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果這就是他和卿卿的未來,他該……
“嘩……嘩啦……”
進入桃卿的夢境后, 莊宴最先聽到的一陣雨聲。
靈照鬼城并不常常下雨,每當下雨,大街上總空無一人, 家家戶戶門扉緊閉。
鬼城的亡魂們不喜歡雨水,城池上空籠罩的陰云常年被怨氣浸染,落下的雨水也飽含怨氣,淋到身上, 容易勾起他們的傷心事。
“叮鈴——叮鈴——”
冷風拂過,漆黑屋檐下的招魂鈴發出幽幽聲響,莊宴的身影出現在了鈴鐺之下。
似感應到了什么,他抬起頭, 視線穿過雨幕望向昏黑的天際, 不消片刻,一道法寶飛行的金『色』流光撞入他的視野, 如飛馳的流星, 絢爛地映亮了周遭的一切。
道金光也似流星般短暫, 駕馭法寶之人已強弩之末, 未過多久便靈力耗盡,在流光消失的瞬間,半空中跌落下去。
只憑墜落的模糊人影,莊宴就瞬間辨認出他桃卿,不由面『色』微變,運轉遁法飛快地向著桃卿墜落的地點掠去。
一晚夢境的延續,夢中的他要殺了卿卿, 卻放任卿卿去逃,大約卿卿逃了許久,終于力竭, 可此處距離靈照鬼城的城門依然十分遙遠。
黑『色』的長靴踏過地面淺淺積聚的雨水,莊宴心急如焚地來到桃卿所在的地方,只一眼,就瞳孔微縮,他的卿卿受了傷,狼狽地倒在地上,雨水將鮮血沖刷了淡紅『色』。
莊宴的心綿綿不絕地痛楚起來,如同心尖被一把鈍刀生生割著,直到鮮血淋漓。
為他知道不夢,而可能發生的未來,只要一到未來的自己么對卿卿,他就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只一刀殺了個自己。
他強忍沖動,沒有上前抱住雨中的桃卿,他不能讓卿卿察覺到他用了入夢之術,否則卿卿怨他事小,他更怕卿卿心生提防,再不讓他看完個夢境。
雨幕之中,桃卿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忍著疼向城門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他雪白的中衣被雨水打得濕透,血跡如綻放的花,浸得中衣上到處都。他赤著雙足,而他的肌膚等嬌嫩,不消片刻就被割出深深的傷口,每走一步就一個血腳印。
莊宴站在暗處,十指死死攥在一起,骨節被捏得咯咯響,平整的指甲刺破掌心,鮮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他卻無知無覺。
未來的他怎么舍得讓卿卿受種苦……他不相信他做出來的事,他不可能么對卿卿,一定有人假扮他,可未來的他人又在哪里,為什么不保護好卿卿?
他眼睛微紅,看著桃卿慢慢地向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讓他疼得不行。
看到桃卿摔倒,莊宴必須用盡身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立刻沖過去接住桃卿。
他不知道場追殺要持續到什么候,為什么還沒有人來救卿卿?
誰來都可以,快點帶卿卿離開,治好他的傷口,擦干他身上的雨水和血,抱著他哄著他不要哭,他的卿卿……怎么能受苦。
對莊宴而言也無異于一場酷刑般的折磨,他幾乎要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忽然聽到雨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莊宴驀地睜眼,發現來人正夢中的自己。
昏暗的街道上,唯有一身紅衣招搖,卿卿說過他穿紅衣最好看,此他便脫下穿慣的玄衣,換上紅衣,只要卿卿喜歡,他就可以一直穿給他看。
看到夢中的莊宴來了,桃卿恐懼地往后退去,直至被對方抱進懷里。
個他同樣心疼桃卿身上的傷口,溫柔地抱起桃卿避雨,并說道——
“你受了么多傷,很疼吧?我果然不該放你逃,只要讓你在夢中死去,你不感到疼的。”
說完,夢中的他抬手點住桃卿的眉心,準備抽取桃卿的元神。
個動令莊宴的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他已然明白,面前的“莊宴”不別人假扮的,就未來的自己,種抽取元神的手法只有他自己用,無人能假冒。
桃卿哭著問:“我不懂……你為什么要殺我?”
啊……他為什么要殺卿卿,他怎么能殺掉卿卿?
明明他舍不得卿卿受半分委屈,將卿卿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他無法理解個自己,難道瘋了不,可就算瘋了,他也該自己去死,而不殺了卿卿!
莊宴雙目猩紅,看到另一個自己緩緩地抽出桃卿的元神,突然瘋了似的沖上去,狠狠地扼住另一個自己的喉嚨:“為什么死的不你?!放手!放手!!”
可他改變不了事的發生,桃卿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被另一個他溫柔地接住了。
在元神即將被吞噬的剎,夢中的兩個人驀地消失了,獨留莊宴自己,雙手維持著掐住喉嚨的姿勢,俊美的五官神『色』扭曲,雙眼赤紅得嚇人。
漸漸地,他失去了身的力氣,表陷入空白,怔愣地站在雨里。
“轟隆——”
驚雷聲響,滂沱大雨落下,莊宴身為化神真人,修為已臻化境,本該雨不沾衣,可此此刻,大雨輕而易舉地落于他身上,將他的黑發與紅衣澆得通透。
為什么有樣的未來?
他……他怎么能殺了卿卿?
