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千里送銀-1
距離京城三百里的官道上,一隊蜿蜒數十里的龐大的車隊緩慢的行駛,鮮紅的鏢旗迎風搖擺,健壯的鏢師騎著膘肥體重的大馬,井然有序的護衛在馬車兩邊。
前方負責打探消息的哨探二人一隊,沿途觀察地形。
馬上的周昌盛一身利落的武人打扮,額間勒著一條紅色的抹額,濃密的黑發用一根黑色的布條高高的束在腦后,身穿銀色的圓領窄袖袍,足蹬小牛皮做的黑靴,背后交叉背著兩把長劍,騎著自己的坐騎,掛在馬鞍上的用盲蛇鱗片打造成的盾牌隨著馬匹的動作而一頓一頓。
趙大康勒馬緩行,時而側著耳朵,分辨前方傳過來的口哨聲。
周昌盛在馬上用力的挺直上身,望著前方漫漫的長路,心里急的像是滾開了一鍋的熱水。
他情不自禁的不斷的用余光瞟著這三十輛馬車。
二千萬兩白銀太重了,要想用馬車來運送,需要成千上萬輛。
在和長樂商議后,留下兩百萬兩銀錠子在手里沒有動,林雄轉了二十幾道手,先將剩下的白銀換做等值的金條,從這金條里,又留下了一百萬兩金條,然后又將剩下的黃金換成了等價的珍珠和寶石,最后才將這些不那么打眼的珍珠和寶石分批售賣,換成了一萬兩一張的銀票。
銀錠子和金條就分散的藏在這三十輛馬車的夾層里,剩下的銀票則藏在胡大叔的車里。
長樂還特意囑咐周昌盛,讓他們這次,也帶一些刀劍盾牌過去藏好。
趙大康將水囊遞給周昌盛,輕松的笑了笑。
“五少爺別緊張,不會出大事的。”
意思就是肯定會出事,但是,出事也是小事。
本來說是要把趙爻也帶來,但是歡喜想起趙爻跳脫的性子,怕他壞事,就沒將他從礦上叫回來。
趙爻至今還被長樂罰在礦里挖礦,被曠工們笑稱“黑里俏”。
周昌盛接過來,有些心神不定的擰開了水囊的蓋子,大口的喝了一口,被嗆的連連咳嗽。
“趙叔,這是酒,不是水!”周昌盛被酒辣的一個勁的伸舌頭。
“這男人不會喝酒可不行!老話說的好:男人不喝酒,婆娘管不住。”一身官老爺打扮的胡大叔從馬車里打開轎簾子,笑著接過周昌盛手里的水囊,仰著頭大大喝了一口。
胡大叔喝完之后,眼睛一亮,還想要在喝一口,就被趙大康將水囊一把奪了過去。
“草,老趙,你頭殼壞了,再給我整一口。你哪里弄來的這么好的酒?是不是你小子又偷老爺的好酒了?”胡大叔肚子里的饞蟲被喚醒了。
出門在外,他們一律稱呼侯爺為老爺。
雖只有一口,但是這酒比他這輩子喝過的酒都還要好喝,這酒雖只一口,卻是入口綿長,舌底生津,回味悠長。
趙大康小心的將水囊重新掛在馬鞍上,老侯爺那的仙人醉也就剩下這么點了,都被他偷偷灌在了隨身的水囊里了。
“等這趟活干完了,要是活干的漂亮,回了府,自有你的好處。”趙大康從馬鞍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用箭頭拍了拍胡大叔的璞頭。
胡大叔砸了咂嘴,還在回味不已。
“這是啥酒呢?味這么好?”胡大叔垂涎的問道。
“這酒是仙人醉。好像殿下府里還有五六壇,胡大叔別急,且先忍忍,等咱們這趟差事辦完了,回了侯府,我去給幾位叔叔討兩壇來。”
周昌盛被趙大康這么一打岔,倒把緊張給忘了。
“仙人醉!”胡大叔也是懂酒之人,一聲叫就劈了音。
想他年輕的時候,花了二百兩銀子,也就是站在酒肆外面聞了半個時辰的酒香。
“一言為定!五少爺可不能食言。”胡大叔一張臉都要從小小的轎窗里伸出來了。
其余護在車架邊上的手握腰刀的幾位叔叔也都大聲的說笑起來。
“老子可還記得呢,二十年前,小狐貍立了大功,老爺賞了他二百兩銀子,讓他趕緊娶一房媳婦,誰知這廝捧著銀子去酒肆買酒,結果聞了半夜的酒味,愣是連那酒水的一口都沒舔上。”
胡大叔不干了,當下沖著后面罵道:“老家雀兒,老爺有一次賞了你一百兩銀子,你當晚就全給了怡紅院的小水仙,干了一晚上都舍不得從人家胸脯子上下來,結果第二天愣是腿軟沒起來,這事你忘了吧?”
