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籠中鳥
這棟別墅歸屬于當地有名的外科醫生夫婦,邱盛和林玖。兩人在醫院相處,日久生情,生下了兩個兒子。
小兒子便是眼前這個男人——鄔醉。
據他介紹,不久前,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失蹤了,他們存在的痕跡像是被抹去,除了鄔醉再沒人記得住。
“我猜測……”鄔醉壓低聲音正要開口,卻被手機鈴聲打斷。
這個鈴聲很奇怪,剛開始是輕輕的鐵器敲擊聲,到后來聲音越來越大,變得毫無章法可言。
鄔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他沒有接電話,只是看了一眼凌江宿,就平白無故地消失在原地。
凌江宿初步判定鄔醉是提供線索的npc,那通電話能給主播提供的線索可明顯比之前的對話有價值得多。
鄔醉離開后給主播提供了自由探索的空間。
周趙沒有和他們一起行動,一個人自顧自地上了二樓。
“不知道副本情況就單獨行動。”小女孩向著周趙的背影嗤笑,嘴里毫不客氣道,“數你死最快。”
別墅的設計其實非常簡單,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客廳,擺放著沙發和茶幾,樓梯后面是廚房和餐廳,左右樓梯對稱,扶手處各有一間房間,兩邊廊道相連,中間有兩間房。
再上面是一個大廳,緊閉的雙開門雕刻著復古的圖案花紋,整體是米白的漆色,隱約可以看見細閃,大概是把金粉混合在了涂抹的油漆里。
門的兩處把手是深深的磚紅。
眾人順著左邊樓梯上了二樓,立在扶手處的白鳥一動不動,看上去并未受到干擾。
但是凌江宿就是感覺到了,那全白的眼珠如有實質地落在他身上。
好奇的,疑惑的,純粹的,不帶任何目的和情感的。
樓梯處的房間門是敞開的,可以毫無阻攔地進入。
這是一間臥室,中間是足夠寬敞的雙人床,但是只有一個枕頭,床頭柜上什么都沒有。
凌江宿走近拉開下面的抽屜,忍不住后背發涼。
抽屜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烏鴉的尸體,被整齊排列著。
它們的死狀很是恐怖,有的被開腸破肚,內臟全無,干涸的血可憐巴巴地禁錮著漆黑的絨毛,有的尖喙被扯開,嘴角撕裂,撕扯開的皮反包住頭部,有的腦部被鑿開洞,內里的組織被折斷的腿攪亂,眼珠子都被搗出,由肉條牽扯著向下垂掛。
凌江宿屏住呼吸,清楚地看見那枚眼球因為風的緣故晃動了一下。
但是房間里并沒有窗戶。
“要小心烏鴉。”凌江宿開口。
曾經師傅擔心他被孽緣纏身,一直沒有給他開陰陽眼,倒是鍛煉了他對怨氣的敏感度。
這滿抽屜的鳥禽尸體,怨氣原先被封鎖著,直到他拉開,才充盈了整個屋子。
“這是間臥室,今晚必定有人睡過來。”羅媛多看了凌江宿一眼,想起了他是新手,拿起筆在本子上記下三個字,隨后繼續說,“在副本里,我們所有的生理活動都已經被暫停,除了睡覺,那會兒也是最危險的時候。”
“不會真的有人在副本里睡覺吧?”在看臥室掛畫的無名氏小女孩突然開口,語氣嘲諷。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她努了努嘴,自討沒趣地走出臥室。
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是帶著一團迷霧來的,凌江宿倒不擔心這個看上去很神秘的小女孩的安危,只是覺得這個直播間遠不止過副本這么簡單。
凌江宿垂下眸子,素白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小指處便出現了一個指戒,指戒上是一個迷你的八卦轉盤,凌江宿隨意地轉了兩圈。
羅媛看不見,直播間里的觀眾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身形單薄的少年肩上慢慢匯聚了一團黑氣,黑氣逐漸散開,里面是一個不足巴掌大的鬼嬰。
【我靠我靠我靠!這是個啥!?】
【以前也有主播進這個副本,可從來沒有這玩意!】
【看上去好兇啊啊,為什么他的眼睛是全黑的,牙齒是長在外面的??】
【檢測到觀眾活躍度猛漲,將自動為您打開彈幕,請與觀眾多多互動,獲得更多人氣喲~】
凌江宿微愣,他和羅媛示意了一下,進了臥室內的衛生間。
門被他反鎖上,凌江宿這時候才放下心,偏過頭看向肩膀上冰冷的一團。
那是一個鬼嬰,大概是早產兒,臍帶長長的拖在外面,纏上凌江宿的手臂,個頭小的很,身體枯瘦,頭部因此顯得格外碩大,紫紅的皮膚隱約粘著綠黃色的清透羊水。
鬼嬰張開口,粘液順著嘴角滴落,凌江宿猛地用手提起。
“秋樂!說了多少遍,出來的時候收起死樣!”
