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舅舅, 今日是我安排不周,竟叫對方反打一招。”自商會回來后,山錚便主動請罪。
馬堯看他一眼, 見他滿臉愧色,搖搖頭:“罷了, 你的安排本沒有什么問題, 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手段過于強硬,才叫你措手不及。”
饒是馬堯并無追究, 山錚也沒有分毫僥幸松懈。
“他們根本不怕此事鬧大,更不怕去官府, 尋常商戶不可能有這樣的底氣。”
馬堯沉思著沒有說話, 態(tài)度上是默認(rèn)了。
頓了頓, 他忽問:“商會這邊有什么說法?”
山錚:“都對的上。青字號的東家雖然神秘,但是要冒充這家商號并不容易。他們昨日去商會時,我已試探過一回, 商會中有人曾與青字號有過買賣合作, 閑談過往,他們的回應(yīng)不像作假, 這身份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
馬堯虛了虛眼, “身份并不重要, 目的才是關(guān)鍵。”
山錚:“他們在槐花巷的宅子位置隱蔽, 周圍幽靜,還有高手守衛(wèi), 我們的人稍稍靠近都可能被發(fā)現(xiàn), 如此防備,忽然來此的目的必不簡單!”
馬堯笑了一聲:“有時密不透風(fēng),反而顯出破綻。他們既不想讓我們探得院中情形, 想來今日在席間沒探得的人,是被藏在了那里。”
山錚:“其實這幫人出現(xiàn)時,我就懷疑過當(dāng)日是他們出手救走了平陽縣主和那個括戶使。舅舅,青字號背后的人,會不會就是安王?”
馬堯蹙眉:“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若安王能操控青字號,他當(dāng)年整頓揚州商市,還需那般費力?需用近十年時間才基本恢復(fù)昔日光華?遠(yuǎn)的不說,就說雍州事發(fā)后,他們何不一開始就派青字號出面打聽,而是讓一個丫頭來查,還險些被你的人擒獲?”
山錚被堵得無話可說,但還是很堅持:“那舅舅如何解釋,她極有可能就是救走縣主和括戶使的那個人?”
馬堯想了想,思忖道:“青字號有沒有救人,至今還是猜測,但有件事,可以肯定。”
山錚神色一定:“八月典?”
馬堯看他一眼,點頭。
山錚:“舅舅的意思是,無論是他們言辭間的試探還是這般張揚狂妄的行事,是沖著八月典去的?”
馬堯:“就當(dāng)他們救了安王府的人,那他們自然會從安王府的人口中知道八月典的事。你想想這位東家娘子出現(xiàn)之后的行事作風(fēng),再想想旁人如今對青字號的評價看法,你若當(dāng)她是友,那她擁有的一切,便是本錢,你若當(dāng)她是敵,他們的本錢,就是我們的威脅。”
山錚細(xì)細(xì)回想,慢慢明白過來。
有人當(dāng)眾冒充青字號,她只因?qū)Ψ较嗝渤霰姡愀咛зF手,甚至為對方一擲千金。
結(jié)果,對方還真的服服帖帖伺候在側(cè),指哪兒打哪兒。
宴席遇刁難,先禮后兵,以退為進,而后突然發(fā)難,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連進官府都不怕,甚至主動表態(tài)。
儼然已經(jīng)將“實力”兩個字從頭發(fā)絲嵌到了腳底板。
今年的八月典本就與往年不同,辦的聲勢浩大,將青字號的人吸引過來一點也不奇怪。
但正因如此,山錚才要格外謹(jǐn)慎。
他冷笑一聲:“若他們是沖著八月典來,反而好辦了。”
馬堯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山錚說下去。
山錚彎唇:“想進八月典有什么難?是友,自然有進有出,是敵,只會有進無出,甚至都不必我們親自動手。是敵是友,他們手里的籌碼和優(yōu)勢,都將惠及我們,如果他們真的曾經(jīng)救人,那更好,都省了我們費力氣去找。舅舅以為如何?”
馬堯聽著山錚的分析,總算是露出些笑容。
“好,你去安排。”
山錚得了這句話,當(dāng)即保證:“舅舅放心,今年的八月典,我們必有豐收!”
……
“所以,你之前夸大行事,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
歲安點點頭:“對他們來說,一日不能確定青字號是敵是友,就一日不會放棄試探。八月典對我們來說是個神秘莫測之地,但對于幕后東家來說,是老巢,也是主場。這對他們來說是優(yōu)勢,但他們因這份優(yōu)勢而生的松懈,就是我們的優(yōu)勢。”
謝原懂了:“所以無論對方對青字號的實力是覬覦還是忌憚,都不會把我們拒之門外,反而會主動引著我們?nèi)ァ!?
商辭:“那現(xiàn)在,我們無異于剛走完一步棋,要等著對方落子。若他們偏偏沉得住氣,不拿八月典作餌引我們,那該如何?”
謝原:“換在平時,他們未必沉不住氣,可能還會繼續(xù)試探,可現(xiàn)在,他們沒功夫了。就憑他們在開市之前在周圍安置眼線監(jiān)視查探,發(fā)現(xiàn)可疑人物寧可殺錯不可放過,就知他們必保八月典萬無一失。”
“試想一下,如果在八月典開市時,還有青字號這么個看不清又干不掉的存在,你是放任不管,還是先請君入甕,放到眼皮子地下盯住再說?”