這大叔姓勞,名叫家雀,就被戲稱為麻雀了。
勞大叔聽了還挺自豪,拍了拍胸口,說道:“那是老子的榮耀,自從那回之后,小水仙可說了,上了她身子的這些爺們,可沒有一個能比的上我這只老家雀兒的。”
眾人哈哈哈大笑起來。
周昌盛聽著這些叔叔輩的一起講著葷話,心里想著長樂,耳朵又紅了起來。
趙大康雖然也在說說笑笑,卻忽然一揚胳膊,整個人瞬時間就蹦直了。
共經過生死的兄弟們嘴巴一下子閉了起來,胡大叔一縮頭,將車簾放下了。
鏘鏘鏘,長刀長劍從鞘里□□的清脆的聲音。
從旁邊的樹叢里依次鉆了五隊十人的哨兵。
“趙叔,前方二十里處有山匪擋路,約有三百人,多是青壯年,有五十余騎兵,人人都有武器,路上綁有絆馬索,架勢擺好了,正在等著我們自投羅網。”一個瘦瘦小小的容貌沒有一點特色的哨兵細細的向趙大康稟告著。
“烏合之眾而已,你們十人繼續向前方移動,情況有變在回來復命,沒有異動就繼續往前方打探。”趙大康吩咐道。
十人領命后,又從小路一溜煙的分前后跑遠了。
“鏢師在里側三人一組護衛車架,其余人等兩人一組,在外層護衛。”趙大康讓眾人排好防守位置。
“五少爺跟在我身邊,別怕,沒事的。”趙大康看了看周昌盛緊緊繃著的臉,心里點頭,不愧是侯爺看重的人,小小年紀,沒見過世面,如今雖是緊張,卻也沒有懼意。
要知道,臨陣對敵,要是心先怕了,那就已經輸了。
“趙叔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周昌盛反手將背上的一把長劍抽出來,緊緊握著劍柄。
“沒事,沿途的這些山匪都是成不了氣候的,一些聞到肉味的蒼蠅而已。”趙大康雖然這么說,卻還是彎腰將盾牌從周昌盛的馬鞍上解了下來。
“戴上吧!”
周昌盛有些木然的用左手緊緊握著盾牌。
趙大康揚手一揮。
“出發!”
車輪粼粼,馬蹄噠噠,鏢旗飄揚。
扮做趟子手的人鳳凰三點頭的喊著號子。
周昌盛打起全部的精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
這是他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第一次要面對面和山匪廝殺。
他今年已經十八歲,可以保護阿娘、弟弟妹妹和歡喜,也能保護殿下了。
周昌盛想起長樂總是淡淡的、含著譏諷一般的微微向左撇著的淺笑,心里就蒸騰起一股勇氣。
歡喜說他已經是磨好了的寶劍,可以開刃見血了。
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周昌盛就聽見趙大康的一聲大喊。
“有山匪!護好女眷!準備戰斗!”趙大康將羽箭搭在弦上,沉著冷靜的發了一聲號令。
龐大的車隊前方是平坦的官道,左右兩邊則是茂密的楊樹林。
而此時茂密的楊樹樹林里響起了紛紛雜雜的腳步聲。
周昌盛看著攔著他們的絆馬索和絆馬樁。
一聲尖銳的羽箭出弦聲,一聲哀叫從樹林里傳了出來。
趙大康又搭起了一支羽箭,凝神細聽,一聲弦響,林子里又是一聲慘叫。
周昌盛欽佩的看著趙大康,他現在還拉不開這樣一張大弓。
“殺了這些肉羊,娘們、馬匹、銀子,就都是咱們的!兒郎們,沖出去。”有個高昂的聲音在林子里喊著。
轉眼間,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踢踢踏踏的響起,手持刀槍棍棒,面色猙獰的土匪們,成百上千的就呼嘯著向車隊跑過來。
老侯爺這次給了周昌盛一百四十八人,趙大康全部帶了來。
另外又帶了新訓練出來的十個護衛和十個負責打探消息的斥候。
因此從數量上,趙大康這一行人并不有利。
但是土匪對上正規軍,并不是以數量來論輸贏的。
“鏢師們原地護好車架,兄弟們,抄家伙,結陣,殺敵!”趙大康將弓箭背在身后,將馬鞍上的一把長刀拎在手里,一拽馬韁,一馬當先的迎著騎著馬的山匪跑了過去。
周昌盛看著從兩邊樹林里沖出來的人群,看著這些人臉上的貪婪,看著他們腳下的黃煙,心里一怒。
這是他們勇毅侯府的銀子,是長樂為勇毅侯府的將來準備下的銀子,這是他們勇毅侯府的后路,他絕對不允許別人染指一分一毫。
周昌盛策馬跟在趙大康身后,高高舉起長劍,迎著一匹馬跑了過去。
勞大叔這些老將老兵揮舞著手里的大刀和長劍,桀桀桀桀的怪笑著,比賽著斬殺靠近車架的土匪們。
趙大康一直在用余光瞄著周昌盛,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一是護衛銀錢安全,二是讓周昌盛這把稚嫩的寶劍開刃。
世子周昌榮已經在通州大營里站穩了腳跟,每日操練對陣廝殺,已經是利劍出鞘了。
只有面對面和敵人廝殺過,受過傷,見過自己的血,也見過別人的血,這才能真正的成長為一個將士。
幾個呼吸之間,潮涌一般的土匪就將車隊團團圍住。
大叔們的大笑聲,土匪們受傷的慘叫聲和怒吼聲,馬匹的嘶叫聲,各種聲音夾雜在周昌盛的心跳里,一股腦的向著他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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