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為宴會上穆家人占了一大半,楊貞特別給面子地待了兩個小時才離開。步行回到房間后,他特別有感觸:“囡囡,你的本家好厲害。”
這哪里是一鎮一家族,往大了說,一市一家族也不為過。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家族人才輩出,凝聚力強。古往今來,以家族為中心沿承下來的家族,沒有幾個能像晉安穆家一樣,發展到這個地步。
身為穆家人,穆亦漾覺得別人夸穆家,自己臉上也有光。在驕傲的同時,她也感慨穆家村與晉安穆家的差距。恐怕再給一個光年的時間,穆家村也無法能夠發展成為第二個晉安穆家。
她努力地想著村里老人經常談起的話:“以前,我一直不理解,為何叔太爺爺他們那些人,一直對動蕩之前的穆家村的繁榮念念不忘。如今我親眼見到本家的狀況,我突然理解老人們的想法。”
曾經滄海難為水,叔太爺爺他們那代人,親眼見證穆家村在傾刻之間,由繁華走向沒落。這種翻天覆地的改變,對他們來說,如同毀滅,讓他們無法接受。更令他們難過的是,他們即沒有能力去阻止穆家村的敗落,更沒有能力重振穆家村的輝煌。
楊貞雖然也是大家族的孩子,只是,他的家族可不像穆家那樣有著悠久的歷史:“出門一趟,你多了好些親戚。”
“就算我不來晉安,只要是真正的穆家人,我們在路上偶然碰見,也會把彼此當親戚。”
穆家人注重親情,只要大家是一個宗族出來的人,即使萍水相逢,彼此也會把你當家人對待。
另一邊,宴會結束后,穆克牟陪著趙晉送走所有嘉賓。好不容易才能歇下來的趙晉忍不住問穆克牟:“你家的人與貴賓好親近。”
作為金牌發言人,她的話讓人挑不出毛病:“我家的姑奶奶很討人喜歡。”
這是實話,姑奶奶是她今晚才第一次見,人家有什么滔天的本領,她一無所知。不過,從她對楊貞的稱呼,以及楊貞對她就像對自己孩子一樣的寵溺,精明的在場人都能看出來。
趙晉不是晉安人,他是從南方調到晉安任職。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對晉安穆家的情況不是睜眼瞎。他發現,雖然這個圈子里的人,穆家人廖廖無幾。可是,正是這幾天廖廖無幾之人,卻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令人不可小覷。
想到穆家的人物,趙晉難得開起玩笑:“聽到你叔叫一個小孩子姑姑,我在心里憋笑得好痛苦。”
有時候,穆家人的迂腐令他側目。一個稱呼而已,有必要這么死守這些老規矩?
“孩子的輩份高嘛。”穆克牟倒不覺得有問題,“我倒覺得她才可憐,才多大的年紀,被我們這些人給喊老了。”
兩人正說話呢,穆嘉華走了過來,禮貌地對趙晉點頭,這才問穆克牟:“阿牟,待會送我回家。”
穆嘉華的家離穆克牟的家很近,穆克鑫有事,今晚留在市中心,不回鎮里。于是,他只有搭穆克牟的順風車回去。
趙晉看看時間,時候不早,他還是別耽誤人家叔侄回家的時間:“你們早點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叔侄兩人離開之后,趙晉仍然坐在位置上,沒有離開。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何這次楊貞會把晉安當成外巡的第一站。要知道,晉安這個位置,與楊貞外巡的地點完全是兩個方向。
而且,晉安就在京城旁邊,鄰居之間,串下門即可,有必要特意巡查?還有,為何楊貞身邊帶了個穆家人?
身為圈中人,有些事,他得好好想想。
同樣得好好想想的人,還有穆爸爸。他盯著手里的小小的U盤,完全想不到,這個人,究竟何時與自己的小女兒結怨。
騰云,土掉渣的名字,咋不取名駕霧?哼,一個商人,竟然想到買兇下黑手這招,他真是只是像表面上看那么簡單?
