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請問,茶幾需要放在客廳的哪個位置?」
「這個不放在客廳,請跟我來」,「我想把它放在陽臺這間屋子里。」
棓苣,就是那個高一點的快遞員,進了屋子,看到了那些書,直到現在也一句話沒說。
走進了陽臺的屋子里,番林剛搬來時就產生把這里變成陽光房的想法,茶幾被放了下來,待在房里靠近門的位置,他們三個進來過后,又一起走出去,關上門。
其他箱子也被陸陸續續放置進來,然后他們的任務終于完成。
又是查看清單的時候了,棓苣和上次一樣將單子和筆一起給她,番林要接過去的時候,筆在她手上不小心劃了一道。
他緊張了,筆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順著木地板的紋路,咕嚕咕嚕的滾到斑車的爪子旁,
三個人的眼神終于在此刻開始看向它,在這之前它就在房子里瞎轉,他們都把它當成空氣,一眼也不分給它,棓苣走到前面,屈身撿起了那只圓珠筆。
斑車趁機嗅嗅他的指頭味。
大家又不關注他了。
「抱歉。」
棓苣想再次把東西遞到番林手中,用食指和大拇指小心翼翼地夾著那只筆,他現在看起來甚至有些笨拙。
「不用了,應該是對的,我剛才都有在一起拿東西。」
「好的,感謝顧客,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矮骨頭快遞員爽朗地說完這句話。
「對了,這些箱子您還需要嗎,如果不需要的話,我們可以提供回收服務。」
他指著地上一大堆被拆開塑封帶的紙箱,我也低頭看,地上一片狼藉,也想到了放在玄關的那些書。
「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
番林走到玄關,準備把書都搬回臥室。
棓苣正在收拾地上的那些帶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跟著番林移到玄關,看她蹲下來,準備抱起那些書。
「你也喜歡看她的書嗎?」
番林說完這句話,恰好抬頭看向他,臉上帶著一些笑意,好像是羞澀的。
「不…對,其實…」
突然又開始慌張,他發現,一跟她對上視線,對話也會變得有些結巴。
矮骨頭快遞員剛才去上了個廁所,這時回來,看著地上幾乎毫無變化的紙箱。
「快點呀,棓苣,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噢噢,好的」,他繼續剛才手里的動作,」可是還沒有回復她關于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之前喜歡這個作家,她是我的…」
「是你的?」
「誰?」
番林感到很疑惑。
「不,她只是我認識的人,而已。」
「我也喜歡這個作家。」
番林也這樣接上他的話,雖然對他的話感到奇怪,可是就這樣說自己是書的作者,好像更奇怪;她站起身,那些書剛好可以安穩待在她懷里。
棓苣又看過來。
「這樣嗎?」
她已經跨上了樓梯,應該沒有聽見,沒有回應他。
矮骨頭效率還蠻快的,東西不一會兒就被整理好了,整齊地碼成一摞,用一根塑封帶一起捆扎起來。
「我們走吧,來幫我拉緊這根繩子。」
「顧客,我們走啦,祝您生活愉快。」
斑車送著他們出門,依然熱情的搖著尾巴,矮骨頭親昵地摸摸它的頭,它就像奸計得逞般瞇了瞇眼睛,屁股搖的更歡快,發出吃到冰塊一樣的哈氣聲,呼哧呼哧。
他們把紙箱扔在后備箱,一般都是矮骨頭負責開車,棓苣在副駕駛整理剩下的商品清單,他拿著圓珠筆在那張紙片上勾畫著,帶著劃痕的藍色被涂到平面上,紙張因為壓力微微下凹,想到今天那位顧客也被這支筆劃到了,她的手背涂上同樣的藍色。
棓苣的嘴角不經意地勾著。
放了書,走下來時,屋子里面已經沒有人了,只剩斑車坐在玄關處。
他們應該整理好東西之后就離開了,屋子里又只剩下我們。
「斑車,你想出去玩嗎?」
「汪!」
它高興的下一秒仿佛就要開口講話,屁股對著天花板扭來扭去,番林已經找出了繩索,它也幫忙把自己套進去,拽著想要立刻出門!
「我們今天去后面的公園看看吧。」
我套上了棉馬甲,這里的傍晚確實要冷一些。
「你冷嗎,斑車?」
「汪!」
我可不會冷!
