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曲與委蛇
裴柔悠悠轉醒,她覺得眼睛又脹又痛,一定是昨天哭的太狠了。鄭郎已經起床,不知道在干什么。
鄭郎已穿上新衣服,在廚房里燒柴做早飯,今天的早飯是野菜湯,還有一股肉的香味。聞著菜香,看著鄭郎的背影,裴柔的心上升起一股暖意。
“你等一等,飯馬上好。”
……
裴柔把湯端上飯桌,盯著安靜吃飯的鄭郎,一筷子都不動。
“鄭嘉賢,你好了?”
“嗯,毒解了,張郎中的藥童早上送來藥,我吃過了。”
“哦。”
裴柔心中感慨,張大夫真是個大好人,擇日一定要帶著鄭郎登門表示謝意。隨后一口氣喝下半碗湯。
“砰砰砰”院門響起輕輕的敲門聲。裴柔放下碗去開門。
是巧笑倩兮的楊雪玉。
“何妹妹,這么早來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你還沒吃飯吧?來,我在城中帶了一盒糕點,本來打算昨天就給你的,可是昨天走的太匆忙,沒來得及給你。”
“哦,謝謝。”裴柔接下點心盒。
“妹妹,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這村里憋悶地很,難得碰到一個熟人,我們一起說說話吧。”
裴柔沒說話,只是微笑著把門開大了一點,楊雪玉和兩個丫鬟走進院中,環顧四周,院子被大致整理了一下,沒昨晚那么亂了,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正坐在低矮的飯桌前喝湯。
“鄭將軍的生活頗有隱士風范呀。”楊雪感慨一句,她依舊用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灰塵,坐在修好的椅子上。
鄭郎依舊安靜的喝著湯,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這一碗湯。
裴柔看見瞬間灰頭土臉的鄭郎,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哈哈,哪里哪里,不過是家徒四壁罷了。”
“妹妹,你這是遇到了什么困難了嗎?”楊雪玉一臉擔憂的握住裴柔的雙手。“看看你,人都清減了不少。”
“唉,別提了。”裴柔仰天長嘆“這都過的是什么日子呀?昨天我才出去了一天,他小子不知道在哪里抽風,把腦袋給摔壞了。家里的銀子全被賊人擄走,說是一個七尺男兒,卻連一條狗都不如,狗都知道如何看家護院呢,他干不了活就算了,連家都看不住。”
“唉,妹妹,你受苦了。”楊雪玉放心了,就是這個味道。
就這樣,兩人絮絮叨叨切切察察了良久。鄭郎早就回了偏房,只留下飯桌上的兩個空碗。
“妹妹,你怎么穿戴的這么樸素?昨天我遠遠的就看見你從當鋪出來,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裴柔紅了臉,“說來慚愧,我看中了一件衣服,要一百兩銀子。”
“啊?你連一百兩銀子都沒有了嗎?唉,你這過的是些什么日子呀?”
“是呀,我只好把一些首飾給當掉了。”裴柔痛心地說,“就這樣才十幾兩銀子,這個不要臉的老板居然壓價!”
“唉,我的好妹妹,你都賣了哪些首飾呢?”
“我…我把你們送的首飾,還有自己的首飾都賣了。”
“啊?!都賣了?”楊雪玉故作驚訝。
裴柔羞澀的說:“楊姐姐,我對不住你們,要不是攤上這個男人,我就不會過這樣的生活。都怪那個不中用的男人。”
“那你有沒有賣掉一個巴掌大小,金鑲玉的玉佩?”
“這?…”裴柔仰望天空,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歉意地說“我不記得了…我只是把一群東西一股腦的扔給了掌柜,其中具體有哪些東西?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白癡!沒頭腦!楊雪玉心中翻了一個白眼。隨后相互客氣了幾句,就告辭了。
……
村長院落,廂房中。
“春華秋實,你們搜到什么結果?”
兩個丫鬟搖搖頭“回小姐,沒有找到白虎令,何沛柔家中甚至沒有一點銀兩,衣柜中之有兩件棉衣。”
“還有一個確信的情報,鄭嘉賢確實是傻了。我在偏房的杯子中發現申茵散的液體。”
楊雪玉皺著眉頭,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飯桶!沒用的飯桶!都下去!”
楊雪玉沉思,明天再去當鋪看看有什么線索。
……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裴柔笑臉盈盈地送走了楊雪玉后,在關上門的一瞬間,臉又恢復成平靜的模樣。
“鄭嘉賢,對不起,剛剛一直在罵你。”
鄭郎若無其事的說:“沒事,我都習慣了,比這更惡毒的我也聽過。”
這云淡風輕,若無其事的態度,讓裴柔想到了兩個情侶吵架后,說“我沒有生氣啊”的女朋友。
“鄭嘉賢”裴柔跪坐在鄭郎的面前,這樣兩人就可以平視了。“你是在生氣嗎?”
“我沒有生氣。”鄭郎拾起針線,在縫補舊衣服的裂隙。
“真的嗎?我不信。”裴柔指著飯桌“你明明知道我早飯沒吃好,還把我碗里的湯都喝光了,甚至連鍋里的都不留給我,還不洗碗。”
“你肯定是生氣了!”
鄭郎置若罔聞,一言不發,做著手中的針線活。裴柔瞪了他一下,又軟下來,嘴巴一扁,眉毛變成“八”字形。
“鄭嘉賢,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說你的壞話了。”
鄭郎放下手中的活計,將裴柔拉過來,他盯著裴柔楚楚可憐的臉,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對,我確實是個廢物。”
“我沒能力護你周全,該道歉的是我。”
“今天早上,你是在唱戲,對不對?”
裴柔愣住了,她低下頭看了一眼地面。隨后,裴柔做了一個決定,她有一些猜想想得到驗證。
“鄭嘉賢,你的身份其實并不簡單,對嗎?今天早上你在藏拙。昨天是什么人來我們家了?楊雪玉到底是什么人?”
“楊雪玉多久沒和我來往了?突然來拜我。我對她愛答不理,下臉子,她是個高傲脾氣又大的人,居然沒有生氣,還像一個跟屁蟲一樣,問這問那。這一定有問題。”
“你必須告訴我真相,我可不想糊里糊涂的被別人殺了。”
“裴柔。”鄭郎不急不緩的在針線筐子里摸索著,“我也想過平靜的生活,我想遠離麻煩,但風暴總是向我刮來。那些人都想殺我,但是我不能再逃了。”
“我有一個兄弟在城中,在戰場上,我們是過命的交情,人品不錯,你拿這封信去他家,把這封信交給他,他們家會好好照顧你。地址我也寫好了,這些銀子是盤纏。路上不要委屈自己,注意財不露白。”
裴柔接過信和沉甸甸的小袋子,她“撕拉”一下撕開蠟封。
“你干什么?”鄭郎有些驚訝,立刻伸手奪信。
裴柔打開他的手,跑的遠遠的,翻閱起來。一共兩封信,一封信大概是是向朋友客氣地問好,并提出自己的委托。另一封信,是放妻書。
“就這?又趕我走?”裴柔輕蔑一笑。
“這是為你好,有時候知道太多了,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你不是想過平靜的生活嗎?”
裴柔將信揉成一團,丟在地上踩了幾腳。
“荒謬!”
“好,讓我走是吧?我走!”
“嘭”的一聲,裴柔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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