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1更】岑云諫道 “我來第章 第章 第章 )
昭國的國都夕歌城盡管是澹臺蓮州的故鄉, 但對于他來說同樣是陌生的。
他七歲以前基本都被養在王宮中,從沒見過王宮以外的地方,他乘著歡呼與花雨回家, 一路上左顧右盼,笑靨燦然,即便是發現岑云諫來了, 也不改他的好心情。
昭仁王是一位愛美之極的皇帝, 表現在各方各面, 其中也包括了對王都的建設, 一上任, 他就興致勃勃地揮霍著父親為他攢下的國庫積蓄, 給夕朝城增華添彩,且親自指揮,在此方面頗有品味。
盡管這給國家留下了極大的隱患, 但在此時, 倒是展現出了一個乍一看繁榮富麗、花團錦簇的景象。
澹臺蓮州在車上與母后說話, 父皇坐一旁,偶爾搭兩句嘴。
母子倆沒有過多地回憶往事,王后壓根沒問他怎么從昆侖劍宗回來了,而是與他說,已經打掃好給他居住的宮殿, 還有他的一干門客通通都有怎樣的安排。
澹臺蓮州的門客實在太多, 光是談論這些人, 他們就說了一路。
快到王宮時, 昭仁王見他們聊得差不多了, 才笑著說:“兒啊,你是在昆侖修習仙術有成, 衣錦還鄉了?”
“你這次回來是特地過來救你父王母后的?之后呢,是留下還是回去?”
王后沒甚耐心地說:“小駒兒剛回來,你提那些作什么?你是不想讓小駒兒留下來嗎?”
昭仁王嘀咕:“好久不與孤說話,一說就那么兇。孤自是希望他留下的。這不是現在人都回來了嗎?當初孤也不想把孩子送走啊,可是,可是,孤雖貴為一國君王,依然是必須得聽仙人吩咐的!
“小駒兒”是澹臺蓮州的小名,意思是小馬駒。
他的母親希望他像小馬駒一樣健康強壯,自由勇敢,也是在抱怨這孩子皮的像只小馬駒一樣管不住。
以前她愛打馬球,澹臺蓮州還小的時候,母后會帶他去看宮女子們的娛樂比賽。有時也會把他放在小驪駒上,由人牽著韁繩,四處兜兩圈哄他玩。
不過也不止叫這個,許多昵稱混著叫,譬如“毛毛”、“寶貝”、“心肝”一類的也有,可這些顯然不好再用在成年的澹臺蓮州身上。
澹臺蓮州好多年沒聽到這個稱呼,覺得陌生而熟悉,愣了一愣,才出言道:“等安頓好了,我再與母后、父王仔細說罷!薄斑@不是快到了?接下去有許多事等著得走,不是還有許多儀式嗎?”
王后渾若無事,對他慈愛地說:“是,娘跟你說一說都有什么要注意!
幸好澹臺蓮州事前已經就禮儀方面認真地向黎東先生請教了一番,還有母后的叮嚀,他聽一遍就能記在心里,從頭到尾沒出任何岔子。
丞相晏猗安排在他身邊提點的內侍幾乎無用武之地。
光是這第一次接觸,晏猗在心中對這位王長子的評價蹭蹭攀升,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覺仿佛能看到昭國未來有希望了。
今晚,晏猗還約了多年不見的老友裴桓。
打算與他秉燭夜談,趕緊更深入全面的了解一下將來要輔佐的新昭王。
晏猗讓家仆駕著他們家最好的那輛馬車去把裴桓從行館接過來,備好了一桌豐盛宴席熱情,并不只有他們兩人。
晏猗知道裴桓是蓮州公子的左膀右臂,是以他點請了另幾位朝中重臣一起參宴,這樣順水推舟、不動聲色地讓裴桓能夠泊入昭國這片宦海之中。
此時人多,兩人只是敘了一番往事。
飯飽,送客,晏猗再邀裴桓去喝第二輪酒。
院中點著石燈,竹亭子里又掌了油燈。
一座紅泥小爐里燒著炭,散發出團團熱氣,在這春寒料峭的夜晚敲好可供暖身,不至于太冷,也不至于太熱。
爐上煮著一壺酒,酒里放了兩顆晏家自摘自腌的青梅,隨著咕嚕咕嚕的水泡而翻滾浮動,浸漬出淡淡清香入酒液中。
晏猗唏噓道:“裴黎東,你我都師從于太公門下,你心灰意冷,隱居黎東,我既覺得可惜,又覺得羨慕。如今你是想開了?有你、我扶助,等蓮州公子繼位后,只要他命數長一些,起碼可以再保昭國數十年無虞吧!
裴桓聞言,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事,低低笑了幾聲。
裴桓放下酒杯,不答反問:“你怎么就直接認定蓮州公子一定會繼位了?”
晏猗篤定地說:“他都回來了,這還能是別人?他是王長子,生母又是王后,既長且嫡。就算王宮中有別的妃子也礙不著他,在他之下的二王子今年不過十一歲,更別說更年幼的三王子,我看著,那兩個小的是哪哪都比不上他們的哥哥。”“你是覺得我們這位王上實在是不靠譜嗎?他雖然不大擅長做一位君王,但還沒有發瘋,總能看出來誰最適合繼承昭國。況且,還有我在,我也不會讓昭國亂掉!
