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桑若婷這話含沙射影的,一聽就是被強迫來的。
她作為孟憑瀾唯一的表妹,向來在汝陽城里驕縱慣了,誰都把她捧在手心哄著,以前就算犯了錯,只要她撒嬌打諢一番,孟憑瀾便會饒了她,所以今天孟憑瀾來找她的時候,她心里一點兒都不怵。
沒想到,孟憑瀾居然壓著她來賠禮道歉,連讓她拖上一天想想辦法的機會都不給。
“怎么,不情愿?”孟憑瀾也不發火,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我去稟告姨母,請家法吧。”
桑若婷嚇了一跳,慌忙服軟:“不要不要,我情愿得很,顧……寶兒姑娘,那天是我的錯,不該故意找你麻煩,我向你陪個不是。”
顧寶兒抿了抿唇。
她知道這個時候她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表現得大度一點,給桑若婷一個臺階下,以桑若婷的身份,今天能被孟憑瀾押著來道歉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她若不依不饒,孟憑瀾必定會覺得她小題大做。
如果以后她注定要進王府,那必定要討好這個驕縱的表小姐,要不然到了桑若婷的地盤,還不是隨便被人搓圓搓扁?
可她卻不想這么做。
桑若婷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就這樣下狠手,注定不會和她是一路人,再討好也沒用,讓她奴顏婢膝,不如早早避而遠之、多加提防。
“桑姑娘言重了,我一個農家女可擔不起,”顧寶兒垂下眼眸,“王爺,我的頭忽然有點痛,不知能否去里面休息片刻?”
孟憑瀾皺了皺眉頭:“怎么又痛了?我讓人去請趙其安過來。”
“這是老毛病,疼一會兒就過去了,”顧寶兒輕聲道,“不用麻煩趙大夫!
“那你先去歇著,我等會兒過來,”孟憑瀾吩咐蘭莘和秀珠,“你們倆仔細伺候著,要是有什么不對的,去王府找趙大夫!
眼看著顧寶兒目不斜視地進了東廂房,桑若婷忍不住跺了跺腳:“表哥,你看看,她這是什么態度?明擺著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現在還沒進王府呢就這樣眼高于頂了,以后還了得?我就不明白了,像明玨姐姐這樣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不好嗎?你怎么就非得看上這么一個農家女呢?”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孟憑瀾掃了她一眼,“你還沒說,到底那日為什么要欺負她?”
“我……我就是不喜歡她,”桑若婷的眼珠一轉,“算了,既然你幫她說話,那我也就勉為其難地看她順眼一點吧,但你可要管好她,別讓她有了外心!
“胡說八道,她是我的人,怎么可能會有外心?”孟憑瀾傲然道,“天底下只有我看不上的女子,沒有哪個女子會看不上我。”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一聽就是狂妄傲慢之語,可換成了孟憑瀾,卻好像沒有半點夸大其詞。
“那倒也是,”桑若婷連連點頭,“我表哥自然是天下第一好的男子,誰都不會瞎了眼看不到。”
孟憑瀾的語氣稍稍和緩了一些:“好了,好好回家去跟著姨母學學接人待物,這馬上要給你說親了,你再這副驕縱的模樣,我看誰敢來娶你!
“表哥,”桑若婷臉上飛起一道緋色,“我還不想嫁人呢!
“真的假的?那我可和姨母說了,就說你還要陪我們三五年。”孟憑瀾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桑若婷撒嬌:“表哥!”
孟憑瀾樂了:“好了,不逗你了。這次的事情就饒了你,以后不許再來欺負她,懂嗎?”
桑若婷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回去吧!泵蠎{瀾舉步往正廳走去,“我忙著呢,等會袁山和暮野有事要過來!
桑若婷的剛抬起來的腳頓住了,又驚又喜:“祁哥哥和秦大人要來?表哥,我好久沒見他們了,你讓我留下來見見他們好不好?”
孟憑瀾也不在意,隨口道:“你想留下就留下,不過,別動什么歪腦筋。”
孟憑瀾剛在正廳坐下喝了一口茶,祁袁山和宋暮野就到了。
兩人一位是玄麟衛將軍,汝陽武將中的翹楚;一位是王府幕僚,孟憑瀾最為倚重的謀臣。這一文一武是孟憑瀾的左膀右臂,深得他的信任。
宋暮野和祁袁山差不多年紀,但外貌氣質卻恰恰相反,和祁袁山的高大英武恰恰相反,他身形清瘦、膚色白皙,一副俊美的文弱書生模樣,不過,若是有人因為這個小瞧了他,只怕時候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年前他陪同奔喪的孟憑瀾一起從大寧京城驚心動魄地回到汝陽,立下了汗馬功勞;隨后南安少民叛亂,又有西戎和北仁王虎視眈眈,是他獻了引蛇出洞、甕中捉鱉之計,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將叛軍首領擒獲;最厲害的是,他孤身一人前往南安,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其他幾族的少民,以最少的代價贏取了南安的長治久安,從此之后,他在汝陽的聲名大噪。
一進門,祁袁山便向孟憑瀾稟告了這兩天玄麟軍選拔將士的籌備事宜。
這幾年來,汝陽在孟憑瀾的治理下,日漸穩定富庶,但同時也引來了很多嫉妒的目光,不僅京城這邊時時有覬覦之舉,就連北仁王羅敏思也小動作不斷。
為此,加強軍備是勢在必行,作為孟憑瀾的親衛軍,祁袁山麾下的玄麟軍首當其沖。
“此次廣開軍門、求賢納才,事關汝陽今后的強盛,你一定要秉公主持,不拘一格,”孟憑瀾和他商討了一番后,最后叮囑了一句。
“是!逼钤焦е數貞艘宦暋
宋暮野前陣子跑去了榆州,順道去和北仁交界的地方走了一圈,他把自己一路探查來的信息和孟憑瀾說了一番,最后又道:“王爺,這次我還聽說北仁王的幺子病重,在尋訪神醫,這位幺子以前很是神秘,神龍見首不見尾,據說深得羅敏思的寵愛,這樣一來,羅敏思最近都應該沒心思朝我們背后捅刀子了。”
孟憑瀾沉吟了片刻道:“羅敏思心思縝密、手段狠辣,還是要多加提防。”
“是。”
“京城那邊有什么新動向嗎?”
