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沒散給公社主任，李劍垚跟他不熟。

到了李厚河手里，他居然也裝作什么都不知道，把煙揣進了自己的兜里。

這樣就有點不團結同志了，以后還怎么開展工作？

不愧是姓李的，有仇當場就得報。

公社主任手似乎抬了一下，然后從自己的屁股摸了摸，摸出了一包牡丹，又收了回去，沒有當著縣太爺的面也點一支，就好像自己沒有煙癮一樣。

反觀這幾個，都施施然嘬了一口。

不是李劍垚不給人點煙，中間還隔了一個大姐呢，不太方便。

縣太爺看著這幾個人，心里不禁一陣不舒服，你們光抽煙也就算了，自己這抽的牡丹，你那拿出一包華子來不說，也不知道跟我意思一下？

要說不讓這幫人抽煙，這年代反而是不可能的，別說會議室了，就連其他場合也避免不了一群人吞云吐霧。

“我覺得主任您還是先說說方案，這話頭好歹是您這邊提起來的，方案藏著掖著，先看看態度，那是同意了您再說還是不同意您還用說嗎？”

“什么主任提起來的，是縣里的決定！”

秘書還算稱職，這個時候不能把矛盾集中在縣太爺頭上，及時的進行反駁。

“哦，都差不多，反正聊這事兒的一共兩方，公社這邊頂多做個見證不是嘛？

既然是兩方，是主任的意思還是縣里的意思還重要嗎？”

“你是誰？我記得廠長是坐你邊上的女同志吧？”

“我叫李劍垚，廠子產品的配方是我提供的，主要秘制調料也是我提供的，邊上的這位是我大姐，她嗓子不舒服，啥事你問我也一樣。”

“那李書記和朱大隊長呢！？”

“我嘴笨，三。。李劍垚的意思就是我們的意思，他好歹念過幾天書，能把事兒說明白！”

“。。。”

李劍垚倒是覺得這倆不愧是官場老油條，知道轉移矛盾，換個薄弱的點來攻克。

李厚河也不是吃干飯的，你都要挖我的生意了，我還得上趕著說歡迎歡迎？

“哦？那既然這位小同志能做主，你的意見呢，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咱不是說先看看方案嗎？資金、人力、土地、設備、市場這些不說，光說同不同意毫無意義。

這廠子是鄉親們零花錢的來源，總不能什么盼頭都沒見著就把鄉親們的東西拱手送出去，所以，方案到底是什么？”

見李劍垚油鹽不進，薄弱環節又不發表意見，縣太爺還是穩穩的抽了口煙。

“縣里的意思呢，把廠子搬到縣城來，縣里提供土地，以后生產和銷售都在縣里完成。

從交通的層面看，縣里有鐵路、有公路，從銷售的層面看，縣里有這么多的企業，還有百貨大樓，可以就近銷售。”

“那主任的意思是，我們食品廠現有的工人，從農村戶口轉成城市戶口，搬到縣里來生活？”

“我不是那個意思，食品廠現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以幫助縣里解決工作崗位怎么說也能有個百八十人的樣子，也算是咱們為解決當下工作崗位少的問題。”

“也就是說，主任您沒打算給廠子現有的工人一個工作崗位，反而把廠子直接搬到了縣城，那原來的工人都回家種地？”

“也不是不給補償嘛！再說，往大了說，你們這是屬于走資本主義道路！”

這好家伙，避重就輕、顧左右而言他這活兒讓這縣太爺玩的溜啊。

還不忘記上來給你扣個帽子，說你是資本主義就是資本主義。

就問你怕不怕。

“那么請問主任，什么是資本主義，是讓鄉親們吃飽飯是資本主義，還是讓鄉親們手里有點零花錢買點油鹽醬醋婚喪嫁娶是資本主義？”

秘書手掌一拍桌子，

“你不要轉移話題！”

李劍垚雙目一瞪，殺氣彌漫。

秘書頓時腦門上都是汗，仿佛被野獸盯上了。

“我沒問你，問到你你再說話，你是主任還是你能給主任做主？”

縣太爺擺了擺手。

“食品廠的利潤很高，鹽和蔬菜，最多有點蝦油，你們賣的可是不便宜啊，成本才多少？”

“您說這個，鹽是便宜，蝦油成本也不高，蔬菜更是地里種出來的，那我們就應該以成本價銷售就不算資本主義了？

那按您的說法，一只雞蛋大概5分錢，孵出小雞，養大之后再賣，賣幾塊錢，那也是資本主義了。”

“小同志，你不要混淆概念嘛，縣里也是為了解決一些工作崗位的問題，干革命就是要有犧牲精神，廠子搬到縣里，不但能解決更多的工作崗位，還能給縣里帶來收入。

你們現在的規模又能有多大的市場呢？”

“所以，廠子搬到縣里來，既不解決原來工人的戶口問題，也不想要原來的工人，是要重新招募工人，就連廠子的收入也給卷走了對不對？”

“廠長還是可以留任的，也可以解決幾個工人的名額！”

“然后呢，種子按普通糧食價格來收購，再把食品廠帶到縣里來，其實主要也不是要廠子，主要還是配方吧？

畢竟蔬菜和包裝什么的也沒什么秘密。

下一步是不是我們那個養雞場和養豬場也勒令不讓養了，反正我們也養不起了，沒那么多糧食喂，這叫不攻自破對不對？”

“小同志，話別說的那么難聽嘛，縣里還是能給廠子解決一部分工人名額的，人吶，要知足！”

“主任吶，你可能沒搞明白一件事，我們村里這個廠子是隊辦企業，有關政策的事兒你要是沒記住就回去查查。

我們合理、合法，分配原則也符合規定。

只要我們不愿意，別說是縣里了，就是營州和省里來人也是一樣。

另外還有一件比較重要的，我們的產品一部分是供銷社的渠道，另外一部分是給到了各企業，這部分企業在從屬關系上來說跟縣里不挨著，也就是說您想要從源頭切斷銷售渠道應該也是做不到的。

不說奉天、徒河的廠子，就連管理局那邊您都伸不進去手，要不然縣里也不至于窮哈哈的。

再說到配方，沒有我的配方，味道就不是那個味兒，變味兒了，以往的渠道也就沒了。

這才是您處心積慮的想要通過談判的方式而不是直接在縣里建一個一樣的廠子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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