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主臥門一響，劉櫟冉便砰咚一下摔倒在地，手臂護著頭，正好摔出浴室門的邊界。

        “櫟冉！”程煜森忙進浴室扶起她，“有沒有摔傷哪里？”

        “膝蓋疼……”劉櫟冉暗自懊惱。

        怎么進來的人是煜森叔叔……

        小姑娘正想著這件事要怎么兜過去，只聽見程煜森一聲怒吼，“梁容嘉！”

        陳雪暮拿了毛巾晚到一步，她茫然地站在浴室門口，懵懂地問，“怎么了？”

        “怎么了？讓你陪著櫟冉，你跑哪去了？”

        陳雪暮抖開手里的毛巾，木然道，“給她拿東西。”

        “這些東西用得著你自己親自去拿嗎？”你隨便叫誰拿不行嗎？非要把櫟冉一個人丟在這里。”

        一團黑云聚在陳雪暮胸口，揮之不去。

        從劉櫟冉出現在她視線的第一秒起，她就預感到這一幕的發生。

        “對不起。”陳雪暮盯著光潔如鏡的地板，輕輕地說。

        “讓開。”程煜森背著劉櫟冉撞開擋在門口的陳雪暮。

        肩膀傳來的撞擊感只有一瞬，回震卻久久不散。

        陳雪暮的腦中嗡嗡作響。

        她好生氣，卻不知道究竟是生誰的氣。

        糯米悄悄地從主臥衣柜旁走過來，見到陳雪暮臉色泛白，柔聲安慰她，“主人，你不要不開心。主人要看段子嗎？我給你找。”

        “不用了。我沒有不開心。”陳雪暮將手里的毛巾放好，靜默地爬上了床。

        糯米感應到從浴室傳來的微陣，移步到浴室里，拿起了一部花俏可愛的手機。

        指紋解鎖這種事對于一般人來說或許算得上難事，但對于糯米來說不過是破譯個密碼的小問題。

        糯米解鎖后讀取了手機里的所有訊息，判斷手機不是陳雪暮或程煜森的，便將手機放回了原處。

        “主人，我……”糯米說話說到一半，感應到陳雪暮已經睡著，便抬手捂住了嘴，默默退到了窗邊，自動變成睡眠狀態。

        一樓客廳里，程煜森正在讓管家給劉櫟冉檢查身上的傷處。

        “煜森叔叔，你不要怪容嘉阿姨，真的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滑到了……我笨……”劉櫟冉說著低下了頭，似乎很懊悔。

        程煜森讓傭人拿毯子給劉櫟冉披上，同時對劉櫟冉說，“你媽媽正在趕過來的路上了，應該等會兒就到了。”

        “太好了……”劉櫟冉眼睛紅紅的，模樣可憐。

        楊溯溪匆匆到來，劉櫟冉一見到母親就忍不住又哭起來。

        “傻孩子，哭什么呀？煜森叔叔嚇唬你了嗎？”楊溯溪淡淡地笑。

        程煜森晚一步走過來，他遲疑了一秒，還是說出了口。

        “櫟冉在我這兒摔了一跤，不過還好沒有怎么受傷。”

        楊溯溪臉上立馬就不見了笑容，她嗔怪地看劉櫟冉，“這么大個人了，走路不會小心點么？還摔跤。讓別人知道了該笑話你的。”

        “我就是不小心的嘛。”劉櫟冉好像不放心似的，又轉過身跟程煜森說，“叔叔你不要怪容嘉阿姨，真的是我自己的錯……”

        聽到這話，楊溯溪的面色徹底變得沉郁。

        “怎么？跟梁容嘉有關？”

        程煜森沒有點頭，“是我疏忽大意，跟她沒有關系。”

        “我以后不會再讓櫟冉過來了。”楊溯溪冷冽而果斷地說道，“誰知道下次櫟冉過來還沒有命再見到我這個媽媽！”

        “媽媽，你真的誤會啦，容嘉阿姨沒有做什么，是我不小心。”劉櫟冉眼巴巴地看著楊溯溪，顯露出畏懼害怕。

        楊溯溪怎么肯依她的，“梁容嘉到底怎么嚇唬我女兒了？把她恐嚇成這樣？！你知不知道在劉家，如果傭人做錯了點什么事，劉重都會把他們丟去喂鱷魚！”

        程煜森方才還殘存幾分歉意，一刻間他的臉色也拉了下來。

        “可這里是我家。”

        楊溯溪怔住。

        “所以你就能任由你老婆欺負虐待我女兒是嗎？她要是有什么恨，沖著我來啊！對一個孩子撒什么火！”

        程煜森轉身不再理她，“管家，送客。”

        “程煜森你給我站住！”楊溯溪有些失控，“你竟然包庇這么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

        程煜森側過身，低眼只看劉櫟冉，“櫟冉，跟你媽媽好好說說今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話音一落，傭人便察言觀色地立馬關上大門。

        管家伸手對院門方向做出請的姿勢，“楊小姐，這邊走吧。”

        回到車上，劉櫟冉迫不及待地向楊溯溪坦誠了經過。

        啪！

        楊溯溪一掌打在劉櫟冉的手臂上，疼得小姑娘當即大哭。

        “你還敢哭？你把事情辦成這樣還敢哭？”楊溯溪嚴厲地斥責道。

        “我要說的啊！媽媽你不讓我說！”劉櫟冉氣得胡亂蹬車。

        楊溯溪胸悶氣急，強硬替劉櫟冉系好安全帶，終于驅車離開。

        猶豫了很久，程煜森還是回了主臥。

        他看著陳雪暮的睡顏，更加窩火。

        她還睡得著？

        他今晚這么氣她，激她，就想看看她會不會吃醋，可她居然呼呼大睡！？

        所以那些曇花一現的溫情，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程煜森長長地舒了口氣，在陳雪暮身邊睡下。

        翻身的時候，他不經意摸到陳雪暮的枕頭。

        一股涼意感染了手背皮膚。

        她的枕頭——是濕的。

        第二天晨起，陳雪暮雙眼腫脹，她洗完臉坐下來吃早餐，開口第一件事就是問程煜森今天的行程。

        “程先生上去要去海潮中心出席新公司上市慶典活動，下午和客戶約在了東部第一國際談收購案。”

        “好。”陳雪暮低頭吃著早餐，方圓看不清她的表情。

        “嘉兒小姐。”

        陳雪暮抬頭看她，“怎么了？”

        “昨晚……沒什么事吧？”

        “沒事啊。”陳雪暮眨了眨還腫著的眼睛，笑笑回答。

        早餐過后，陳雪暮把從方圓那里聽來的信息以短信發送給了楊溯溪，隨后又獨自到書房繼續沒有完成的畫作。

        她重新調了一版深藍色，將畫布底色又涂了一遍。

        其實，她真實的心境應該用黑色來表達才更為妥當吧。

        陳雪暮退了幾步，審視著重新上過色的畫布，遠望著那上面留出來畫鯨魚的一小片空白。

        對于其他生物來說，已經足夠龐大的鯨魚，在茫茫深海里，也不過是一個渺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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