商辭正要開口,歲安開口打斷:“計劃趕不上變化,無論對方要走哪一步棋,總歸要落下來了才能接招。心里大致有數(shù)就好,想太多反而容易亂了路數(shù)。”
謝原和商辭看向歲安,一時間競都沒有再多做爭論。
抵達小院后,眾人各自散去,歲安一回房,整個人就像是撐了一路的架子忽然散開,嗚咽著一頭扎到床上。
謝原立馬過去將她拉起來:“你這滿頭金釵,也不怕扎了腦袋。”說著,隨手幫她摘了最大的那支。
這時,久良在門外求見謝原。
謝原眼神一動,叫來朔月和阿松幫歲安卸妝收拾,“我去去就來。”
歲安一回房就現(xiàn)了原形,懶嘰嘰連眼都懶得抬,應(yīng)了一聲便去卸妝更衣了。
謝原走出房門,示意久良先別說話,帶著他去了處無人的角落單獨說話。
“郎君,藥材都已買到了。還有,醫(yī)廬的大夫說,大多數(shù)避子湯,得當(dāng)時飲下才有用,都過了一日,怕是……”
“知道了。”謝原打斷久良的話:“買的夠一個月的量嗎?”
久良:“夠。”
謝原點頭:“拿去廚房,找人煎了送去房間。”
“是。”
久良領(lǐng)命離去,謝原站著吹了會兒涼風(fēng),長長嘆了口氣,動身回房。
他剛走,不遠(yuǎn)處冒出來個人影。
萬柔不可置信的看著謝原離去的背影,轉(zhuǎn)身朝商辭的房間跑去。
“避子湯?”商辭霍然起身,滿面震驚:“你說,謝原給安娘喂避子湯?”
萬柔:“我聽得很清楚,謝郎君那個隨從說的就是避子湯,還買了足足一個月的量!”
“我以前跟我爹在漕運線上時,見過不少愛去花樓的。”
“聽說,青樓的姑娘用的避子湯,也是有分別的。有的人想攢夠錢便從良嫁人,生兒育女,會花貴點的價錢用更緩和的避子湯,那種是要做、做了那事之后立刻飲下才有效果。”
“相反,若是疏忽了,沒有立刻飲下,又或是壓根不想生兒育女,會用一種更烈性的藥,去也更傷身……”
轟!
商辭猛的踹翻面前的茶案,臉色鐵青:“這個混賬!”
萬柔:“郎君,現(xiàn)在怎么辦啊,謝夫人對我有恩,一路上又諸多照顧,我不能看著她被灌下那種藥而置之不理!”
商辭轉(zhuǎn)身就要出門,行至門口時,他忽然頓住。
萬柔不解:“大人?”
商辭神色一沉:“安娘與謝原新婚,正值癡纏時。空口無憑,得抓現(xiàn)行。”
萬柔張了張口,又閉上,點了點頭。
歲安今日被這身隆重打扮消耗了太多體力,她卸妝散發(fā),沐浴更衣,終得一身輕松,舒坦的躺到床上。
臉被人撥了一下,她虛著眼,與謝原凝視的眼神對上:“嗯?”
謝原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鼻梁骨和眉骨,沒好氣的笑了一聲:“你說你是不是自討苦吃,什么法子不能掩面,非得弄個硬邦邦的面具,還是金的,沉不沉?你自己瞧,都壓出印兒了。”
歲安笑瞇瞇的:“那怎么一樣,金面具,多有排面!”
謝原失笑。
他在心疼,她在嘚瑟。
這時,廚房的湯藥熬好了,久良給送了過來。
謝原聞聲,把歲安拉起來,坐到床邊幫她穿鞋子:“行,有排面的少東家,起來喝湯。”
歲安靠在他懷里,要手給手,要腳給腳,“什么湯?”
謝原很給面子:“您老今日累著了,給您熬的補湯。”
穿好鞋子,他斜睨歲安,“如何,在下這沿路收的男侍,可還得心。”
歲安抿著笑看他,忽然湊到他臉頰邊。
“啾。”
給歲安穿戴好,又幫她把長發(fā)束好,謝原牽著她出去喝湯。
歲安其實沒什么胃口,但不想拂了謝原的好意,便乖乖入座,等著湯盅送到面前。
謝原挨著歲安坐下,竟親自開蓋盛湯:“這個要趁熱喝。”
歲安看了看謝原,眼神輕動。
即便是兩人剛成婚那幾日,他事事細(xì)心謹(jǐn)慎的時候,也不曾親力親為的細(xì)致到這個地步。
“來,喝吧。”
“不能喝。”
商辭帶著萬柔,踩著點沖進來,一把抓過歲安面前的湯碗,二話不說直接扔到一邊,連湯帶碗碎灑一地。
商辭盛怒,指著謝原對歲安道:“安娘,你可知他給你喝的什么?”
歲安一怔,看向謝原。
謝原并未阻止商辭沖進來,更沒有因為商辭這番舉動有任何動怒。
他冷著臉,抬眼看向商辭。
商辭冷笑一聲,只看歲安:“安娘,你好好看清楚,是避子湯,你的好夫婿給你喝的,是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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