他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自己,然而實際上他已無法思考了,每問一遍,只能讓他的心臟更痛楚一分。
真的很疼,非常疼。
到了最后,他已感覺不到其他器官和肢體的存在了,好像他只剩下一顆心臟,只要桃卿伸出一根手指稍稍一碰,就裂得粉碎。
……
莊宴恍惚地睜開眼睛,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已退出夢境,重新回到了桃卿的房間中。
桃卿依舊沉睡著不曾醒來,盡管莊宴最后忍不住動手了,但他使用的方法不對,夢境沒有□□預,桃卿也沒有察覺到他曾到訪過他的夢。
一回桃卿沒有哭,也許相同的噩夢做過太多次,他早已習慣,又或者他變得沒么在意莊宴了,哪怕被個最親近的人殺死,他也可以只將它當普通的噩夢。
忽然他翻了個身,『露』出微微起伏的胸口,向莊宴證明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莊宴伸出手,指尖顫動得厲害,碰一碰他,卻在即將接觸的一剎猛地縮了回去。
他不敢碰他的卿卿,未來的每每刻,他都有可能變殺害卿卿的兇手,樣的他又怎么能碰觸卿卿?
他感到恐懼,十分強烈的恐懼,他害怕夢境里的一切為現實,更害怕他證明不了自己不傷害卿卿,此以后再也沒有碰觸卿卿的機。
幾乎可以算得上倉皇逃離,莊宴離開了桃卿的房間。
他來到魔舟的甲板上,月光映照著他毫無血『色』的俊美面孔,蒼白得如同石像,而他的身體也僵硬得如同石像,為他必須緊繃著身的肌肉,才不至于讓自己癱倒下去。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魔舟向前行駛所產生的風聲。
樣的環境很適合此刻的莊宴,而非他自己的住處。
為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浮現出桃卿的夢境。
此以后,它將為他一夜又一夜的夢魘,一直到他魂飛魄散,他都休擺脫它。
他該怎么辦……
他望著天上的明月,失神地著。
如果就他和卿卿的未來,他該怎么辦?
-
轉日清晨。
白復玉飲啜著梅飲,一目十行地讀完手中的書信,似笑非笑道:“哦?就貴坊坊主的回復嗎?”
言罷,他看向站在架子上的雪白『乳』鴿,『乳』鴿梳理羽『毛』的喙猛地一頓,討好地嘰嘰喳喳起來:“實在對不住,白真人,我家就小本生意,實在不便透『露』貨物的來歷,但我們可以保證,蘭漪絕對不有問題,我主人可以用心魔誓發誓!”
“你家主人可不曾提過蘭漪的眼睛變紅。”白復玉瞇了瞇眼睛,“就我所知,靈陰體的血脈不可能產生種異變,他又該解釋?”
“個嘛,”『乳』鴿拍拍翅膀,“我家主人說了,也不一定就我們的問題,興許你們給蘭漪吃了什么助興『藥』,『藥』效與他的血脈沖突,才導致他——”
“胡說八道。”
白復玉不耐煩了,直接將梅飲杯子往『乳』鴿的方向扔去,『乳』鴿連忙飛起來,僥幸沒有被茶杯扔中,就趕緊跑了。
白復玉懶得與一只鴿子計較,任憑它飛離魔舟。
不過他的不滿也真的,查一個爐鼎的身份而已,魔人坊的坊主竟然推三阻四的,生怕有人知道爐鼎產出地后和他們搶貨源。
真笑話,他們堂堂合歡宮還用得著自己去搶爐鼎?有的人心甘愿地倒貼,就為了做他們的玩物。
看來條路行不通了。白復玉隨手燒毀書信,暗暗思忖著,自己必須另辦法查清蘭漪的身份。
就不知道莊鬼君處進行得如了……要查不到,說不定他直接殺了蘭漪?
正著,白復玉感覺到有一絲陰風吹拂而來,他抬眼一看,莊宴到了。
可再看第眼,白復玉竟有不敢認人了,只短短一夜過去,莊宴的神『色』就憔悴了太多,但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冷酷了,眼底的陰郁濃重得如若實質,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殺機。
“莊鬼君,”他遲疑地開口,“你?”
莊宴抬手行禮:“我來與白真人別的。”他頓了頓,“我要回靈照鬼城一趟。”
白復玉驚訝于他的突然,問道:“可無定祖相召?”
“我自己的主意。”莊宴說,“我打算繼承少主之位。”
白復玉說:“鬼君此行可有把握?”
莊宴語氣淡漠:“不有問題,只要我將師尊的其他弟子統統殺光,少主之位便只能由我繼承。”
白復玉驚詫于他的狠辣,竟對同門也毫不留,但轉念一,就位靈照鬼君的風,暴戾殘虐、嗜殺,除了桃卿之外,他幾曾對別人有過絲毫溫?
“既如此,”白復玉起身,鄭重向莊宴行禮,“我就在此提前恭賀莊少主了。”
莊宴微微頷首,轉身便要離去,白復玉追問道:“我師弟知曉此事嗎?”
“他還不知道。”
莊宴垂下眼睛,他沒有再去見桃卿,也沒有留下自己的化身,在奪得少主之位前,他不再見桃卿。
既然個未來在鬼城中發生的,卿卿又認為他為了少主之位才殺他,他就改變個未來,現在就將少主之位奪到手中,再毀掉整個鬼城,讓他的卿卿安心。
他要讓卿卿知道,無論未來有什么緣由,他都不殺掉卿卿。
倘若真有一日……
“勞煩白真人替我轉告卿卿。”
他說:“我靈照鬼城取回我的遺骸交給他,此我的命脈便掌握在他的手中,如果有朝一日我要殺他,他大可以先殺了我,我絕無任怨言。”
“莊鬼君,你……”
白復玉面『露』震驚之『色』,尚未來得及說什么,莊宴的身影便突兀地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句話。
“卿卿,我們后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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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宴離開陵游界后的第十日,魔舟終于抵達了合歡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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