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4章 大仁不仁,朕放過一個狗官就是對著萬千百姓的不負(fù)責(zé)!
畢懋康感覺有些荒唐。
可是,他仔細(xì)的觀察下來之后,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里的人有一種積極向上的感覺,他們讀書識字,還要學(xué)習(xí)算學(xué)。
還要去什么大同學(xué)院進(jìn)修。
說什么要為了蒼生,為了百姓。
跟著自己的這個工匠也說了, 好好研發(fā)武器就是為了打建奴,打蒙古韃子,然后,九邊有肥沃的土地,這些地是可以分給大明窮苦百姓的。
看看,這思想覺悟。
畢懋康都感覺有些慚愧。
研制出來了燧發(fā)火槍之后, 畢懋康就得到了允許可以跟朱由校見面的機會。
這對于畢懋康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機會。
讓狗皇帝了解他們東林黨的理念,讓狗皇帝相信, 他們東林黨都是好人,都是忠臣,勸解狗皇帝遠(yuǎn)離張好古這種佞臣。
畢竟,一般的臣子也是沒有機會能這么靠近皇上。
他是憋足了心思想要勸誡一下皇上。
這會兒,張好古正在跟朱由校驗算草紙,準(zhǔn)備設(shè)計機床。
機床可是工業(yè)之母,現(xiàn)在張好古提出概念,然后拉著朱由校開始設(shè)計。
在這一點,張好古還是不得不佩服朱由校舉一反三的能力,目前,張好古提出來的思路就是用腳踏板旋轉(zhuǎn)曲軸并帶動飛輪,再傳動到主軸使其旋轉(zhuǎn)的“腳踏車床”。
還有就是水力驅(qū)動。
生產(chǎn)和設(shè)計。
朱由校有一段時間都要跟張好古天天探討。
畢懋康有時候也會參與其中。
這一天, 張好古不在, 畢懋康還是忍不住了, 勸解道:“皇上,還是不要把精力放在這等奇淫技巧上面,要多為民生。
朱由校看了畢懋康一會兒, 只把畢懋康看的心里頭發(fā)毛。
然后,朱由校來了一句:“朕現(xiàn)在難道不是為了民生?朕現(xiàn)在在干什么?”
一句話硬生生的把畢懋康給憋壞了。
他斬了張嘴,很想要反駁一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才好。
這個狗皇帝說的沒錯。
這么多流民,這個狗皇帝居然也能處理的井井有條。
而且,這狗皇帝是真的把自己的皇莊給分了,分給了百姓。
這件事兒,他爹明光宗朱常洛沒機會做,萬歷皇帝凈想著怎么擴大自己的皇莊了,唯獨朱由校做到了。
這樣的皇帝,你能說他是暴君?你能說他是昏君?
這顯然不是!
就算是搞這個機床,也是為了能讓剛剛研究出來的燧發(fā)火槍可以量產(chǎn),有了這種火槍才可以更好的上陣殺敵。
畢懋康憋了許久,實在是憋不出什么詞了,只能訥訥的開口道道:“皇上應(yīng)該在朝堂,多了解天下!”
“朕!”
朱由校頓了頓,看著畢懋康道:“也在朝堂,也看著滿朝的文武百官,他們個個憂國憂民, 可是, 到頭來呢?這永定縣的災(zāi)民是怎么來的?是朕把他們弄出來的嗎?”
畢懋康呆了呆,這件事兒還真是不好全都賴在朱由校的身上。
朱由校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淡淡的開口道:“畢愛卿,朕最近學(xué)會了一個詞匯,你可是要聽聽?”
“臣,愿聞!”
畢懋康道。
“叫善人或者大善人!”
朱由校冷冷的開口道:“怎么個善法?平時有人在朝中為官,他撈夠了銀子,賺了大錢,拿出點零頭小錢修橋鋪路,買個好名聲,四里八鄉(xiāng)都傳遍。”
畢懋康低頭沉思。
朱由校繼續(xù)道:“到了災(zāi)荒年,他家先開施粥棚,把災(zāi)民都聚攏過來,半死不活的吊著眾人,那粥會越來越稀,讓人吃得越來越弱,等大家既沒力氣反抗、又沒精力思考的時候,再上大白饅頭,餓瘋了的人見饅頭早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此,他們就可以用幾個饅頭就換人家真金白銀的家產(chǎn)!”
說到這里,朱由校冷漠的笑了笑,繼續(xù)道:“等這饅頭吃完,人家好不容易積蓄的一點浮財也全沒了,還是要餓死,然后,想要吃飽飯,那就自己的的房契地契交出來,每次災(zāi)荒,大善人們溫文爾雅,說著風(fēng)花雪月事,談著江山社稷,黎民蒼生,可是他們一個個卻是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還要一口一個賤民!”
朱由校越說情緒越是激動,每每想起這些都是恨不得把這群狗官給凌遲處死,他的聲音越發(fā)的洪亮:“畢懋康,你說,朕是應(yīng)該在朝堂之上,還是應(yīng)該在這里?”
“這!”
畢懋康說不出話來了。
“易子而食,無非就是史書上說的四個字而已!”
朱由校語氣漸漸緩和道:“最可悲的是,這件事情發(fā)生了,而且,發(fā)生了不止一次,本來,這天災(zāi)雖大,卻也未必就不能度過艱難,朝廷免稅,卻被這群狗官給中飽私囊,朕要耗羨歸公,他們卻加倍攤派,百姓遭罪,他們卻把一切罪責(zé)歸咎于朕,說朕不修仁德,才遭天災(zāi),畢懋康,你告訴朕是朕不夠仁德,還是這群狗官貪婪無度?”
畢懋康只是沉默。
若是換了從前,他還是能反駁一二,各地縱然攤派才能攤派多少?
只是,這段時間在永定縣呆久了,他跟匠人,跟百姓交流的多了忽然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時代的一粒沙落在大明的百姓身上那就是一座座山。
他的良心不允許他反駁。
“畢懋康,朕若是不出來走走,如何知道這耕地之艱難,如何知道這百姓疾苦究竟是怎么疾苦?這些,朕在朝堂上能看到嗎?”
這些話,多少有些誅心了。
為什么看不到。
還不是這滿朝文武只想讓皇上看到他們想讓皇上看到的東西。
“臣愚鈍,臣有負(fù)皇上圣恩!!”
畢懋康反倒是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有些慚愧。
這跟自己印象當(dāng)中的那個狗皇帝有點不一樣。
東林黨私底下交流的時候,往往都會評價一句,望之不似人君。
可是現(xiàn)在看來。
朱由校能有如此的見識,怎么可能是昏君?
朱由校冷笑,繼續(xù)道:“朕有心整理朝政這才讓耗羨歸公,朕也知道百官生活費用不夠,這才發(fā)養(yǎng)廉銀,可是地方官員呢?他們欲壑難填,他們貪得無厭,他們拿了養(yǎng)廉銀,他們還要貪!”
說到這里,朱由校又一次憤怒起來,聲音也是越發(fā)的洪亮:“隨便一個狗官挑出來,他們戕害的百姓不是一個,不是兩個,而是千千萬萬的百姓,你在奏疏當(dāng)中,勸朕慈悲為懷,寬恕這些狗官,朕告訴你,不可能,朕這段時間想明白了一件事兒,朕只要對這群狗官仁慈,那就是對著萬千百姓的殘忍!”
只剩下一邊的畢懋康還是在思索。
他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小皇帝,好像也不是那么昏庸,他是知道問題的所在也是有想法有意愿去改變這一切。
許久,畢懋康才緩緩的開口道:“皇上,是臣錯了,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謙,大勇不忮。皇上,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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