晏猗說的時候語速比平時要更快一些,仿佛五臟六腑在被燒灼般,不自覺地焦急不已。輔佐昭國朝綱的這些年,他幾乎沒遇見過什么好事,讓他形成了凡事先考慮最壞可能的壞習慣。
他早已杯弓蛇影,即使現在突然從天而降了一位這樣優秀的王子,他還是擔心會有意料之外的壞事發生。
尤其是,在與師兄裴桓重逢以后,在沒察覺的時候,又為他徒添了幾分焦慮。
明明裴桓還比他大兩三歲,可是看著比他要年輕多了,眉目之間也更舒展,一雙眼眸仍然是矍鑠明亮的,比一些青年都要有精神。
曾經他們并肩而立,都是那么的意氣風發。
而轉眼二十余年過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艘在原地停留太久的船,被昭國里的如死海般的宦海腐蝕得快要爛掉,風帆也早已揚不起風了。
而裴桓則是一艘自由的船,他可以在四海天下,乘風擊浪,也可以在山間小河里停駐休息,他還是一艘沒有被腐蝕的、能鼓滿風的船。
裴桓沒打斷他,等他說完,才接過話去:“你且聽我來講一講,我是怎么遇見王子,遇見王子以后又發生了那些事吧。耐心一些!
晏猗只得按捺住焦躁,掇張了下蒲團,一邊斟酒自飲,一邊聽故事。
等一壺酒喝完時,裴桓也說完了,未有隱瞞:“……王子從仙山而來,我觀其行,委實出塵脫俗。我覺得他再適合做一位君主不過,但他本人似乎沒有過大的野心!
“他幾番出手,都是出以質樸的仁義之心,并不追逐聲氣利祿、榮華富貴!
“你說讓他當王,我看他性情逍遙,又兼武藝高強,劍術絕頂,雖有家國責任感,可未必稀罕當這個要被拘束在王宮中的王!
晏猗:“……”
裴桓:“得先讓他想做這個王再說!
他把玩了已經空了的酒杯,因為思考過于入神而眼瞳失焦,若有所思地說:“王子曾透露過一次,說他在昆侖山上成過親。”
晏猗:“???!”
他瞠目結舌,
裴桓:“而且,已經和離了。他不愿談這件事,我也找不到機會問。但我想,此事怕是有點深味!
……
昭國王宮。
紫薇宮。
晚膳澹臺蓮州沒用幾口,他依然吃不慣大葷,只簡單用了些糕點。
王后見
了甚是擔心,留下來問他是不合胃口,還是身體不舒服導致沒有胃口,若是不愛吃,那他喜歡吃什么。
這會兒跟母后獨處了,澹臺蓮州猶豫著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王后:“你要說什么就說,別吞吞吐吐!
澹臺蓮州溫吞地說:“母后,今天我不是說等空下來再跟你們說昆侖的事嗎?”
王后緊皺眉頭,很不想聽:“你既然回來了,還提那地方作甚!”大概是覺得這句話語氣太重了,不大慈愛,她才緩和下來,“我覺得,你大概是在那里遇見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所以才回來了對不對?”
澹臺蓮州撓撓鼻尖,因端正跪坐著,不大習慣,他動了動有點發麻的腳趾,說:“大概要讓你們失望了。父王問我是不是在昆侖修仙有成,其實,我完全沒有靈根,這些年在昆侖都是不入門的弟子,學了些劍術,看了些書罷了。”
王后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這有什么的?這就是你下了山卻不馬上回來的原因嗎?”
澹臺蓮州搖頭:“那倒不是,只是一路上總是遇見新事兒,走走停停,現在才到。”
“我得告訴您,還有就是……”澹臺蓮州帶著一種既想跟母親傾泄積悶,又怕被追問不能回答的問題,這般矛盾的心理,簡單地說,“我在昆侖成過一次親,大約算是和離了……”
王后驚住,沒等他說完,就傾了傾身,打斷問:“什么叫大約算和離了?”
澹臺蓮州說:“而且,對方是個男子?”
王后:“???”
他補充說:“我只與您說,沒跟旁人說過!
王后飽含怒意地盯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大兒半晌,復又自顧自消了氣,抓住他的手,輕拍兩下,道:“算了……與生死相比,成過親也不是什么大事,回都回來了,就別去想以前的事了!
“這次回來了,還回去嗎?”
澹臺蓮州毫無猶豫地說:“不回去了!
……
翌日。
清晨。
天剛亮,王宮里,守護正門的士兵交接換班。
這時,大家可以打個招呼,笑著說:“王子回來了,你看天氣都變好了,瞧那邊紫色的云多好看!
對方昂首眺望,納悶地說:“咦?我怎么覺得那片映著朝霞的紫云好像飛下來了!
“誒?那青色的是什么鳥兒?!”
一只輕盈長羽、鐘靈秀逸的青鳥飛向王宮,眾人揉揉眼睛,發現不是幻覺,盡數傻了眼。
青鳥引著一輛金碧熒煌的紫云車,馳風而來,自云端飄落,穩穩地停駐在昭國王宮的正門前。
一個豐神俊秀、廣袖長袍的男子自紫云車中走下來。
大家恍惚意識到,這是天上來的仙人。
出于凡人對仙人的敬畏的本能,眾人不敢冒犯,還是護衛長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上前躬身行禮,低下頭去,畢恭畢敬地問:“您、您是誰?您來做什么?”
岑云諫微微頷首,冷淡地道:“本座來自昆侖劍宗。”
“我來找我的妻子澹臺蓮州!
“請去與他說一聲,我要見他!
他正早起在練劍,聞言,隨手挽了個劍花,收鞘。
澹臺蓮州早料到岑云諫會來,道:“嗯,請他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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