“還算太平。陛下依然龍體欠安,鄭合賀最近和顧南漳斗得你來我往的,想要在太子面前拔得頭籌,還顧不上我們!
孟憑瀾陰冷地笑了笑:“那便看他們鹿死誰手,我們再發力也不遲!
“對了,”宋暮野想了起來,“前兩天我碰到了馮裕他們,聽說他們在查一個名叫顧寶兒的姑娘的身世,這位顧寶兒莫不就是住在這座別院里的?”
“是啊,”祁袁山立刻接過了話茬,興致勃勃地道,“暮野兄,你還沒見過寶兒姑娘呢,王爺和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
宋暮野正色道:“王爺,袁山,我說句掃興的話,這位姑娘的身份不明,疑點頗多,王爺你千金之軀,身系汝陽的安危,還是不要與之太過接近為妥!
祁袁山愣了一下,連忙解釋:“暮野兄,你這是沒見過寶兒姑娘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要是見了就知道了,她是個柔弱女子,遭遇也十分可憐,絕不可能對王爺有什么不利,你放心吧!
宋暮野的眉頭一皺:“知人知面不知心,袁山,你也只不過和這位姑娘見了幾面,怎么能擔保她的品性?”
“好了,”孟憑瀾打斷了他們倆的爭論,“寶兒的事,我心里有數。暮野,既然你今天在,就索性見一見她吧,反正遲早也是要認識的。于德華,去請寶兒過來!
于德華應聲而去,剛好和匆匆而來的桑若婷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她手里捧著一盤綠豆糕,跨進門來,殷切地招呼:“祁哥哥,你辛苦啦,快來嘗嘗廚房剛做的點心!
宋暮野打趣道:“桑姑娘,只給袁山,我和王爺都沒份嗎?”
“哪有的事,”桑若婷一下子從驕縱的老虎變成了乖順的小貓,臉上一紅,“當然也準備了你們的份。”
祁袁山忍不住瞪了宋暮野一眼,客氣地道:“多謝桑姑娘,暮野兄,你若是餓了,你先請。”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彼文阂笆忠簧欤驯P子接了過來,拿起綠豆糕嘗了一塊,“味道不錯,王爺,你也嘗嘗。”
……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邊喝茶邊嘗著糕餅,室內原本因為顧寶兒之事有些凝固的氣氛稍稍和緩了些。
桑若婷眼角的余光一瞥,嚷嚷了起來:“哎,這可真是,我都說了把這畫收起來,那顧寶兒怎么還是不當一回事?表哥,可不是我說她壞話,她一個農家女,美則美矣,卻半點都不懂風雅之事,你就不怕沾上她的土氣嗎?”
“桑姑娘!”祁袁山隱忍地叫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桑若婷不高興了:“怎么,我說得不對嗎?”
祁袁山強壓下心頭的不悅:“雖然寶兒姑娘出身不高,但她為人謙和、待人有禮,我并不覺得她出身農家有什么錯!
桑若婷原本還不錯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氣惱地指著側墻上掛著的梅花圖:“我哪里說錯了?土氣就是土氣,這可是蒲柳先生的手稿,我那日便提醒她了,可她居然還是有眼無珠,也不知道收起來!
宋暮野和孟憑瀾齊齊轉過頭去,孟憑瀾有些疑惑:“這畫是蒲草先生所作?什么時候掛在這里的?”
“不是你買的蒲柳先生的手稿嗎?”桑若婷驚愕地問,“明玨姐姐看過了,也說是蒲草先生的,她看過的還能有假?”
宋暮野快步走到了這幅畫的面前,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困惑地道:“我記得蒲草先生在一篇游記中曾經提及過京城西山寺的紅梅,這幅畫應該就是照著這篇文章所作,畫風倒是一致,幾處手法也很相似,但這畫沒有印章,蒲草先生流傳下來的畫也沒有幾幅,沒聽說過有這幅紅梅……”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顧寶兒飛一樣地跑了過來,漲紅著臉,一把扯下了這幅紅梅圖:“不是蒲草先生……是我學著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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