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
整個東閣都安靜下來。
商會的掌事倆忙上前詢問情況, 宴席中的客人也滿面不解,竊竊低語。
“官爺,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這里是云城商會的宴席, 招待的都是正經(jīng)商客,怎么會有朝廷逆賊呢。”
“少說廢話!”領頭的衙差掃過席間眾人,揚聲道:“我們追查的是逃跑的要犯,既然諸位是商客, 就更應該配合我們搜查,否則若是回頭被這些賊人襲擊搶劫,怕是連報官的命都沒有了!”
這話掐準了商賈心思, 極具威懾力, 眾商興致被毀的不悅頓時轉(zhuǎn)為惶恐和不安:“哪里來的逆賊啊, 怎么混進來的?”
領頭衙差冷聲道:“那要查過才知道。”
說話間, 他的目光便落在東閣最顯眼的雅座, 徑直走了過來。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個還遮著面, 看著就很古怪,拿下面具, 示出真容!”
即便是聶晴和聶榮這樣的局外人都覺得不對勁。
且不說這里三層外三層設專人伺候的晚宴如何能混進被追捕的朝廷逆賊,退一萬步, 就算人真的混進來, 也該低調(diào)的隱藏起來,而不是大搖大擺坐在這么顯眼的位置, 唯恐自己不會被發(fā)現(xiàn)。
這些自稱來抓人的衙差, 既不封鎖東閣,也不叫更熟悉這里的掌事協(xié)助,而是直沖沖奔這頭來, 從頭到腳都顯現(xiàn)著一份針對。
聶晴和聶榮尚且有察覺,萬柔又豈會一無所知。
她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商辭,但見他鎮(zhèn)定自若,連忙穩(wěn)住自己的心態(tài)。
對方尚且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她不能自亂陣腳。
“還不趕緊的,要我?guī)湍銈冋獑幔俊逼渲幸粋衙差見無人動作,一邊發(fā)話一邊上前,伸手就要去摘玉蟬臉上的面具。
玉蟬閃身一躲,抓住那只手狠狠撇開,衙差猝不及防,一聲嗷叫,引得其余人紛紛拔刀。
“此女心虛反抗,把她拿下!”
“慢著。”一道溫和的女聲輕揚,喝住了眼前一觸即發(fā)的場面。
歲安笑容溫和,柔聲解釋:“幾位官爺誤會了,我們雖是商戶,但也是女子,女子行商本就不易,外出自然更加警惕,官爺一來,二話不說就要對她動手動腳,她反抗也是正常。”
領頭的衙差盯住歲安,冷笑一聲:“若你們肯配合調(diào)查,我們自不會為難。”
“當然。”歲安笑容不減,乖巧又配合,“身為大周百姓,理當配合官爺辦案。”
說完,歲安給了玉蟬一個眼神。
玉蟬會意,手上內(nèi)勁一推,松了那衙差,然后將面上的銀面具摘了下來。
不止是衙差,其他人也都瞄著這頭,悄悄打量著玉蟬的樣貌。
然而,連衙差在內(nèi),沒人看出這女子的容貌有何問題。
衙差皺了皺眉,提刀指向后面的:“你們,都把面具摘了!”
萬柔輕輕吞咽,余光里看到商辭正抬手摘面具。
她暗暗吸一口氣,也拿下了面上的面具。
山錚目光輕動,眼神在萬柔和商辭之間來回逡巡。
只是兩張平平無奇,十分眼生的臉罷了。
玉蟬看向衙差:“官爺都看過了,可有什么問題?”
衙差短暫的愣了一下。
下一刻,那領頭的衙差直接將矛頭指向歲安:“還有你,摘下你的面具!”
歲安看向那說話的衙差,明明臉上笑意依舊,可就是讓人覺得氛圍一點點沉冷下來。
她一改剛才的溫柔配合,竟坐著沒動。
這下衙差有了發(fā)難的由頭,再度上前準備動手,結(jié)果別說是碰到歲安,來人才剛上前一步,便被突然出手的玉蟬摔翻在地,頓時驚起一片慌亂,圍觀的之人紛紛避退。
剩下的衙差見狀,一擁而上。
謝原眸色一沉,抓起面前的酒盞抖腕擲出,砸中沖在最前面的衙差,那人一聲痛呼往后栽倒,順勢帶倒身后兩人,一招之內(nèi),直接放倒三個。
余光里黑影一閃,歲安轉(zhuǎn)頭,只迎上一道勁風,謝原已起身躍出,他手無兵刃,身法卻快如閃電,招招直擊命門,不出十招,幾個衙差已經(jīng)全被放倒,還被卸了下巴,收招同時,他抬腳踩上領頭衙差的背,將人釘在地上不得動彈。
東閣外忽然傳來動靜,以玉藻為首,幾十個帶刀護衛(wèi)沖了進來,攜凜冽殺氣將整個東閣包圍。
周遭看客瞬間退避回自己的位置,連商會的幾個掌事都大氣不敢出,愣愣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太快了,明明前一刻還是青字號的人被針對,眨眼間便反轉(zhuǎn)了。
山錚還在歲安的座旁,他眼中劃過幾絲罕見的錯愕,沖歲安干笑兩聲:“少東家,這是要做什么?”
