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泰醫院。

        經過申請，劉櫟冉終于在程煜森的陪同下見到了楊溯溪。

        楊溯溪的確是被打成重傷，他們探望的時候，楊溯溪才剛剛脫險。

        劉櫟冉哭得撕心裂肺，程煜森多有不忍，給她遞了紙巾。

        護士很快就回來說病人需要安靜休息，不能探望太久。

        劉櫟冉看著媽媽情況危險，哪里肯離開，哭著鬧著，在病房里打滾。

        眼看著護士要叫警察，程煜森唯恐他們弄傷這個小姑娘，于是彎腰把劉櫟冉抱了起來。

        劉櫟冉在程煜森懷里大哭不止，仿佛眼下經歷的是生離死別。

        “少爺，我來照顧她吧。”阿諾主動上前請纓。

        程煜森昨晚跟程雪暮折騰太狠，眼下微感腰酸，索性也不逞強，準備把劉櫟冉放下，交給阿諾去安慰。

        然而劉櫟冉根本不肯松手，她就像一只樹袋熊似的緊緊攀住程煜森的脖子，讓程煜森動彈都成了難題。

        “算了，等她好點再說。”

        于是，程雪暮突然殺到和泰醫院時，在大東的指引下，見到的就是劉櫟冉在程煜森懷里睡著的一幕。

        程雪暮真希望自己沒有來，不用出現在這里，不用感受這一刻的心痛和尷尬。

        見到程雪暮一瞬間灰暗的表情，程煜森當即把劉櫟冉丟在了床上。

        劉櫟冉驚醒，再次大哭，口里不斷喊著媽媽。

        阿諾找護士來給劉櫟冉打鎮定劑，劉櫟冉嚇得忙往窗邊躲。

        “你們別過來！你們再過來我就跳下去！”

        程雪暮氣得手骨節都在疼，程煜森過去拉她，她嫌他抱過別人，覺得他臟，死活不肯讓他碰。

        窗邊的劉櫟冉淚流不止，“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就再也沒有人愛我了……既然這樣，那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

        劉櫟冉說著就要翻窗，護士和大東、小北上去制止了她，并為她注射了鎮定劑。

        程雪暮默然離開了病房，走出來的時候，沈遇和沈冬陽趕過來，正好撞見了她黯然的神情。

        “雪暮，怎么了？”沈冬陽忙問。

        沈遇朝病房門里晚一步走出來的程煜森看了一眼，大概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雪暮姐，你要不要先跟頭目聊聊？”

        程雪暮搖搖頭，提步就要走。

        “你在生什么氣？她只是一個孩子。”程煜森皺眉問道。

        “她還是孩子！？她已經是個少女了好嗎？”程雪暮腦海里全都是自己剛剛撞見的那一幕，心中火氣旺盛。

        沈遇猜想了一下，結果又被自己的猜想嚇到，趕緊挽住程雪暮，看向程煜森說道，“我先陪雪暮姐走走。”

        “不用了，我回去上班。”程雪暮只覺得頭炸炸地疼。

        “雪暮姐，總不能把那個少女又交給少爺照顧吧？”

        程雪暮皺眉，“誰照顧她都跟我沒關系。”

        她話音剛落，程煜森就牽著她往醫院外走。

        “程煜森你放開我，你心疼的明明就是別的女人，你抓著我走干什么？”

        “我手里牽著的女人才是能讓我心疼的女人。”程煜森涼涼地答道。

        好一陣沉默過后，程雪暮才突然聲音低低地問，“程煜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小氣。”

        程煜森停下腳步回頭看她，默然不語。

        “要是你覺得小氣，那你想象一下，如果現在我為了安撫一個16歲的男孩子的情緒，抱著他，哄他睡覺，你覺不覺得奇怪？”程雪暮偷偷嘆了口氣，“他們不是小孩子，而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了。我知道在你看來她現在失去了母親很可憐，但她纏著我老公，我也很可憐。”

        見程煜森還是不說話，程雪暮也安靜下來。

        要怎么說才能把自己的感覺表達清楚呢。程煜森已經不記得楊溯溪的種種不好，連帶著也就不會對劉櫟冉產生排斥情緒。可程雪暮不愿用自己的婚姻生活冒險，不愿意再退避三舍，把機會留給劉櫟冉……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程煜森輕聲問，“做一個沒有同情心的男人嗎？”

        程雪暮忽然被問住。

        他不能站在她的立場上看這個問題，她也沒辦法讓他感覺到累積下來的前仇舊怨對她造成的壓力。

        該怎么做才對……

        程雪暮忽然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鄭重對程煜森說道，“不，不用。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呢？把劉櫟冉帶回我們家照顧嗎？”

        雖然程煜森不清楚程雪暮在剛剛那瞬間想了些什么，但從她表現出的態度里，他能感覺到她似乎已經不生氣了。

        她為什么不生氣了？

        她明明因為他抱了異性而心存不滿，現在為什么忽然轉變了態度？

        “問你話呢，說話啊。”程雪暮催著程煜森回答問題。

        “我讓阿諾了解過了，劉家人對她很差，導致她身上到處都是傷。我對劉家人也沒什么記憶，但他們把上一輩的仇恨發泄到一個孩子身上的行為極度惡劣，我如果不知道自然不會管，知道了就不能當做沒事發生。”程煜森答得特別認真，“所以我要把她從劉家帶出來。”

        程雪暮臉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插手別人的人生是很麻煩的，而且你不僅插手了劉櫟冉的人生，還連帶著管起了楊家和劉家之間的恩怨。”

        “我會對我的行為負責。”

        “好啊。”程雪暮氣得都快沒力氣了，“那我們要把劉櫟冉安排在我們家住嗎？等我把古知樂從澳洲接過來，再加上劉櫟冉，我們家一共有四個孩子了呢，真熱鬧。”

        程煜森擺擺手，“我聽說劉櫟冉現在就讀的學校也不太好，所以打算替她安排轉學。轉完學后，她寄宿在學校，周末可以考慮接到我們家來吃頓飯。”

        還接過來吃頓飯？！

        那不如干脆認個干女兒算了？！

        程雪暮卻微笑著點頭答應，“好。”

        “我們是夫妻，所以我必須向你坦誠——我見到楊溯溪，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就是我和她的……一些往事。”

        一些往事嗎？

        是風流韻事吧？

        程雪暮覺得胸口刺痛。

        她陪在程煜森身邊這么久，照顧他，想方設法經營這段感情，然而他沒有記起關于過往的任何點滴。

        可是楊溯溪做了什么？她被人打成重傷，往病床上一躺，ICU里一進一出，就讓程煜森回想起了他們過去的朦朧感情？

        這就是命運嗎？

        這世間事難道就一定要不公平才圓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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