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嗎？我作為一個新人，雖然暫時來看，什么事都做得不算特別好，但是我一直在努力呀！我有一顆不斷學習的心呀！我之前還沒有給病人念過報紙呢，但今天可以嘗試一次�！�

        說完，陳雪暮就戰戰兢兢地拿起那份英文報紙。

        清了清嗓子，陳雪暮暗暗給自己打氣：這些單詞你都認識，不要緊張，你可以好好讀完的……

        然而，現實就是現實，當她一開口，語調、語氣、連詞等規則全都忘了，她感覺自己手里拿的是天方夜譚，口里讀出的是胡說八道。

        “你英語這么差，在這種滿是外國人的地方，遲早是要出事的，你還是趕緊回國內去待著吧。”

        程煜森冷淡地叫停了陳雪暮的讀報行為。

        “程煜森，你別看不起人好嗎？我今天都讀不好，不代表我明天讀不好……”

        程煜森轉頭，認真地盯著她看，“人還是應該要有一點自知之明比較好吧？”

        “”就是因為有自知之明才敢說明天會做得今天好！而且我知道，我往后的每一天都會比前一天做得好！我以前認識的程煜森可不像你這么目光短淺！”

        陳雪暮言辭犀利地把這幾天從程煜森這里受的苦悶氣一股腦給還了回去。

        “可以。只要你能做到你自己說過的話，我就承認我是一個目光短淺的男人。然而如果你做不到，就請你盡早回到國內，回到你該待的地方，不要浪費你自己的時間，更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陳雪暮每天白天在醫院待將近十個小時。

        程煜森除了讓她讀英文報紙之外，還會在吃的方面為難她，比如，說她照顧不周、細節不注意，沒有考慮別人的感受等等。

        陳雪暮已經習慣了他處處挑刺的風格，無論程煜森說什么，她都做出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表現出“我馬上我會努力去改正”的態度，讓程煜森也很難再說出什么狠話。

        也是到了這時候，陳雪暮才算徹底體會到什么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

        與其像第一天剛剛開始時那樣和程煜森叫板作對，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假裝成一個包子。

        程煜森就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來軟的這一套對付他還是挺好用的。

        每天晚上回到住處，陳雪暮還不能完全放松下來休息，她拿著各種各樣幫助提高英文水平的軟件，努力補習她的英語口語表達能力。

        每一次困到極點、累到極點、想要放棄的時候，陳雪暮都跟自己說，如果她現在放棄程煜森，就是放棄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要放棄很容易，要重新經營起來很難。

        她也不是完全放不下，但不想留下遺憾。

        她希望能在程煜森處于正常的狀態下，聽他親口從嘴里說出他對他們兩人的未來的規劃。

        如果他說出的答案無法令她滿意，她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讓他恢復。

        人生的很多事情總是事與愿違，當陳雪暮越想快點幫程煜森恢復記憶，程煜森對她的懷疑情緒也就越來越重。

        這天，程煜森又讓陳雪暮講故事，說不想聽英文報紙了。

        陳雪暮就打算把之前特意背過的三國故事拿出來說，然而遭到了程煜森呢的拒絕。

        “既然你說你是我的太太，那我們兩個人之間一定發生過很多故事吧？為什么你不跟我說說我們之間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呢？”

        陳雪暮愣了愣。

        她和程煜森也不是沒有一起經歷過事情，只是那些回憶似乎并不豐厚。

        她想，提及過去的事情或許對程煜森恢復記憶有幫助，于是陳雪暮就拿他們上次一起去歐洲談項目的前后經過跟程煜森說了。

        病房里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而程煜森什么都沒有說。

        當她說完了，覺得口渴，停下來喝水時，程煜森轉頭看著她，問道，“就這些嗎？沒有了嗎？”

        陳雪暮忽然在那一瞬間感到有些心累。

        她也希望他們兩個之間能擁有更多的回憶，而且是開心的回憶。然而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多數時候都是不那么開心的事情。

        她不想跟程煜森說她是因為受到陳秋明這個父親的蒙騙而來到他的身邊；不想跟他說程展羽處心積慮調查她身份的事情；不想提及跟楊溯溪有關的任何一點點滴。

        然而當陳雪暮把這些關鍵的人物元素都剝離之后，就發現剩下的、能跟程煜森說的事情也不多了。

        盡管他們平常兩個人在家里相處的片段很快樂，很甜蜜，但那些日常的細節根本不足以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而現在程煜森想聽到的就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故事。

        “沒有了嗎？說不出來了嗎？我跟你不是結婚四年多嗎？難道這四年之間，就只發生了這一點點事情？”見陳雪暮不說話，程煜森不僅不松口，反倒步步緊逼。

        四年？

        陳雪暮在心里無奈一笑。

        這段婚姻關系開始的第一年，是梁容嘉在維系經營。

        后來，梁容嘉“離開人世”兩年。

        陳雪暮來到程煜森身邊實際上只有一年時間。

        這一年時間里面，他們兩個人一起出來的也不多，多數時候都是大家在一起，生活卻各過各的，所以真正能形成故事、轟轟烈烈的回憶，確實屈指可數。

        既然回憶里沒有她能拿出手的東西，那就不要再在回憶里翻找。

        陳雪暮望著程煜森，堅定地說，“就算你什么都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我們以后還有很多時間去創造新的記憶。”

        這句話，她不僅是對程煜森說，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但程煜森顯然沒懂她所想的意思。

        “這位小姐，我現在是在懷疑你的身份。如果你拿不出過去的回憶，只能跟我說需要靠未來來創造，我憑什么相信我跟你之間真的有過去呢？”

        “如果我跟你之間沒有過去，你認為我現在是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任由你諷刺嘲笑、冷眼相對，卻一直不離不棄！”

        陳雪暮說著說著有些憤慨。

        “因為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你想得到的東西。”程煜森堅定而又無情地判斷道。

        “哦？是嗎？”陳雪暮露出灰心的冷笑，“那你說說看，你覺得我想從你這里得到什么呢！”

        “錢，地位，信任。”

        程煜森！虧你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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