謝原看向歲安,沖她飛快擠了一下眼睛,歲安心領神會,笑著接手這個局面。
“諸位先別慌。”歲安緩緩起身,繞出座位,“如各位所見,幾位官爺來這里,是要搜查朝廷逆賊。只是幾位官爺似乎不太懂搜查的步驟,人手也不足夠,所以,小女子托大,在此協(xié)助一二。”
歲安走到那個被謝原踩著腦袋的領頭跟前,居高臨下。
“這位官爺,若要搜捕逆賊,首先,你得將搜查的范圍控制起來,否則,你在這頭熱火朝天的盤問無辜,犯人可能已再次逃脫。”
這些衙差們沒法說話,只能發(fā)出啊啊聲,但這并沒有打亂歲安的思路。
“其次,查問的方式,其實不必這般粗暴,比起揭露一個女兒家的容貌,籍貫文書,沿途路引,甚至可證明身份的其他文書,都可作為搜查線索。”
歲安掃了眼旁人,微微一笑:“對了,既然幾位官爺提了,我便多嘴解釋一句,昔年家母以女兒身經(jīng)商,個中自有諸多不便,加之經(jīng)營行當需在途奔波,所以掩面示人,亦是自保之法。”
“小女承母之訓,效法行之,既是自保,亦是孝道。更何況,想要證明我的身份,再簡單不過,青字號經(jīng)手過的生意我都清楚,在場若有曾與青字號合作的東家,只需站出來與我核對細則,便可知我貨真價實,除非官爺想說,我青字號就是朝廷逆賊,否則,只因我不愿露面便被定罪,是不是太冤枉了些?”
說著,歲安話鋒一轉(zhuǎn):“不過,逆賊還是得查的,小女子先做個示范,在場的各位效仿證明即可。”
歲安話音剛落,玉蟬已了然的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身份文書。
商戶行商,除了要帶證明身份的籍貫文書,還有路引,經(jīng)商交稅的證明。
這些都可以證明身份。
玉蟬將文書遞到了領頭衙差跟前,也不管這人現(xiàn)在還有沒有心思查看,反正是給了。
歲安:“幾位官爺看清楚,這些可都是官府蓋過官印的真跡。若你們連這都認不出來,我倒是要懷疑,各位官爺是不是貨真價實的官差了。”
謝原很配合的加重力道,猛踩一下,領頭不能說話,便飛快點頭,嗯嗯啊啊。
“那就是沒問題了。”歲安笑了笑,抬眼看向眾人:“諸位別愣著呀,若不查個明白結(jié)果,幾位官爺怎么回去交差呢?”
這話似一個隱晦的發(fā)令,玉藻開始帶著人一一盤查。
安靜許久的東閣開始有了騷動,被驚呆的眾人也終于回過味來。
這青字號的少東家,分明是借題發(fā)揮,要查驗在場所有人的身份。
一向聽聞青字號朝中有人背靠權(quán)貴,如今看他們連官差都敢打,這說法竟不像是假的。
更甚者,在不知情的無辜商人看來,這突然闖入的官差來的也很奇怪。
玉藻行事利落,眾商戶亦被周圍一圈凜冽殺氣震住,乖乖配合驗明正身。
若是尋常宴會,沒人會特地帶著身份證明赴宴,但這個商會晚宴本就是商人間相互打通人脈甚至籠絡生意的名利場,若臨時起了合作,少不得要互換名帖,甚至拿出些經(jīng)營成果,所以大家多多少少能拿出點東西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一個個驗下來,很快到了山錚這頭。
歲安沖他笑了笑:“山郎君,請吧。”
山錚默了默,轉(zhuǎn)頭看了眼商會掌事,輕快道:“我今日并未帶什么名帖來,不過我家長輩與幾位掌事相熟,我也是這里熟臉,我總不至于是什么在逃的逆賊吧。”
山錚話音剛落,何東已忙不迭迎上來:“正是,山郎君絕非什么逆賊。”
歲安回到座中,滿臉無奈:“我方才也說自己不是逆賊,可空口白話,官爺不信啊。”
“這……”何東看了山錚一眼,山錚亦淡了笑容。
就在這時,東閣大門處傳來一道沉聲:“發(fā)生什么事了?”
山錚面色一驚,轉(zhuǎn)頭看去:“馬……馬叔。”
歲安也看到了來人。
東閣門口,站了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容貌粗礦,皮膚黝黑,第一眼看去,像個馬商。
何東并幾個掌事連忙迎了上去,“馬爺來了。”又轉(zhuǎn)頭同守在門口的護衛(wèi)解釋:“自己人,真是自己人!”
馬堯顯然帶著功夫,隨手格開了守在門口的護衛(wèi),大步走了進來。
山錚一見到馬堯,頓時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晚輩,聲音都小了:“馬叔。”
馬堯掃了眼山錚,轉(zhuǎn)眼看向歲安,抱手一拜:“今夜,這里本該是個熱鬧的宴席,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叫這位東家大動干戈刀劍相向,甚至要盤問我的侄兒?”
歲安掃了眼被謝原打到在地的護衛(wèi),目光輕動,慢慢轉(zhuǎn)向走進來的人。
一瞬間,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了原先乖巧配合的模樣,輕聲道:“這,委實是個誤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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