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便是如此,言語能化作利器殺人。
柳茯苓站在兩個男人中間,感覺自己就像個夾心點心,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氣氛變得焦灼起來,可她什么話都不敢說。
她若開口,幫誰都不是,只會引火燒身,這兩個人誰都不是她能惹的,即便是看起來外強中干的周公子,也是周尚書嫡親的兒子,柳茯苓根本也得罪不起。
趙云屹這一開口,便如同火上澆油,柳茯苓便眼睜睜看著周公子原本一簇小小的火苗,變成了潑天的大火。
特赦討來了嗎?那自然是討不來的。
皇上的特赦哪里是那么好討,更何況周公子如今根本就沒有一官半職,只是個尚書家的公子哥兒罷了,在皇上面前什么話也說不上,一切只能靠周尚書。
可堂堂尚書,又豈會為了一個明月樓的樂伶向皇上開口?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趙云屹這話一開口,即便他站位上矮了周公子一截,氣焰上,卻是比周公子高出了一大截。
周公子怒了,“你算什么東西,本公子是周廉周尚書嫡子周聞,特赦即便討不來,我也要護柳姑娘周全。”
“周公子……”柳茯苓冷汗都要下來了,急忙捉住了他的胳膊,輕輕安撫道,“不要再說了。”
你可少說兩句吧!
趙云屹看了一眼她的手,瞇了瞇眼睛。
柳茯苓被他目光盯得渾身不適,緩緩縮回了手。
“護她周全?”趙云屹輕笑了笑,“周公子如何護她周全?”
“我聽聞朝中興風(fēng)作浪的劉俞山欺負(fù)了柳姑娘,立刻帶了東西來看她。”周聞?chuàng)]了揮手,他身后跟著的小廝便抱著一個匣子一路小跑而來,仿佛為了展示自己的財力似的,讓小廝當(dāng)即打開了匣子。
匣子里赫然躺著一只老山參,長似手臂,光是根須切下來便能救活瀕死之人,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好東西,比柳茯苓之前收到的高麗參貴重千百倍。
柳茯苓臉色也變了,“周公子,這東西太貴重,我不能收。”
這估摸著應(yīng)當(dāng)是周家寶庫中的寶貝,被這紈绔的周公子弄了來要送她。
她若收了這參,便等于是熱火燒身,到時候周尚書發(fā)現(xiàn)這逆子干的好事,不會怪周聞,而是會怪到她的身上。
“柳姑娘,你怎么這么不給我面子……”周聞還委屈起來。
趙云屹看著柳茯苓為難的臉色,眼中帶笑,“這么好的東西,柳姑娘何不收下,拒絕了豈不是辜負(fù)了周公子的一番心意?”
柳茯苓咬牙看著趙云屹。
眼神幾乎在問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周尚書真是大方,我趙某自愧不如。”趙云屹倒是謙虛起來,朝著周公子抱了抱拳,“周公子性情中人,柳姑娘便由你護著,你可要……護好了。”
“趙某?”周聞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他臉色一變,“趙乃天家姓氏,你怎可能姓趙?你少騙我!”
此話說完,別說是柳茯苓,就連趙云屹身邊的青葉,也露出了關(guān)愛傻子的眼神。
下一秒,周聞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他驚愕的后退兩步,露出了驚恐的眼神,“趙……趙……那個病弱的太子,趙云屹?”
“正是在下。”趙云屹人設(shè)不改,依舊溫和笑著,只是那笑容中露出的奸詐,卻隱藏的極深,“周家不錯,還留了這一根千年老山參,想我患病多年,也吃了不少貴重藥材,竟也沒見過這么好的山參……“
趙云屹意味深長的看著周聞,說完這句話,便猛然間咳嗽起來。
柳茯苓心中一哽,立刻上前去替他輕輕拍他的背脊。
而此時,周聞小公子早就傻了。
他確實聽聞柳姑娘近日境況復(fù)雜,一般的客人都不見,卻沒想到,她伺候的客人居然是……當(dāng)今太子。
若是其他人,他還有炫耀的余地,可若面前的是太子……周聞頓時有些欲哭無淚。
這可如何是好?他剛剛大放厥詞,竟說太子殿下“你算什么東西”。
即便這位太子據(jù)傳聞大勢已去,病弱的身子難以支撐,再過幾年便要另立太子,可是現(xiàn)在太子被自己氣得咳喘不息,若是被自己氣出個好歹……
周聞想到此,已經(jīng)嚇得臉上的血色都退了一半。
“太子殿下……您沒事吧?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根山參,這根山參便給您拿回去補補身子,定會大有裨益!”周聞連忙道。
柳茯苓眼看著周聞被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山參給了太子,即便周尚書想要追究也沒有什么辦法,說起來,還是周公子自己要上前挑釁太子,付出一根參的代價,已經(jīng)算是萬幸。
而且趙云屹早就高調(diào)對明月樓和趙云崇等人做出一副將柳茯苓據(jù)為己有的舉動,如此一來,周公子即便說是替自己出頭,也沒有理由。
最多算是個與太子殿下爭風(fēng)吃醋,反而把太子氣傷了身子的名頭。
不管從什么角度說起來,周聞都不占理,還得賠上一根參,周尚書還得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畢竟周聞得罪趙云屹在先。
趙云屹若是就這樣罷手倒也罷了,若是回去宣稱大病一場,搞不好周尚書還要拎著周聞上門去給趙云屹賠罪去。
可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盤!
