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小截之后，陳雪暮忽然輕輕嘆息了一句。

        “我現在知道你以前為什么要在身邊帶那么多保鏢啊、私人助理啊之類的了，現在我好想念他們啊。”

        要是有他們在，林倩云這種人能近得了程煜森的身嗎？

        還一逮著機會就對程煜森暗送秋波，陳雪暮看著都覺得心煩。

        “回去之后也給你一套標配。”程煜森淡淡道，然后伸手刮陳雪暮的鼻子，“好不好？”

        “我哪用得著那么多人跟著。我就想把小遇和艾米調回身邊，她們倆我還比較信得過。”好不容易得了個可以含沙射影的機會，陳雪暮清了清嗓子，“那些信不過的，或者讓我覺得不喜歡的人，我一個都不留著。老公，你遇見那些討人厭的人，一般都怎么處理啊？”

        “讓他有多遠滾多遠，這輩子再別出現在我面前。”程煜森如實答道。

        講完這些，程煜森同時也停下了腳步，專注地看著陳雪暮問道，“你討厭誰？”

        陳雪暮怔愣一下，然后被一口氣嗆住，猛地咳嗽起來，整張臉漲紅。

        林倩云在旁邊看著，心里暗爽。

        讓你囂張，讓你說些難聽的話！

        程煜森根本沒顧上欣賞林倩云臉上的得意，他又給陳雪暮遞水，又給她拍背順氣，最后看陳雪暮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心疼得趕緊把她摟在懷里。

        “森哥，這樣不利于她呼吸的啦……”林倩云好意提醒。

        “我自己的老婆，我懂照顧。”程煜森眼里根本沒有林倩云這個人，語調極盡冷漠疏離。

        林倩云忽然就語塞得說不出話來。

        后來的行程里，陳雪暮都沒注意到林倩云是什么時候從他們身邊消失的，不過這對于陳雪暮來說是大好事，讓她在后來祈愿的過程中心情更美了。

        在寺廟僧人的指引下，程煜森牽著陳雪暮走到了抽簽筒前。

        “一定要是上上簽……”陳雪暮搖著抽簽筒默念。

        程煜森在旁邊聽見了她這句祈求，暗暗搖了搖頭。

        為什么女人們寧愿相信星座、求簽這種莫須有的東西，也不愿相信幸福是可以自己親手創造的？

        一陣嘩啦作響的搖簽之后，地上先后出現了兩根竹簽。

        陳雪暮撿起自己的，翻過來一看，高興地忍不住“哇”了一聲。

        她炫耀似的把自己手里的竹簽亮給程煜森看，“是上上簽呢！”

        程煜森淡淡地把自己的竹簽遞到陳雪暮面前，“這么巧，我也是。”

        旁邊的僧人露出笑意，“看來二位當真是有緣人。不過二位的簽文不同，還請移步嵐莘閣聽我們住持解簽。”

        小芙音寺的住持是位年逾七十的老人，他兩鬢斑白，長須及胸，盤腿坐在蒲團之上，仿佛人世喧囂塵埃都干擾不了他的超然和清凈。

        陳雪暮在小僧人的引導下坐在了住持面前的蒲團上，程煜森跪坐在她旁邊。

        老住持說話很慢，又帶點方言口音，陳雪暮聽得十分費勁，但程煜森卻格外專注。

        聽完簽，二人謝過老住持，又為小芙音寺添了點香火錢，然后往回走。

        陳雪暮沒有聽清老住持解簽，于是央求程煜森復述一遍。

        程煜森概括說道，“大意就是我們倆是天作之合，分分合合，總會在一起，長相廝守，歡喜冤家，用金箍棒也打不散。”

        “你就編吧。”陳雪暮一個字都不信。

        “吵著說要來祈福的人是你，現在求了簽、聽了解，你倒又不信了。”程煜森搖頭嘆氣，一副看不懂女人的無奈模樣，“我太太比我兒子女兒還難伺候。”

        陳雪暮沒再說話，抿著嘴傻樂。

        她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奇怪了，就算程煜森數落她，她也覺得高興滿足，仿佛著了魔似的。

        下山的路上，天空里飄起零星小雨。

        程煜森撐開油紙傘為陳雪暮遮雨，陳雪暮挽著他的手慢慢一路向下而行。

        “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程煜森轉頭問她。

        “不要。”陳雪暮靠著他的手臂，“余生的路我們也要一直這樣走下去。”

        她嘴里的“余生”二字撼動了程煜森的心弦。他將她緊緊摟在臂彎里，任她的肩膀抵著他的胸膛。

        當晚回到客棧，老板娘來告訴陳雪暮，又有人給他們送了禮物過來。

        難道那個林倩云還不死心？

        程煜森本來對老板娘和陳雪暮的悄悄話興趣不大，可聽到老板娘說齊老時，忙不迭地就走了過來。

        “您說齊老先生送老的嗎？”程煜森滿眼都是期待的光芒，就像愛探險的孩子見到了探險家勛章。

        陳雪暮疑惑不解地看著程煜森，挑眉問道：“齊老先生有沒出嫁的徒弟要介紹給你？”

        “是啊。”程煜森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本來從今天早上開始，“程煜森是個香餑餑”的這個話題就是陳雪暮心里的一根小刺。她好不容易才不用擺脫林倩云的糾纏，這會兒要真的再來一個齊老先生的女徒弟，陳雪暮覺得自己一定會在這場“車輪戰”下心力交瘁、倒地不起。

        “那你自己慢慢欣賞禮物吧，我先上樓。”陳雪暮甩頭就要走，然而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悶響。

        什么東西掉在地上了？

        她回過頭的那瞬間，見到程煜森單膝跪地的動作，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在她面前靜止了。

        當了他的妻子這么久，卻是第一次真切感覺到這段婚姻將真正屬于自己，真正屬于這個叫做陳雪暮的女人。

        不再是梁容嘉的替身，不再活在別人的光芒和影子下。

        她從黑暗里走了出來，因為手被他牽著。

        “雪暮，嫁給我吧。”

        客棧老板娘和其他旅客一起圍在他們身邊起哄，“嫁給他！嫁給他！”

        陳雪暮低眼看向程煜森的手，他手里正握著一枚精致的銀戒指。

        那不是標價最高的戒指，卻是這世界上最用心打造的一枚戒指。

        有什么理由不嫁給他呢？

        陳雪暮的眼淚撲簌而落，她點點頭，淚眼模糊了視線的同時，回歸了這世間最溫暖的擁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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