「汪!」
快點出門!斑車更加使勁拽了拽繩子,頭朝門口的地方努了努。
「那我們走吧。」
沿著步行道朝上走,兩旁的照明路燈已經都亮了起來,也是住在這里后才發現,周圍好像都沒什么鄰居,我們走了這么久,現在也一個人沒看見,獨立樓房之間擁有面積不同的后院,房屋之間,間隔就變得更大了,斑車很喜歡交朋友,我倒是一般。
空曠的步行道上長著很小的映山紅,還有開在柵欄上的野菊花,斑車慢慢標注著自己的記號,走在我的后面,完成灑水計劃之后又兩步追上來,前面就是公園了,路燈繼續在里面蜿蜒行進,果然,順著這條路走,就可以到達。
「嘟嘟」
汽車鳴笛的聲音,我拉著斑車走的更靠近里面,
「嗨,顧客」
我們扭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主人,欸,是矮骨頭快遞員。
「你好!」
今天只有他一個人,他熄滅了左手的煙頭,也剛好停下車,站在我面前。
「出來遛彎嗎,哈哈!」
依然是爽朗的語氣和笑聲。
「對啊,出來走走。」
斑車也跟它打著招呼,甩著尾巴走過去,用頭抵著他那只垂下的手,發出「你趕快摸摸我」的信號。
「真可愛,你的狗」
「它叫什么名字?」
「斑車,哈哈,它的名字有些奇怪的。」
「嗨,班車!」
終于如愿地摸上了它光滑圓潤的頭,還用手在頭頂處來回摩挲,還親昵地努了努它的鼻頭,斑車發出很興奮的哈氣聲,這是它開心的表現。
「對了!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想了想。
「我們都見過兩次了。」
「我嗎,哈哈,陸和,你可以叫我小和」
「你呢?」
「我叫番林~」,「番茄,樹林。」
「原來如此!」
小和哈哈笑著,用剛才吸煙的左手,摸了一下鼻子。
「哈哈,其實不是的」,被他的一本正經戳中了笑點,「我覺得更像是funny,就是英語里快樂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寓意很好的名字,而且也好聽。」
「謝謝!你的陸和也很好聽。」
「哈哈哈,其實只是我爸媽兩個人的姓氏。」
「原來如此!」
我們同時哈哈大笑,斑車抬頭看我們,也汪汪叫了幾聲。
來時的路線,傳來咳嗽聲,我們不約而同停下笑聲,扭頭看去,原來是步行道上也出現了其他行人,還未走近,所以看過去只是黑黑的影子,在路燈映照下,帶有一些神秘感。
「還有一件事,前面的公園可以隨意進出嗎,我們準備進去看看。」
「那個公園。」
「都沒什么人進去,應該可以的。」
「我猜蚊蟲會很多,你們還是小心一點吧。」
「好,我們逛逛就出來。」
「那我們就先走了。」
「好的!我也得去繼續工作了。」
他走到車的后面去,打開后備箱,抱了兩個盒子出來,一腳踢回車門,我這才注意到面前的房子,從鋪著石頭的走廊過去,還有幾家零散的商鋪。
我們繼續走向面前的老公園,當然,我們指的是我和小斑車。
它看起來情緒高漲,持續地等待讓它很氣憤,拉著繩就想在路上橫沖直撞,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入口處修建了一個文藝復興樣式的噴水池,老舊的程度就像真的是文藝復興時的產物。兩個白色泛黃,呈現出呆滯感的塑像;丘比特翹著屁股,從箭筒里源源不斷地涌現泉水,另一邊是普緒克,丘比特的戀人,水源從肩膀趴著的蝴蝶里流了出來,仔細一看,上面有一汪泉眼。
斑車扒上去哧溜溜喝了幾口水,耷拉著耳朵,想要我幫它解開束縛,才好喝得更加痛快。
番林假裝沒有感受到它的抱怨,「快點,走了!」
「嗚,汪!」
斑車發出嗚嗚的委屈聲。
女人與無奈的小狗踏入這片荒涼之地,她們經過了淺淺沙坑,螞蟻舊居,蒼郁的老樹,樹枝間掛著蜘蛛網,樹與樹的縫隙里藏著昆蟲卵,草坪里有悉悉索索的東西趕忙離去。
公園整體布局冗長,相比在外面看到的寬闊感,近觀之下的公園顯得狹長又鋪排密集。
斑車拖著我,它在這里瞅瞅,那里瞧瞧。
草瘋長,但這里卻沒有一株鮮花。
這一片區域內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很野生,生長痕跡很原始,盡頭處擋上了裝修圍墻,雖然不是太高。
番林走到圍墻邊停下,跳起來看了看,那一面好像在策劃新的建筑,未著燈光,只能隱約看見地上鋪滿了紅土,與這里的綠色截然相反,圍墻恰好像是把兩個世界隔離開來。
而盡管有光照,屬于這一面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黑暗中潛伏著許多未知的事物。