柳茯苓徹底是服了趙云屹,她都懷疑趙云屹是特意在這里等著周公子上門的。
“咳咳……”如柳茯苓所料,趙云屹哪里是那么容易打發(fā)的,他虛弱咳了半晌,把周聞急的滿額頭的汗,這才緩緩道,“那便謝謝周公子好意……只是我著身子著實虛弱,一被氣著,便血液翻涌,容易犯病……如今腿腳又不利索了,下個樓梯都有些困難。”
周聞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道,“我送太子殿下上馬車,去請?zhí)t(yī)!太子殿下,您千萬小心!”
柳茯苓便眼睜睜看著青葉捧著那根巨大的山參,周聞親自小心翼翼的扶著趙云屹,亦步亦趨的離開了明月樓。
太可憐了……
柳茯苓心中狠狠心疼了周聞一下,隨即想到自己在趙云屹面前,恐怕也是同樣性質(zhì)的大冤種罷了。
她頓時更加心疼周聞了。
過了兩日,便是除夕夜,明月樓內(nèi)的除夕夜極冷清,少有客人上門,達官顯貴們都在家與家人團聚,皇宮還有除夕宴,明月樓內(nèi)只有些浪蕩子弟在大廳中晃蕩喝酒,其他的正經(jīng)客人幾乎沒有。
眾人閑著,便聚在一起閑聊,據(jù)說今年國庫空虛,除夕宴從簡,連舞樂都沒有安排,銀子都留在后頭的萬壽節(jié)。
萬壽節(jié)在即,趙云屹和趙云崇都沒有在明月樓出現(xiàn)過,只有九王爺來過一次,聽了柳茯苓說的那些消息之后,十分滿意,叮囑她一切以趙云屹的需求為主,若是提到與“衡稅法”相關(guān)的事情,便立刻與他聯(lián)系。
柳茯苓便一門心思開始忙萬壽節(jié)曲目之事,劉伶不是個省心的,經(jīng)常出問題,柳茯苓為了配合他,屢屢調(diào)整,卻依舊不能成事。
眾姑娘們都怨聲載道,可上頭卻依舊要求用劉伶領(lǐng)樂,柳茯苓無奈,只好耐著性子繼續(xù)練習(xí)。
既然實力不夠,便只能用其他方法來彌補不足。
除夕夜,外頭炮竹聲聲起,充滿了溫馨的氣氛,桂枝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時而燃起的燦爛煙火,眼眸中生出一絲失落和感傷。
姐姐這個時候還在忙碌……
桂枝緩緩坐起身,卻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
她撐著身子坐起,紅了眼眶——自己真是沒用,什么忙也幫不上。
正在此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是我,德子,桂枝姑娘,我來給您送藥了。”
“進來。”桂枝虛弱應(yīng)聲道。
德子端著藥打開廂房門,看見桂枝坐著,笑道,“桂枝姑娘,該喝藥了。”
“謝謝。”桂枝接過那藥碗,輕輕喝了一口,藥極苦,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桂枝姑娘,您這病,難道不能根治嗎?”德子問道,“柳姑娘沒有給您請大夫?”
桂枝姑娘手一僵,微微顫抖起來。
“哎呀你瞧我這嘴,我說話直,桂枝姑娘千萬別在意……我的意思是,您日日這么喝藥,自己也難受,若是能根治就好了。”德子急忙找補。
“找過的,沒有用。”桂枝輕聲道,“我這是娘胎帶來的弱癥,再好的藥,進了這副身子,都如水一般流走了。”
德子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
桂枝身上有一股濃濃的哀怨之氣,憂愁和悲傷纏繞著她,怎么也無法□□。
正是因為柳茯苓都試過了,她才覺得痛苦不堪。
柳茯苓早就求了九王爺無數(shù)次,甚至為她請來了宮中最好的太醫(yī)診治,結(jié)果也是只能開了個藥方,暫緩她的死期。
且那太醫(yī)用的藥都十分貴重,一般人根本承擔(dān)不起。
德子見她逐漸沉郁,趕緊道,“茯苓姑娘馬上要上萬壽節(jié)演奏了,倒時候皇上一開心,說不定便給了她特赦,倒時候你們姐妹倆便都能自由了。”
桂枝睫毛一顫,沉默不語。
“茯苓姑娘真的很厲害,如今七皇子和太子殿下似乎都對她有好感,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討來特赦呢。”
這樣討來的特赦只能赦一人,桂枝很清楚,她繼續(xù)喝藥,德子以為她心情好些了,便開始說些樓內(nèi)的新鮮八卦。
日子便這樣過去,又過了五日,終于到了萬壽節(jié)。
前一日深夜,便有馬車來接他們,馬車一路行至宮門口,巨大的宮門如同百丈高,柳茯苓看著黑暗夜色下巨大的墻體,心中產(chǎn)生了一絲瑟縮之意。
這樣的宮墻,恐怕連鳥兒都飛不出去吧。
一滴水滴在了柳茯苓的臉上,她抬頭一看,便見漆黑的夜空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烏云遍布,巨大的雨滴嘩啦啦的潑灑而下,頓時將馬車的棚頂打的噼里啪啦響。
她急忙將車簾子放下,心中莫名有些慌亂。
宮墻環(huán)繞之下,東宮太子寢宮。
趙云屹皺著眉,單手撐著額頭,闔著雙目,似閉目養(yǎng)神。
可他手上凸起的青筋,卻昭示著他此時身體上所承受的痛苦。
一旁的青葉遞上熱帕子,卻被他一把揮開,不耐道,“沒用。”
青葉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此時也顯出慌亂來,有些心疼道,“殿下,您一下雨便犯頭疾,今日外頭下了這么大的雨,又是十分關(guān)鍵的萬壽節(jié),若是出了差錯,七皇子那邊恐怕又要找您的錯處,您……不若告假?硬撐著,恐怕是撐不住啊!”
“不可。”趙云屹撐著手站起,眼底顯出戾氣,“今日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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