誰信,先從他的身家上看看,最多不過是個百萬富翁,身家一點也不豐厚。這樣的人,哪來多余的閑錢雇兇?一個開夜店的人,怎么可能與老三交集點?
因此,穆爸爸斷定,這個名叫騰云的人,只是被推在明面上的替死鬼,或者說是下令雇兇的執行人。
那只藏得夠深的黑手,他穆三少遲早要它剁成肉醬。既然騰云當第一個替死鬼,那就讓他好好喝兩壺。
再過三天,等阿溪過完月子,喝了嘉銘的滿月酒之后,他是時候北上一趟。
他把U盤放進口袋里,上到三樓,沒看到寶寶,只看到大姑爺正斜躺在軟榻上。
“爸,寶寶被阿漪抱到主宅二樓,說讓他們兄弟幾個一起玩。”
看到穆爸爸上來,賀高趕緊爬起來:“我和阿漪準備出門,晚上有個應酬。”
前段時間,穆爸爸交代大家出門要注意安全。所以賀高以這個為借口,硬是推掉許多蜚必要的應酬,牢牢把阿漣拴在自己身邊。
穆爸爸坐在沙發上:“現在你們隨便出門也沒關系。”
外父威武,這么快就解決黑手的問題。賀高萬分欽佩地對穆爸爸豎起大拇指:“爸,您寶刀未老。”
盛裝打扮的阿漣坐房間里出來,她沒聽到穆爸爸之前說的話,好奇地問:“爸,您又鼓搗什么事情來著?”
“過來坐下,有事和你們說。”
從口袋里拿出U盤,穆爸爸交給賀高:“姑爺,你幫我看看,這里面的錄像,有沒有水分。”
他是個老古董,不知道里面的錄像、對話等是否經過高手的刻意剪輯。賀高是這方面的專家,讓他去辨別U盤內容的真偽。
看著只有指甲大小的U盤,賀高嘖嘖不停:“爸,您哪來這么薄的玩意?”
“有雞蛋給你吃就好,你還管雞怎么下蛋。”阿漣對爸爸從哪弄來的U盤不感興趣,“替死鬼是誰?”
“某個不入流的某某總。”
自己家里的姑娘們繼承的太姥姥的產業中,沒有夜店這種場所。所以,若是想以同行報復這種站不住腳的理由當借口,這個幕后主使還真沒腦子。
穆爸爸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過幾天,我去京城一趟,你們兩個照顧好家里。”
“不行。”
兩夫妻同時反對,阿漣覺得穆爸爸這樣太冒險:“爸,您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小妹人又不在京城,您一個人在那里,虎落平陽憑犬欺。”
“寶貝姐姐說的對,爸,您要到京城可以,前提是小妹在京城。”
京城不是海門,穆家在海門可以橫著走,到了京城可不一樣。而且,人家的黑手還未來得及伸出來,你倒送上門去。不明白的人以為你是任人宰割,有點心思的人則會懷疑已經打草驚蛇。
不管是哪個方面,賀高都不贊成穆爸爸一個人單獨赴京。
“我如今歲數大了點,但是為你們姐妹遮風擋雨的本事還是有的。以前你們年紀小,家里生活也平靜,一些事情,我也就不告訴你們。現在情況不一樣,我可以給你們透個底。你爸好歹年輕過,風光過。只怕我的前腳還沒到京城,過來接我大駕的八抬大轎已經在機場里等候多時。”
可惜,他掏心窩子的真話不但沒安撫女兒女婿的心,反而引來黑心棉大女兒無情的嘲笑:“瘦死的駱駝是比馬大。只是,爹,咱這瘦駱駝要面對的可是犀牛,甚至還有可能是大象。我說爹,您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有事讓我們三姐妹來處理。我知道您心疼我們姐妹仨,可是,您不可能護我們一輩子周全。該把我們丟進狼窩的時候,您必須得放手才行。”
看到穆爸爸欲要分辯,阿漣壓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尤其是小妹,她已經長大成人。以前家里老人把她寵笨了,現在您不能繼續養傻她。您自個生的孩子,您和媽媽兩人得對我們有信心。這事,如果您不知道怎么對小妹說,就讓我來吧。我親自和小妹說這事。”
兒女即使活到七老八十,在父母的眼里,仍然是孩子。穆爸爸覺得這事還得他親自出面解決:“這可是你親口說的,老三又傻又笨,哪會處理這些事?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四處溜噠,還沒有成為你們姐妹的累贅,能夠解決的事情,就讓我們來處理。”
喲,竟然有個“們”字。賀高愕然:“媽也要插手?”
