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先休息一下嗎？晚上的家宴持續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
  雖然李卯說話的語氣和平時沒什么差別，沉重的話題也用那些俏皮話一帶而過，但在最善于察言觀色的柯庭面前，他的那些疲態終是無處遁形。
  按照計劃，李卯可能要在萬家小住幾天，今晚把最重要的家宴熬過去，接下來的幾天，隨時可以參觀任何地方。
  李卯果斷搖了搖頭。
  他拍了拍柯庭的肩膀，回答道：“用、用不著，吃、吃頓飯而已，再、再長還能有你家少、少爺易感期長嗎？也沒、沒見你那、那時候多關心我的死活啊，柯助。”
  在李卯面前，柯庭貢獻了自己職業生涯為數不多，難以圓滑的尷尬時刻。
  說完，李卯又續了根煙。
  雖然嘴上回柯庭回的硬氣，但他確實有點兒累了，全靠尼古丁強行清醒。
  李卯叼著煙，背對柯庭，率先朝著門外走去，嘴里還嚷嚷道：“休、休息是、是最浪費時間的行為，因為死、死后自會長眠！”
  李卯張開雙臂大喊口號的模樣，像極了邪教頭目，末尾還配上了幾聲"桀桀桀"的怪笑。
  由于太過丟人，柯庭有點兒邁不開步子。
  眼看著李卯就要走出他的視野范圍，柯庭一咬牙，一跺腳，終究是紅著臉跟了上去。
  誰讓他們家少爺，是這邪教頭目的忠實擁護者呢，連帶著他也得虔誠幾分。
  去萬馥奇住處的路，柯庭很熟悉。
  哪處種植了什么植物，哪處有什么稀有的景觀，又有哪一處的路有些許的不平坦。
  他都細致又詳細為李卯一一介紹著，雖然一字未提萬馥奇，但李卯卻在這條路上，憑借著柯庭的只言片語，拼湊出了一個更為完整的萬馥奇。
  一直到一棟看起來冷冷清清，和整座莊園的富麗堂皇都格格不入的小白樓前，柯庭才站住了腳步。
  他回身對李卯道：“李先生，這里就是少爺成年之前的住處。”
  李卯仰頭看著眼前三層高的小白樓，心里倒稍稍松快了些。
  畢竟在人工智能的介紹下，他都已經幻想出，小時候的萬馥奇蓬頭垢面，瘋瘋癲癲，站在柵欄林立的私家瘋人院里，沒事兒抱著個不知道從哪淘弄來的破洋娃娃，背后站著個年紀差不多的四眼仔，倆人目光陰森地盯著每一個過往的人。
  誰要是敢和他對視，年幼版的萬馥奇就會趴在鐵柵欄上呲牙咧嘴，恨不得將外面的人生吞活剝。
  這時候就會沖出幾個力大如牛的護工，將年幼版的瘋狗給押送回房間。
  期間萬馥奇還會抱著自己的破洋娃娃，用青春期變聲的公鴨嗓，高喊“放手的不是愛！放手的都是膽小鬼！”的言論。
  他的四眼仔跟屁蟲也跟著附議，“喜歡的東西，不爭不搶如何能擁有！”
  現在看看倒還好，除了建筑風格有點兒像被孤立了外，其他的倒是和正常住宅沒什么兩樣，甚至只看這棟小白樓，還有點現代主義別墅的感覺。
  “能、能進里面看、看看嗎？”李卯詢問道。
  “當然。”柯庭這次回答的倒是爽快，“這邊來。”
  李卯在柯庭的指引下，走近那棟建筑。
  只見柯庭站定在智能鎖前，雙眼注視著攝像頭，一邊等待著驗證成功，大門開啟，一邊對李卯解釋道：“抱歉，李先生，之前少爺從這里搬走的時候，我的人臉數據也被清空了，所以驗證可能會慢一點。”
  李卯看看顯示著柯庭面容的智能鎖屏幕，問道：“數、數據清空了，你、你在這干、干站著，數據就、就能又有了？”
  還不等柯庭回答，緩緩開啟的大門應聲狠狠打了剛吐槽完柯庭的李某人的臉。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柯庭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來緩解這種氛圍，但他又覺得無論他說什么，李卯看起來都會碎的體無完膚。
  倆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李卯搓了搓鼻頭，若無其事的感嘆道：“大、大眾臉是、是有好處哈。”
  柯庭：……
  重整完心理建設，柯庭才回答道：“白樓里面有安保人員，他們都認識我，會從里面手動開鎖，只不過程序比較麻煩，所以才會等的久一點。”
  李卯：……
  他斜眼看向柯庭，強行找補道：“但、但你確實是大、大眾臉。”
  柯庭閉眼、抿唇，沉默良久后，才睜眼微笑道：“李先生，不是要進去參觀少爺曾經的住處嗎？走吧。”
  “柯助，兄、兄弟一生一、一起走。”
  李卯微微側身，為柯庭讓出了些路，意在讓他先進門在前面帶路。
  柯庭順著李卯的意思先行進門，李卯也緊隨其后。
  進入白樓，首先入眼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有著對稱的小房間，看起來像是辦公室。
  李卯打量之際，柯庭開口道：“一樓是所有服務于少爺的員工辦公場所，有專業的營養師、健康管理師、各項運動的教練、各項學科的私人教師、定期監測生理指標的私人醫生，還有安保人員，也包括一些廚師、保姆，負責少爺生活起居的傭人。”
  柯庭沒有帶李卯參觀那些蜂巢一般，數不清到底多少間的辦公室，他帶著李卯徑直朝電梯的方向走去。
  “不過從少爺成年脫離監管之后，這些人陸續都搬離了這里，現在一樓只有一些安保和清掃人員維護。”
  李卯“哦”了一聲。
  雖說有錢人家的少爺擁有這些配置，也不算多稀奇，但李卯總覺得有點兒怪怪的，又一時想不出來怪在哪。
  恰巧這時電梯門開啟，李卯的思緒被打斷，索性就暫時扔在了腦后。
  “李先生，請。”柯庭手擋著電梯門，邀請李卯上電梯。
  李卯進入電梯后，柯庭抬手摁下三樓的按鍵，并繼續介紹道：“一樓基本都是些空辦公室，沒什么可看的，二樓是專門為少爺建造的心理治療中心，現在已經不再對外開放，三樓就是少爺曾經生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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