我們對夜色籠罩之下的公園徹底失去了興趣。
「哈~我們該回去了。」
夜色讓人的疲倦感一下襲來。
正準備原路返回,頭頂就開始傳來忽遠忽近的打雷聲,我開始懊惱出門忘記順便帶傘,想起了姨媽念過無數次,關于春天記得勤帶雨傘的警示。
看了看腳邊的斑車,拽緊手里牽狗的繩子,番林默默祈禱,希望能夠在下雨之前順利回到住處,畢竟昨天才給它洗了澡。
腳踩在沙堆上,發出沙沙的聲音,我們很快就到了入口的地方。
好像有人在噴水池那里,直走到前面去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是,話很少的快遞員棓苣。
我和斑車停下來,準備打個招呼再繼續走。
他頭上戴了寬松的藍色棒球帽,兩只手沒有空閑,拿著一柄黑色雨傘,在看到我之后,水桶被隨手放在地上。
「晚上好啊。」
我率先打了招呼,希望寒暄可以越簡潔越好。
「你好!散完步準備回去了嗎?」
棓苣朝我們走近了一步,即使是這樣,我們之間也仍然保持著安全距離。
「對啊,本來還想呆一會兒…」
「但看樣子應該會開始下雨了。」
我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這時倒沒有波瀾,閃電也停止繼續轟鳴,不知道會是一場大雨在醞釀之中嗎。
棓苣也抬起頭,望著天空。
「如果是小雨就再好不過了,我就喜歡下雨的感覺。」
「斑車也很喜歡下雨,但是打理它的毛太麻煩了。」
「好了,我們得趕快回去了。」
「好的,祝你們在下雨之前順利到家。」
我好像忘記了什么,對著她還是會有些下意識的緊張。
今晚的棓苣和白天那個沉默寡言的狀態大相徑庭,或許真是人在工作的環境里會逐漸麻木吧。
我們越過彼此,朝著各自的目的地前進著。
「番林小姐!」
他叫了我的名字,停了下來,我便轉過去看他,
「把這個拿在手里吧,等會下雨了很麻煩的。」
棓苣跑過來,遞來那把唯一的雨傘,我沒有伸手去接。
「給了我們你就沒有了,我跑快一點可以到家,所以不用了,謝謝你。」
「我喜歡淋雨。」
「啊?」
「拿著吧。」
像是怕我反悔,走過來硬塞到手里就急匆匆跑開了,一邊跑,背朝著我,招了招手。
「謝啦!」
能看見他在遠處再次向我招手,番林心跳有些快,這種感覺好像很久沒有出現過。
因為有了傘,那種著急的心情都一掃而空,反而在回去的路上慢慢走著。
斑車踱著腳步,它的樣子看起來真得瑟,像正在參加犬類選美。
于是番林趁機使壞,看著步行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便偷偷解開它背上的安全扣,拍了它的頭,然后快速向前跑去。
「笨蛋。」
一時間看見理他太遠的主人,斑車沒有反應過來,呆在原地,表情滑稽好笑。
愣了幾秒,似乎是意識過來我已經跑的太遠,才嗷嗷叫了一聲,追了上來。
我跑,它追。
閃電的出現永遠都是毫無預兆,它從天空的邊緣產生,夜色會讓它的光亮更覺刺眼,在外面形成一道濃黑如睫毛的邊界線。
滾燙的雷電傾瀉而下,一路擦染火花,只需要眨眼的時長,就會降臨到前面100米的大樹,并繼續以閃電瀑布般地速度前進,一股腦地將身邊籠罩的濃霧倒進面前的芳草地,我什么也看不見。
閃電與足以澆熄荒火的大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降臨在斑車的位置。
天空很響的時候,來自地面的聲音就會被削減。
那些雷電暫時停止了下來,我也聽到了周圍不同的聲音;像被烤熟一般,我的對面發出滋滋冒煙的聲音。
我和斑車之間,遮擋著冒了煙的地面,但是很快,在雨水開始不斷滴落后,慢慢消失不見。
斑車看起來受到了很大驚嚇,連站立的姿勢也顯得怪異,表情比之前還要呆滯。
我被剛才的場景嚇到脫力,現在更讓我在意的是斑車的模樣,著急地走上前去,蹲下來抱著它的前爪,檢查身上有出現傷痕嗎。
雨水把我們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的澆濕了。
它很難受地望著我,能看見它淋濕的睫毛,掛在鼻子上沉甸甸的水珠,我心亂如麻。
于是在雨下得更大之前,抱著他,傘也不顧了,朝不遠處的家,三步并為兩步地跑著。
雨水敲打我的腦袋,身體像拖著鉛球一樣行走。
我的大腦里全想著斑車,只知道左邊邁出去,再將另一只腿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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