自己這對外父外母怎么反過來的,孩子們小時候,他們幾乎是個甩手掌柜;孩子們長大成人之后,他們反倒要充當保護小雞的老母雞。
慘了,一不小心說漏嘴,穆爸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媽的脾氣,誰能勸得動?”
原以為大女兒也會強烈反對,誰知,在得知穆媽媽的打算之后,阿漣反倒沉默了,一言不發。
不對啊,怎么孩子們一個不字都不說。剛才小兩口一個個強烈反對,怎么到了蘭蘭這里,鴉雀無聲?
哼,還是怕了她們的媽。穆爸爸覺得自己有底氣反駁:“等你們勸得動你媽之后,再來勸我。”
“若是媽出面,倒也可以。”
穆爸爸原來咬蘋果的牙齒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黑心棉說什么,她媽出面,這事可行?蘭蘭能擺平這事,天方夜譚。
因此,穆爸爸特意強調著:“怎么,你還有一個我從來不認識的神通廣大的媽?”
即使賀高也不明白妻子的意思,他輕輕地問:“寶貝姐姐,你是說,舅姥爺那邊的人脈?”
只是,舅姥爺的人脈,她們姐妹三個向來不肯動用,總不至于為了一只下三濫的黑手而破例。
“不是。”
整個人放輕松的阿漣不解釋原因,她輕快地說:“爸,您何時出門,我給你和媽訂機票。”
瞧瞧那態度,堅決反對到積極支持,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最可惡的是,竟然不肯說同意的原因。穆爸爸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吼著:“喝了嘉銘滿月酒之后,非頭等艙不坐。”
孩子們對父母的態度,完全是雙重標準,區別對待。穆爸爸兇巴巴地說:“家里老的小的,都交給你們。你們可得看好啰,少一根汗毛,我拿你們是問。”
不交給我們,您還能交給誰?阿漣也不在意穆爸爸在生悶氣,她拉著丈夫站起來:“收到,我保證,堅決完成任務。爸,我倆先出門。”
坐在車里,賀高想知道阿漣的答案:“你覺得媽媽出面,真是可以?”
“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由小妹引起,應該是無妄之災。神仙打架,小鬼遭災。倒霉的小妹和我們一家,不過是人家的一個出氣筒。”
哼,想得倒美。你有氣無處撒,想拿我們出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既然這樣,我不把你推向萬丈深淵,你還真把我們當成泥人來拿捏。
腦子正在緩慢理清頭緒的賀高覺得妻子吃了熊心豺子膽:“你對媽媽有信心?”
一朵柔弱的溫室花,能經歷狂風驟雨的摧殘?
“別看我媽平時不理事,只要涉及到三姐妹,她馬上變成一頭狂暴的母獅。”
為母則剛,天底下的母親,有幾個不是這樣?
三天之后,穆家莊的二樓大宴會廳,賓客云集,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今晚是封總外孫的滿月酒,各種人馬齊捧場,紛紛過來喝杯滿月酒。好些人甚至不請自來。
大木早就帶著大腹便便的妻子、兒子毛毛來到宴會廳。遠遠地看著大木,封二伯笑了,毛毛早就毛毛撞撞地沖過去,伸出雙手要抱抱:“爺爺。”
向來喜歡孩子的穆二伯一把抱起毛毛,掂掂懷里的重量,眉頭一皺:“喲,我的毛毛怎么瘦了?你爸又不讓你吃肉?”
