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表姐，讓宮大夫徹底認識到自己好像確實沒有在這次行動中裝逼的資格。

吳護士是所里的老人了，要不也不能讓她帶隊而不是自己這個大夫來帶。

本想著那個人高馬大的赤腳醫生是個好欺負的角色，沒想到吳護士對他客氣十足，另外薛護士居然是他表姐，自己裝逼裝了個寂寞？

尤其是，這貨居然還有個小汽車，那可是小汽車啊！

只有縣領導才有資格坐的，他憑什么有一輛！

“表姐，你坐前面吧，吳阿姨，委屈你坐后面了，一般領導可都是坐后排的！”

“是嗎？我還以為領導都坐前面呢！”

“那你可算說錯了，前排是警衛員的位置，方便觀察路況的，領導都在后排休息或者處理事情。”

“行，正好你們表姐弟說說話也行。”

殊不知李劍垚和這個薛表姐也沒啥可聊的，小姑奶奶家這兩年經濟條件算是改觀了很多，表姐也出落的不錯，眉眼間有姑奶奶的影子，給李劍垚一種姑奶奶當面的錯覺。

本地有著娘親舅大，姑奶奶是真親的說法，也就是說一般如果你有舅舅的話，那你娘就不會怎么吃虧。

但是論親近，那還得是姑姑或者姑奶奶，能在你這個姓氏里面有著不俗的話語權。

爺爺那輩兒只有大小兩個姑奶奶，家里兄弟六個護的緊，地位上很足。

就跟李劍垚對大姐和二姐一樣，自己開開玩笑耍耍寶都是不打緊，可姐夫或者外人欺負姐姐那是絕對不行的，打上家門是基本的尊重。

一路上跟表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表哥表弟表妹他們，上次去小河南還是考驗方遠的時候，這時候該長大的都該娶妻生子什么的了。

吳護士也跟著聊，倒是冷落了宮大夫，李劍垚倒是也不在意。

四個轱轆就是比百公里燃燒幾個饅頭的自行車方便的多，暖風也開著，沒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

豐產溝這個名字其實是個美好的寓意，在有高產玉米種之前這里其實也不怎么豐產。

對比村里那新房，這邊的建筑風格就顯得很正常了，茅草屋頂，黃石板砌墻，黃泥糊墻，青石砌筑院墻，黃土路，路邊枯萎的草和未被清理干凈的雪堆砌，夾雜著一些玉米桿、玉米葉什么的。

牛糞是不可能有的，這并不代表這個大隊沒有牛。

一來，牛糞曬干了之后是可以用來燒火取暖的、慢燃的好燃料，另外就是趕車也好、放牛也好，牛倌總會背個簍子，把新鮮的牛糞及時的收起來，用來堆肥也是不錯的。

條件有限的情況下，智慧的人們總是會充分利用可以用到的各種材料。

大隊部里，書記和大隊長已經等上了，兩個大屋子里，爐子也被燒的通紅，里面一堆老頭老太太以及等著看病的婦女兒童。

不是壯漢不患病，而是壯漢一般都會選擇挺一挺，就像前文說的那樣，老爺們兒能有啥病？

看似奇怪的醫療觀念，往往都是環境所迫造成的，要是劃個小口子就非要去醫院，路近還好說，遠一點到醫院沒準傷口都愈合了。

但這些人卻不太一樣，他們只是從來沒有一個概念，有病了去醫院，有個大夫能幫著看一眼，開點藥就成了，至于對不對癥，好不好，那是另一回事。

“哎呀，公社就是大手筆，這咋還開著小汽車呢！莫不是縣里領導都來了？”

吳護士率先出去，

“老王書記，老張隊長，縣里沒有領導過來，只是小李大夫正好開了輛車，不用大驚小怪的，咱們早點開始，晚上早些回去就是了，可不敢再吃一頓晚飯！”

“哎哎！給鄉親們那個什么診，那是大功德，吃頓飯不打緊，合該多住些日子才好！”

你看，之前去東溝大隊的時候那個隊長說話就小里小氣的，這邊就不一樣了，說話也好聽的多。

看來還是得兜里有錢，家里有糧，倉稟足而知禮節，就是這么簡單。

打過招呼之后，李劍垚和宮大夫就坐到了桌子上，宮大夫把血壓計什么也帶過來了，作為為數不多的醫療器械，聽診器和血壓計是常備器械。

“表姐和我一組吧，我診脈就夠用了！”

一群人倒是沒有對兩個年輕的大夫多加指責，淳樸的他們總是認真的對待所謂的知識分子，對于比他們懂得多的人向來持尊敬的態度。

首先來的是一個老太太，顫顫巍巍的。

“老太太高壽啊，哪不舒服？”

“我啊，有六十一了！就是這腿腳一到陰天下雨總是疼，還麻！小伙子幫我看看，看不成也沒關系，都很多年了！”

才六十一啊，奶奶剛過六十六壽辰，這老太太看起來像是奶奶的上一輩，滿臉都是歲月的痕跡。

李劍垚搭了搭脈，

“早年落了水，沒及時保養身子吧？落了病根，我開兩副藥，一個內服，一個外敷，能緩解！”

“唉，早年冬天河道里挖泥，孩子他爹腿腳不行，孩子也小，只能我上了，一連挖了半個月的泥，上來之后就是腿疼，也沒當回事，沒成想病根兒在這呢。

吃藥啊，費錢不？”

“藥不貴，再說這次義診，只要用不著去醫院的病，公社給掏錢，這幾年攢了點家底，這回都給鄉親們用上了。

我給你開個時間長點的，不用中途再補藥去了，按時吃，以后天冷的時候多穿點，走路能利索些！”

下手開單子，表姐去抓藥，當場就給包好了，仔細囑咐了老太太怎么用。

這些個老人多是勞累所致的一些常見病，李劍垚或是探脈開方或是施針除灶，也是一刻沒停，效率也是不錯。

倒是有個需要動刀的，手術倒是小，縣醫院也能做，只是老頭兒拖著，說湊合活著就行。

“大爺，醫院也花不了多少錢，三十二十頂天了，你這頂多讓你住一天兩天的院就能回家養著了，總比整天受病痛折磨強不是？”

“就是二十也不少呢！”

“人最大的悲劇不就是人沒了，錢沒花了嗎，您非留著那三十二十的，到時候遭罪的是自己。

做個手術，治好了可是沒病沒災的，您要是不想去我得跟你們書記大隊長啥的說一聲了。”

“算了算了，那就去一趟就是了，這么大歲數了被人呲搭還不如花點錢消災，老子不想聽他們磨嘰。”

得，還是個脾氣倔強的。

有吳護士交代，中午豐產溝的飯倒是沒大操大辦，但也算是豐盛，有肉、細糧，招待是夠了。

李劍垚還是讓人留下了錢票，白吃也行，但是不規矩。

“王書記，張大隊長，就別客套了，來的時候書記交代過了，按規矩辦事。下次我再來就不客氣了，咱們一碼歸一碼就是！”

上午的義診風平浪靜，沒想到下午風云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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