秋樂搖了搖大頭,順著凌江宿的褲腳爬下,步伐不穩地站在地上。
原先不足巴掌大的魂體逐漸長大,沒一會變成了一個干凈整潔的小少年,七八歲的樣子,除了膚色依舊青里泛紫,小孩看起來很健康。
“爸爸!”秋樂抬眼盯著凌江宿,圓滾滾的黑瞳映著燈光,浮著一層淺淺的淚跡。
【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是主播自己帶進來的……】
【進副本帶小鬼,我直呼好老婆】
【???】
【可是好像在副本里,除了主播其他東西的惡念都會被放大】
“他叫秋樂,養了四年了,今年幾歲我也不知道。”
秋樂在一旁扒拉著凌江宿,小手比劃著:“爸爸,爸爸,七歲!”
凌江宿低頭看了一眼,敷衍地點了下頭。
秋樂:……
“沒什么用,看他死得可憐,師傅收了然后送我養了。”
“我?我不是道士,我師父也不是,略懂皮毛。”
凌江宿挑著幾點問題回答了,觀眾發現他聊天時語氣溫溫和和,一點不像想象中那樣,開始蹬鼻子上臉。
在凌江宿不知道的地方,他“純情小酷兔”的名聲已經在新晉主播里傳揚開。
而正好在挑選新人的“邊野”自然也注意到了。
單子歌翹著腿,骨節分明的五指搭在鼠標上漫不經心地滑動。
最后停在凌江宿直播間。
他挑了挑眉,狹長的眸子瞇起,抬起手猛吸了一口指尖夾著的煙。
煙霧半遮住電腦屏幕,單子歌透過繚繞的煙久久地看著凌江宿。
“歡迎回來。”他的聲音沙啞,“……乖徒弟。”
凌江宿關掉彈幕后,吩咐秋樂去跟著無名氏小女孩。
秋樂開開心心地離開,像個二愣子。
凌江宿按下門把手。
沒按動。
衛生間里驀地傳來放水聲,被簾子遮住的浴缸騰起水汽,很快水汽氤氳了逼仄的空間。
凌江宿沒有輕舉妄動,他把背抵上門,想在衛生間里找到些可以用的東西。
衛生間里很干凈,凌江宿記得,臥室床頭柜還有著打掃不干凈的灰塵,床邊垃圾桶也沒有清理,床側的地毯倒是嶄新的,只是位置放得不太常見。
雙人床顯而易見地只有一個人睡,既然這樣,這間衛生間應該也只有一個人用。
一個臥室都打掃不干凈的人,會把衛生間打理得一塵不染嗎?
凌江宿壓下心底的疑惑,在浴缸旁邊未被簾子遮住的角落看到一根細長木棍。
血腥味彌散在浴室里,可想而知,鋪滿浴缸的不是清水。
光滑平整的鏡面被水汽附著,蓋上了薄紗一般,隱約可見琉璃綠色的身影。
那是凌江宿自己。
浴缸內的血溢出,弄臟了白色的浴簾,血順著白色瓷缸淌下,一股一股,流下梯階。
凌江宿皺起眉頭,大步邁向浴缸,一把掀起簾子,低頭看向浴缸。
他拎起拆卸了淋浴頭的水管,水管涌著血,管道被不明物體撐得變形。
凌江宿瞥了眼貼在浴缸邊緣的黑色長發,大概猜到這個管道里會出來什么東西了。
在不知道對方是否可以被武力擊敗的情況下,他的最佳選擇就是不要讓這個東西出來。
水管里的血液不再泵涌而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又一團的黑色長發,摻雜著頭皮組織。
凌江宿眼疾手快地從角落里拿起棍子,用力將棍子搗進水管里。
他原本以為這只能暫時賭注水管里的一塊頭部組織,沒想到在棍子觸及之前,里面就傳來破碎的尖叫聲慌亂地后退。
“放過我……好寶貝,媽媽……媽媽是為了你好啊啊!!”
凌江宿若有所思地看著手里握著的木棍,打開了彈幕。
【活下來了!!!】
【新人好像觀察力還不錯】
往常熱鬧非凡的彈幕如今異常冷清,凌江宿猜測,彈幕里與副本相關的信息主播無法看到,因為主播能否存活歸根到底還是取決于個人能力,如果靠著粉絲就大大降低了可看度和吸引力。
這么看來,他手中不該出現在衛生間里的木棍,很有可能是一個殺人工具。
這間浴室死過人,可能是作案現場,死者流了很多血,兇手認真仔細地清理了現場,所以相較臥室,這里干凈得不合常理。
管道重又恢復了正常模樣,摸上去卻還是一片濕滑黏膩。
浴缸內的血從下水道流了出去,瓷磚上的血漬沒有消去。
凌江宿退回門口,往下按下把手。
還是沒按動。
凌江宿:……你媽的,梅開二度??
他面露不耐地掃視衛生間,打算再遇到什么東西就直接動手。
最后凌江宿的視線停在了水汽朦朧的鏡面。
鏡中的他穿著琉璃綠色的垂感襯衫,更顯冷白的膚色,寬大的下擺扎進褲子里,被棕色的皮帶束縛著,勾勒出細窄的腰部線條,襯衫上沾了不少噴濺的血跡。
凌江宿低頭再抬頭,走近鏡子,對上很符合他心情的臭臉,確認這是自己。
難道不是鏡子?
他正打算去看看馬桶,鏡中傳來了聲音。
“被弄臟了。”鄔醉出現在鏡中,他垂眸盯著凌江宿,“你要換件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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