葉子覺得丈夫最近因為孩子不長肉的事情白白蒙受冤屈:“孩子在長牙齒,這段時間牙疼,飯量有點小。”
明明是牙疼惹的話,可是大家卻要怪罪在大木身上。也是,誰讓大木平時總是限制毛毛吃肉,強迫他吃青菜。
大木將毛毛從穆二伯身扒下來:“快下來,你太胖,爺爺抱不動你。”
為了勸阻兒子企圖又爬到穆二伯的身上,大木哄著他:“妹妹和弟弟都在里面,你還不快點去找他們玩。”
聽到小伙伴們在里面,毛毛馬上放棄穆二伯,轉身往宴會廳里面沖:“爺爺奶奶,我要和弟弟妹妹一起玩。”
二伯母拉著葉子的手,關心地問:“葉子,你在家里待著就好,何必辛苦跑來這一趟。”
里面有好多小朋友,孩子們橫沖直撞的跑來跑去,萬一哪個毛孩子撞到葉子身上怎么辦?
臉上有些許妊娠班的葉子笑著說:“醫生讓我別老是躺在床上,多點走動。所以今晚過來看看小寶寶,我也想沾點喜氣。”
二伯母親自扶著葉子往里面走:“你是得聽醫生的話,沒事也要多走走。寶寶的胎位要正,生孩子的時候,媽媽才能少吃一點苦。”
阿溪就是因為胎位不正,為了母子兩人的健康,最后只能選擇剖腹產。
穆二伯和大木在另一邊聊天,看到好不容易熬過難關的大木,穆二伯很滿意:“最近工作可順利?”
自從葉夜從京城里回來之后,他馬上主動申請內退,令別人驚訝的是,本以為被排擠到快喘不過氣的大木,竟然不降反升。從辦公室調任到分行,做了分行的副行長。
據內部消息,發調令的時候,行長的笑容可是明朗的,簽字是痛快的。只是在某一天,應酬喝醉酒的行長說,親家爺爺四個字,比什么都好使。
別人聽得糊里糊涂的,不明白行長說的什么意思。只有葉夜和大木一家人清楚,一紙調令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為這事,葉夜忍不住對大木說:“你命里的貴人真多,前世修來的福分。”
若不是女婿的好兄弟介紹自己的堂妹給女婿認識,如果她不是看在堂哥的份上,隨禮喊他一聲親家爺爺,只怕,封總花再多的力氣,也無法將大木調到支行做副行長。
葉子媽媽怎么也不相信,穆三少的千金竟然當著那么多領導的面,喊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親家爺爺。實際上,他們葉家哪里是穆家的親家,說是隔壁家爺爺還差不多。
不知道該如何謝人家的葉子媽媽只能問老伴,該如何感謝穆三少一家。葉夜只是鄭重地勸她:“你記好了,人家隨便怎么稱呼我們,那是人家的事情。你可千萬別順著桿子往上爬,到處宣傳,真當自己是人家的親家。”
穆三家一家都是低調的人,再說人家的家里,要什么沒有?大恩不言謝,該怎么謝法,就交給女婿處理,他們別給人家添堵就行。
如今的大木在事業上是事事順心,得心應手,一掃之前的陰霾:“您放心,工作上的事情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你現在正是拼事業的關鍵時候,可別馬虎,千萬不能大意。努力加把勁,爭取早日把副字去掉。”
有些人做奮斗一輩子都無法甩掉副字,有些人甚至連副字都爭取不來。
“您放心,我一定會的。要不然,真的對不起囡囡的好意。”
自己家的侄女,那張嘴巴,說什么來什么。有時,穆二伯特別愿意和穆亦漾說話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聽好話。
穆二伯哈哈大笑:“為了你,我把她得罪的夠徹底。小漾一口咬定我從中做梗,故意攔截她的財務總監。就連她姨父,偶然見到了我竟然甩張大臭臉給我看,說我在拖延他的退休期。”
小漾怪他,他無話可說。李壽怨他,簡直不可理喻。難道他不知道賊船易上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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