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上，柳明東背著手走在路上，那姿勢一看就是個鄉村老干部，旁邊是推著自行車的柳明北，后面還跟著推著自行車的柳峰。

    柳明東沉默著一言不發的低著頭走著，旁邊的柳明北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哥，你說這個姓林的年輕人是不是個傻子？那么簡單的問題還問咱們兩個？”

    林平給柳家二兄弟講了“韓信慣娃”的故事便下了逐客令，說道：“好了，這個問題兩位也不用回答我，現在你們請回吧，好好跟柳剛談談，然后后天周一把他送到學校來。我希望你們能和學校好好配合，為柳剛的成長攜手努力。”

    柳明東出了學校后便一言不發的走在路上，柳明北讓他上自行車后座他也搖了搖頭表示拒絕，他想走著，走著更有利于思考。

    此時，聽到自己的弟弟這么說，柳明東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那你說說，是誰殺死了這個孩子？”

    柳明北一聽大言不慚地說道：“故事里不都說了嗎？項羽把這孩子一刀兩半給殺了嘛，那就是項羽殺得啊，這還有什么好問的？”

    柳明東瞪了一眼自己這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怒氣沖沖的說道：“我看你是殺的！”

    柳明北被自己的兄長這么一吼，人愣了一下，說道：“大哥，你怎么也犯傻了啊？那孩子的死跟我有什么關系，那是八竿子打不著啊。”

    柳明東氣的說道：“我看你就是腳踩牛屎——一塌糊涂！”

    柳峰這時趕緊推著車子走上前來笑著說道：“明北啊，人家林校長講這個故事那是大有深意，表面上來看那個孩子確實是項羽殺得，可是項羽為什么會殺那個孩子呢？”

    柳明北說道：“因為那孩子對著項羽臉上撒了泡尿啊，這誰能忍？別說西楚霸王項羽這么剛烈的人不能忍，就是我我也不能忍，誰家孩子敢對著我頭上撒尿，老子不把他屁股打開花？我告訴你，我不僅要打這孩子，他老子來了，我連他老子一起揍了。”

    柳明北說這番話時一番慷慨激昂義憤填膺的樣子，看那樣子恨不得當場把那故事里的孩子拿過來揍一頓過過癮。

    柳峰趕緊說道：“對啊，是誰都不能忍，但是韓信忍了，韓信不僅忍了，而且鼓勵這個孩子繼續這么做。如果韓信不鼓勵這個孩子，而是當場暴揍這個孩子一頓，你說這個孩子還干繼續這么干嗎？還敢把尿灑到西楚霸王項羽的頭上嗎？”

    柳明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開心的對著自己的兄長柳明東說道：“我懂了，我懂了，大哥，我懂了。”

    柳明東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了？”

    柳明北高興地說道：“我懂了，人雖然表面上是項羽殺得，但實際上卻不是項羽殺得，而是韓信的殺的，這個我知道，這叫借刀殺人，韓信借項羽的刀殺了這個孩子。”

    看著柳明北那股高興勁兒，柳明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你懂個錘子。”

    聽著自己的兄長如此否定自己，柳明北皺著眉頭問道旁邊的柳峰：“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柳峰笑道：“明北啊，你還沒看到本質，韓信仍然不是殺死這孩子的人。”

    柳明北偏著頭想了想：“為何這么說？”

    柳峰說道：“你敢對著一個陌生人頭上撒尿嗎？”

    “我傻逼嗎我干這事？”柳明北說道。

    柳峰笑了笑繼續說道：“不，應該這么說，誰家孩子敢對著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頭上撒尿？沒有吧。而這孩子卻敢，為什么？因為這孩子在村里囂張跋扈慣了，而村里的村民因為他爹是村長的身份所以都怕他，都慣著他，這孩子就是村里的土皇帝，他敢對一個陌生人這樣做，說明他平時沒少捉弄村里人啊。”

    柳明北仔細想了想柳峰這番話，一會兒后皺著眉頭說道：“難道說真正殺死這個孩子的是村里的村民？”

    柳峰頓了頓說道：“還不是。”

    柳明北一聽急了：“那特么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殺的？”

    這時柳明東開口緩緩說道：“是咱家。”

    柳明北被兄長的這句話搞的更加摸不著頭腦，一臉疑惑地看著柳明東：“大哥，你這話是啥意思？”

    “你聽不出來嗎？人家林校長這個故事就是講給咱們倆聽的，故事里的孩子其實就是剛兒啊。”柳明東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柳明北徹底被自己的大哥搞蒙了：“剛兒是剛兒，那撒尿的孩子是撒尿的孩子，這倆能有什么關系？咱家剛兒在人家撒尿了？”

    這時，柳峰開口說道：“差不多了。”

    柳明東和柳明北都轉過頭來看著柳峰，柳明東一臉羞愧，柳明北一臉不爽。

    柳明北把自行車停下，用腳蹬了一下車撐子，然后開口問道：“峰叔，你這話什么意思？”

    柳峰看了看柳明東，柳明東沉穩的開口說道：“沒事，峰叔，你盡管說，我在這，明北他不敢怎么樣。”

    柳峰緩緩吐了口氣然后說道：“撒尿的小孩是被項羽殺的，但是村里的村民卻是最大幫兇，是因為他們放縱那個孩子的行為才招致了被屠村的災患，而韓信不過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推了一把手，或者說給項羽遞了一把刀找了個發泄怒火殺人的理由。”

    柳峰說到這，柳明北一臉不耐煩的開口想打斷他，被柳明東一把拽下：“聽峰叔把話講完！”

    柳峰繼續說道：“而歸根結底，最大的兇手卻是孩子的父母，也就是孩子的村長父親。孩子的父母過于溺愛孩子，不去約束和管教孩子，而且可能不僅不管，還故意放縱，讓村民們敢怒不敢言，沒有哪個村民敢去管教村長家的孩子，導致這撒尿的孩子自以為是越發放肆變本加厲。”

    柳峰看了柳家兩兄弟一眼：“而撒尿的孩子就是剛兒，咱們村的人就是村民，你們家就是剛兒的父母啊。”

    “放屁！你在說你媽的話？我告訴你，柳峰，看得起你叫你一聲峰叔，看不起你，你算個幾把？”柳明北指著柳峰的鼻子說道。

    柳明北接著又罵道：“你這是在教育我們家是吧？你有什么資格？我懂了，那個姓林的在指桑罵槐是吧？他算個什么東西，狗屁校長、老師，你們這些當老師的，就是臭老九，懂嗎？”

    “臭老九”一詞是20世紀某一年代中國知識分子的代名詞，因為某些原因，知識分子們曾戴著“臭老九”的帽子戴了二十多年。

    “啪！”

    柳明北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柳明東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柳明北的臉上被扇出了一個紅掌印。

    “我也是半個知識分子，我也是臭老九！”柳明東氣的渾身哆嗦，手指著天怒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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