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爆炸事件發生后，陳雪暮就正式住進了程煜森家。若不是這次事件導致蘇顏呼吸道受傷，或許陳雪暮還會從某種程度上感激程思寧把這事做得這么絕。

        聽阿諾說，潛入公寓里裝炸彈的人已經緝拿歸案，他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且把程思寧這個主使也說了出來。

        張博倫和蘇顏在警隊里雖然都是年輕人，但有前輩照應，所以事件得到了高度重視，程思寧也被以“教唆殺人罪”而起訴。

        程振偉差點就打算不要這個女兒了，可是林杏兒哭著求著要保程思寧，并向程振偉立下字據，說以后一定會看管好一雙兒女，不讓他們再犯下這種錯誤，程振偉這才硬著頭皮花了一大筆錢到處打點，還賠償了蘇顏，這才讓程思寧沒有遭受牢獄之災。

        對于這些鬧心的事，程煜森自己不關心，全都交給阿諾去處理。他還不許陳雪暮太過關心，見她不聽話，就帶著她離開了A市，到遠離A市的西南地區考察新項目。

        原生態的山和水洗凈了人心，讓俗世的喧囂暫時退去。

        程煜森避開了開發過度的旅游城市，在當地接待人員的安排下，開著越野車帶陳雪暮住到了一個民風淳樸的古鎮上。

        沒有一群群的黑衣保鏢，沒有無所不能的機器人，到了這個地方，陳雪暮感覺什么都要靠自己。

        “以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她想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人生活？”走在青石板的古街道上，陳雪暮軟聲問道。

        程煜森正在仰頭看藍得如同剛剛被水洗過的天空，以及一群群揮著翅膀飛過的鳥兒，聽見陳雪暮的問題，如實答道，“沒有。”

        你哪里是沒有聽過，你是忘了啊。

        陳雪暮暗自嘆息。

        去瀾青山過年之前，她就翹首期盼著程煜森能早點丟下工作，陪她一起進山里過最簡單的生活，然后說了這樣的話。

        可惜他忘得一干二凈。

        程煜森將視線從天空里收回，看向低著頭，好像有幾分沮喪的陳雪暮。

        “就算是有人說過，可既然我忘了，你難道就不能說第二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陳雪暮用他的話回堵他。

        程煜森定定地看了陳雪暮兩秒，忽然彎腰將她扛在自己肩上。

        “程煜森你干嘛？！”陳雪暮撲打他的后背，“你放我下來！讓大叔大嬸們看見了多羞人！”

        “你什么時候知道害羞了？”

        你！

        陳雪暮氣結，可又被氣笑了。

        是啊，反正這兒沒人認識他們，她怕什么呢？、

        “那你扛著吧，豬八戒扛媳婦。”陳雪暮用手撓他的后背，慢慢展笑。

        “敢說你男人是豬八戒？”程煜森對著她的屁股啪地一拍，“我看你就是欠教育。”

        陳雪暮忙認輸頭像，“我腰還酸著呢，你別‘教育’了！算我求你，我認輸，我投降，我錯了，行嗎？”

        “不行。”程煜森拒絕得干凈利落，“你忘了我的健康椅說過什么嗎？它說你‘需要加強運動’。”

        又拿這個來說事！這個都成了個梗了是嗎？！那破椅子機器人說的運動也不是這個運動啊！

        陳雪暮著惱，狠心伸手打程煜森。

        程煜森毫不客氣，她打一拳，他就揮手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雖然這個小鎮上的人不多，可是光天化日當街被人打屁股也太丟臉了，陳雪暮只好垂手放棄對程煜森的報復。

        “程煜森，你什么時候娶我啊？”陳雪暮看著地上的影子，突然問道。

        “今晚就娶，然后洞房花燭。”程煜森答得又無賴又不正經。

        陳雪暮抬起右手，看著空蕩蕩的五指，有些想念程煜森在直升飛機上給她戴的求婚戒指。

        反正他不記得，那就多求幾次。

        “程煜森你得先求婚。”陳雪暮大大咧咧地提要求。

        話才說完，程煜森忽然停下腳步，把她從肩上放了下來。

        陳雪暮晃一下沒站穩，跌進程煜森早就準備好的懷抱里。

        他捉住她的手，抬到嘴邊，輕輕在中指上烙下一吻。

        “誒誒誒，干嘛呢？這樣就想打發我了啊？”陳雪暮立馬表示抗議。

        程煜森正經嚴肅地看著她，“這個比什么都貴。”

        “王婆賣瓜都夸得你這么夸張，王婆都要輸給你了。”陳雪暮慘笑，反握住程煜森的手，“聽說他們這兒有個土地廟，許愿特別靈。我們去看看吧？”

        “把自己的幸福寄望于上天賜予，這不靠譜吧。”程煜森拉住她，不讓她走。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我已經打拼到了七分，可是還想求天再賜我三分，湊成滿分，不行嗎？”

        她回頭看他的眼神那么堅定，和這里的湛藍天空、青石小街融成一副渾然天成的風景畫，美進了他眼底，更美進了他心里。

        “嘉兒。”

        不是，不是嘉兒，我是雪暮啊。

        陳雪暮的嘴角不自覺地從上翹變成向下彎，剛剛要去求神的好心情也糟了一半。

        他是說過要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陳雪暮”或者“梁容嘉”這個名字，可當他嘴里喊出“嘉兒”兩個字時，她那么的不高興，像是心里打翻了醋瓶子，酸溜溜的醋滾了一地，空氣里都是令人牙酸的味道。

        程煜森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見到她黯然的表情，心里也受了幾分影響。

        “怎么了？累了？”

        “嗯，回客棧去吧。”

        “不去廟里了？”

        “暫時不想去了。”

        她不想去，是因為不希望他向上天祈求他能和梁容嘉共結夫妻。她希望他念著她的名字，像以前一樣，把“雪暮”二字視為這世上最美、最動聽的字。

        回到客棧，陳雪暮不僅寡言少語，還胃口不好，客棧老板娘煮的招牌肉絲面也只吃了一半就放了筷子。

        “不喜歡這味道？”程煜森看著陳雪暮剩下的半碗面，好奇問道。

        陳雪暮用手托著腮看漸漸被黃昏染紅的天空，“可能今天累過頭了，吃不下。”

        她才說完，余光見到有只手伸過來挪她的碗。

        “你干嘛……”只見程煜森低頭把她吃剩的面夾起來送進了嘴里，“你要是喜歡，我去請老板娘再下一碗……”

        “哪一碗也比不上你吃過的好吃。”

        陳雪暮失笑——他甜起來的時候，句句話都像是在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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