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飯結束之后，程煜森本打算等程雪暮一起回家，可是楊昕和葉雅美卻表示有話要單獨跟女兒說，都讓程煜森先走。

        程煜森早就不想跟這群在他看來十分多事的長輩在一起久處，跟程雪暮打了個招呼之后便先行離開。

        程雪暮目送錢百順和錢素雪離開，然后偷偷松了口氣。

        沒有親人的時候，雖然經常感到孤單和無所依傍，但也能享受到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輕松感。而現在有了這么多親人之后，還沒來得及享受溫暖，就先體驗了一把親情帶來的負擔。

        “雪暮，你跟媽媽說說，為什么你要同意程煜森撫養劉櫟冉？”葉雅美著急地問，“他到底有沒有想起以前的事啊？”

        說到這個，程雪暮心里又好一陣難受。

        “他想起了他和楊溯溪的事，但我猜他的記憶應該停留在他還很喜歡楊溯溪的時候……我不知道他現在對楊溯溪是什么感覺，反正他的確很少去看楊溯溪，只是對劉櫟冉比較上心而已。他跟我說，他也算是看著劉櫟冉長大的，以前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特別討人喜歡，現在他不能看著劉家人這么摧殘劉櫟冉。”

        楊昕牽起程雪暮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兩掌中間，輕輕夾著，輕輕撫摸。

        “雪暮，按說我自己也沒有經營好婚姻，沒什么可教你的……但是你要記住一個道理，強扭的瓜不甜，如果程煜森的心里還有別人，那你就會活得很累。有些女人就像男人心里的朱砂痣，她們不用天天陪在男人身邊，也能讓他們日思夜念。我覺得，這個楊溯溪就算得上一顆朱砂痣。我希望你不要做一顆白飯粒，你也要做一顆朱砂痣，讓程煜森有撇下全世界，只寵你一個人的念頭。”楊昕語重心長地說著，同時看了看葉雅美，“來之前，我跟你葉媽媽商量過了，要是一旦發現程煜森有移情別戀的趨勢，我們就勸你跟他分開。人這一輩子要為自己而活。”

        在旁邊聽了半天的梁容祺覺得楊昕和葉雅美的態度還是太溫和了。

        他等楊昕說完之后，忍不住上前堅定地對程雪暮說，“以前我都還沒覺得程煜森這么混蛋，現在我看他真是越來越不爽了！你別忍他！也別忍那個叫做劉櫟冉的小丫頭！有什么委屈你直接說出來！”

        “說真心話，我的確是不喜歡劉櫟冉。”程雪暮終于對著兩位媽媽和兩位哥哥訴出真心話，“但我也不想因為那個小丫頭而就此放棄我的婚姻。我試過和程煜森溝通，讓他看看能不能把劉櫟冉交給其他人照顧，可是他覺得無人可托付……既然這樣，那我就和程煜森一起多照顧一個孩子。”

        梁容祺氣得雙手插在腰上，“雪暮你真是要氣死我……難道就不能讓他遷就著你，非要你去遷就他？”

        “在這件事上，他認為自己是對的，要他怎么來遷就我？”程雪暮有些激動，但很快又把自己的情緒給壓了下去，“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但你們也要考慮考慮我的立場啊。大家說聚就聚在一起，然后這么多個人給程煜森壓力，他一定也會產生排斥情緒的吧？這樣豈不是把他推得更遠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插手別人的家事的確會讓當局者難做。

        楊昕和葉雅美都明白了程雪暮的難處，沒有再多說什么。

        “兩位媽媽，你們相信我，我是大人，不是孩子了，有些問題我能處理好的。也請你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我今天所說的話。”

        “媽媽當然相信你。總而言之，無論如何你都不要讓自己受委屈。”葉雅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肩，很是心疼地看著程雪暮。

        跟他們道別之后，程雪暮在沈遇的陪同下回到了程宅。

        她回家時，程煜森正在客廳里陪兩個小寶貝玩耍，偌大的客廳里因為堆了各種兒童游戲設施，而成為了他們躲貓貓的最好環境。

        背對著孩子們而坐的程煜森捂住眼睛，大聲倒數，“九，八，七……”

        管家向程雪暮點頭致意，正要喊“少奶奶”，程雪暮抬手制止了他。

        她走到一個比人還高的布偶熊身后坐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數到一，程煜森松開了手，環顧整個客廳。

        程柏涵和程綺霽躲的地方都有保姆在旁守著，所以程煜森一看就知道兒子和女兒藏身何處。只是他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沈遇。

        程煜森嘴里喊著“大魔王要來抓小王子和小公主嘍”，眼神卻看著沈遇，詢問她程雪暮的去向。

        沈遇誠實地用手一指靠樓梯角落而放的大熊玩偶，出賣程雪暮的所在位置。

        程煜森點了點頭，沒有忙著去抓程柏涵和程綺霽，反倒是先把大熊玩偶撥開，把坐在地上的程雪暮找了出來。

        “怎么回來了卻不說話？”

        “看你在陪孩子們玩游戲嘛。”程雪暮揚起笑，可她自己都覺得這笑容有點苦。

        程煜森伸手揉她的頭發，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程煜森，真的不是我讓他們過來的。我沒想給你施壓，沒想破壞我們之間的關……”

        “噓，傻瓜別說話。”程煜森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滿憐愛，“是我做得不對，一意孤行，傷害了你的感受。我只是……忽然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才好——但我知道，我心里愛的人只有一個，她叫程雪暮。”

        破壞他們這段關系的，不是程雪暮，也不是程煜森，而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突然冒出來的人和事。

        程煜森將程雪暮攬進懷里，讓她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我并沒有覺得你的家人們給我帶來了壓力——相反的，我今天見了他們，聽了他們的話，才發現，如果不是他們來提醒我，我根本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這個世界上最應該好好保護你的人是我，最應該第一時間沖出來維護你的人是我，可惜我沒有做到。對不起，雪暮。”

        有熱淚從程雪暮眼眶中重重跌了下來。

        那些委屈和不滿，忽然在這一刻分崩瓦解。

        他的懷抱，永遠是她的港灣。

        “程煜森。”

        “嗯？”

        “那你答應我，今后不要再隨便抱別的女人了……除了我女兒，其他的，就算是三歲小姑娘都不可以。”

        “好，我答應你，都答應你。”說完，程煜森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我的懷抱，以后就屬于你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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