吧……”

        如此相似的場景，讓炎吟一時慌神卻又被她很快掩飾過去，“和好？堂堂的一方之主竟然說出如此兒戲的話？你做的這些事只是把它當一場游戲嗎？！”

        “是，可是讓我擁有這個游戲主權的人可是姐姐——你。”

        她握緊的拳頭向他揮去，卻被他一把拉入自己的懷中，她想掙扎、想逃脫卻根本無濟于事。

        他眼眸一抬，殿內的人紛紛退下，“姐姐，你還想逃嗎？逃了七年，這一次，你以為還逃得掉嗎？”

        布料被撕碎的聲音，刺激著她的神經，炎吟大聲喊著他的名字：“陌小路！”

        她拼命地捂著自己的胸口，想遮擋住最后的尊嚴，他戲謔一笑：“姐姐，你已經兩年沒有這么喊我的名字了……”

        他的手沒有停下，炎吟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潰了。

        眼淚緩緩流下，她現在的力氣根本擋不住他要做的事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姐姐何必還要維持這模樣呢？”

        他的話，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她的心里，她的手漸漸沒了力氣，也忘記了抵抗。

        身體被撕扯的疼痛感，讓她根本無法自我麻痹，“疼嗎？姐姐？”

        他故意一用力，她渾身一顫。

        她死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點疼痛，和你十一年前給我的又算得了什么？我的族人，我的命，只不過都是姐姐為了保全你老師的犧牲品罷了。”

        好痛、好難受……

        壓抑的感覺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說話！”他強制地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自己。

        嘴唇已經被咬破，那雙赤瞳滿是霧氣，眼淚不停地流出，如此可憐的模樣，讓他一時都愣住，她扯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你已經……奪走了那么多，你我互不相欠了……”

        好一個互不相欠！

        他方才溫柔的動作瞬間變得粗暴，劇烈的疼痛感快要把她撕開，“陌小路！我已經……不欠你了！”

        “欠不欠不是你說了算！”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柔軟的絲床，身上的污穢全部被洗凈，骯臟的衣服也已經換下，她顫顫巍巍地走下床，坐在梳妝臺上。

        鏡子中的自己是如此的憔悴不堪，那枚簪子靜靜地躺在那，紅色的瑪瑙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將一直藏匿于角落的木匣拿出，將簪子放了進去，又再次鎖上。

        外面的喧囂聲傳來，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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