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被自己的口水嗆醒，醒來時，陳雪暮正含著笑在看她。

        “誒呀我太丟人了！”沈遇哭笑不得地從床頭柜抽了一大堆紙巾擦臉，“雪暮姐你別笑話我啊……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我怎么笑啊，我笑一下，肚皮該撐開了。”陳雪暮淡淡道，臉上仍舊沒有血色。

        沈遇仰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這會兒都九點多了。

        陳雪暮也看了看鐘，“你去看看阿森怎么還沒回來。”

        他沒有回來，說明孩子已經……

        說不清為什么，陳雪暮的心緒就是很平靜。

        她平靜地看完了日出，平靜地感受著身體的痛，平靜地想：噢，我的女兒沒有心跳了。

        沈遇絞盡腦汁想編一些好聽的話讓陳雪暮好受一些，可是她還沒有開口，陳雪暮卻悄悄合上了眼。

        “雪暮姐……”

        砰！

        病房門突然被人撞開。

        “孩子沒事！孩子活過來了！”前來遞送消息的年輕男醫生激動得滿臉通紅。

        陳雪暮聞聲睜開眼，卻依舊神色淡淡。

        “辛苦你們了……”

        醫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理了理頭發，“沒事沒事……就是太高興，趕著就來告訴你們這個消息了。”

        “謝謝你們。”

        “沒關系，這是我們分內的事啊……那我先去忙了。”醫生小心地重新關上門。

        沈遇看著陳雪暮淡淡的神情，感覺不到喜悅，只覺得更加緊張。

        “雪暮姐，你別壓著自己的情緒，你這樣對身體不好的。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千萬不要忍著，知道嗎？你這樣我看著很怕啊……”

        怕你情緒突然失控，那才難以平復。

        陳雪暮從被子里伸出手握住沈遇的手，“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了。”

        “胡說什么呢！”

        “不然為什么我聽了什么消息都沒有感覺呢？”陳雪暮微微偏過頭，“我總覺得，現在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

        沈遇握住陳雪暮的手，“可能是麻藥的效果。你別多想。剛剛發生的事是虛驚一場，雪暮姐你也可以當成一場噩夢……”

        后面的話，陳雪暮都沒聽進去。

        她腦海里又跳出那個黑紅色的噩夢，夢里的程煜森睡著了，沒有知覺、沒有溫度。

        陳雪暮驟然看向沈遇，“阿森呢？剛剛為什么是醫生來送消息？”

        “啊……不知道頭目去哪了……”沈遇慌慌張張地撒謊，“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諾哥。”

        陳雪暮沒有懷疑，只點點頭。

        沈遇忙起身打電話。

        正在程煜森病床邊小憩的阿諾第一時間接起了沈遇打來的電話。

        “諾哥，你和頭目在哪呢？醫生說小公主已經轉危為安了，你知道嗎？”

        阿諾走出病房，輕聲問，“我聽說了。不過少爺吃了藥，正睡著。少奶奶情況怎么樣？”

        “雪暮姐這兒挺好的。不過她也不肯睡覺。”沈遇已經在心里編好了謊話，暗暗松了口氣。

        阿諾聽出她的意思，沒有再多問，只說讓她好好穩住陳雪暮。

        “好好好，我知道，我肯定會哄雪暮姐好好睡一覺的。”

        掛了電話，沈遇坐回床邊，向陳雪暮解釋道，“諾哥說，王醫生執意勸頭目去睡覺，頭目不肯，王醫生就偷偷給他喝的水里下了點安眠藥，然后打了一針鎮定劑。所以頭目現在在睡覺呢。”

        “好。”

        沈遇也不知道陳雪暮信了沒有，她摸摸陳雪暮的額頭，又看了看護士掛在床邊的記錄冊，探頭問陳雪暮，“雪暮姐你餓不餓？好像差不多可以吃東西了呢。”

        “我不餓。”陳雪暮終于感覺到幾分疲憊，“你把窗簾拉上，我也睡一覺。”

        一覺無夢。

        再醒來時，程老太太、程振偉以及陳家三口都在陳雪暮床邊。

        她剛動了動，想問為什么見不到程煜森，就見程煜森端著粥從外面走進來。

        “雪暮你辛苦了。”程老太太的手溫柔地放在床邊，由衷地對陳雪暮說道。

        陳雪暮搖頭，“所有的媽媽不是都要經歷這一遭嗎，奶奶小看我了……”

        “就沒見過你這么好精神的，一醒來就說這么多話。”程煜森冷著臉瞪她。

        他的氣色不太好，陳雪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看什么？還不趕緊喝粥？”

        程老太太嗔怪地教訓程煜森，“雪暮這會兒哪有力氣，你喂她啊。”

        程煜森不能喂。

        他要是離陳雪暮太近，陳雪暮就會察覺他的手指會不受控制地微顫。這是他所服用的藥物帶來的副作用。

        沈遇心里清楚，便笑嘻嘻地上前，“照顧人的事情我最擅長啦，我來吧。”

        不知情的王藝卻信不過沈遇，“還是我來吧。”

        程煜森沒有跟他們爭，“那就有勞您。”

        等陳雪暮開始吃東西后，程振偉笑看程煜森問他們有沒有給孩子取好名字。

        程煜森如實回答，“我和雪暮商量過了，男孩叫程柏涵，女孩叫……”

        “我想給女孩換個名字。”陳雪暮忽然開口打斷程煜森的話，“我想讓她叫做綺霽，綺麗的綺，霽月清風的霽。”

        最重要的是諧音“奇跡”。

        早上看日出的時候她就在想這件事。

        她向上蒼祈求一絲憐憫，希望命運能給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機會。

        而現在，天聽見了她的祈求，她當然要履行諾言。

        病房里的一眾長輩都極其喜歡這個名字，程煜森則一半感動一半心疼。

        陳雪暮和她的一雙龍鳳胎在瀾青山度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程煜森的藥劑卻是在一天天增大劑量。

        半個月后，邱絮回到了國內。

        阿諾受程煜森安排，到A市機場接了邱絮。

        邱絮早在來之前就聽說弟媳婦生了一雙龍鳳胎的消息，所以一見面就忍不住追著阿諾問情況。

        “少爺和少奶奶給孩子們取名為程柏涵、程綺霽，小名叫王子、公主。”說到小少爺和小小姐，阿諾也是一臉歡笑，“王子和公主都很活潑，少爺說性格像少奶奶才好。”

        邱絮理了理脖間的圍巾，“為什么啊？像煜森那樣也挺好的。煜森小時候那么粘人，想想都覺得可愛。”

        阿諾苦笑了下。

        可是少爺長大之后就是個十足的冷面派啊，也就只有對著少奶奶才親和溫柔點。

        “他們還在那個什么瀾青山嗎？”

        “是啊，邱小姐。少爺安排邱小姐先住進臨江的那套復式公寓……”

        邱絮瞪眼看阿諾，“為什么啊？我當然要去瀾青山看我弟弟弟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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