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
那舞姬的動作很快, 行動間帶來一陣香氣,沈郁下意識屏住呼吸,還是聞到了一點。
商君凜動作更快, 一手護住沈郁,一手拿起桌上的盤子向外擲去。
守在大殿外的隱龍衛破門而入。
一場刺殺還未開始,已經結束。
舞姬很快被制住,剩下的舞姬也被控制起來。
商君凜摟著沈郁走下來。
舞姬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手里的匕首被打落在地, 沈郁注意到,匕首上泛著幽藍的光,很明顯淬了毒。
宴會被迫中止,短暫的慌亂后,大臣們回過神來, 護著自己的家眷, 站到一旁。
加上上次秋獵時的刺殺,這已經是今年第二起了。
商君凜拿過侍衛手里的劍,挑起舞姬下巴,冷冷看著她:“是誰命你來的?”
舞姬的目光在商君凜身上停留了一會,幽幽落在沈郁身上。
沈郁皺了皺眉。
他的頭有點暈, 應該是受了那股香氣的影響,從小,他就接受不了某些香味,恰好,剛剛聞到的就是其中一種。
“這……”
大臣們見到這一幕,心思活絡的,已經想起剛才正是沈郁將杯中掃落在地后, 舞姬才動的手。
沈郁也想起了剛才的事情,他現在腦子很糊,連思考都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更別說抽絲剝繭摘出自己。
放在男人衣服上的手不斷攥緊,沈郁想維持清醒,意識卻越來越迷糊。
感受到他的異樣,商君凜收回逼迫舞姬的目光,低頭看向伏在自己懷里的青年:“身體不舒服?”
沈郁搖頭,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昏過去,眾目睽睽之下,舞姬因為他摔落杯子動手,若不能盡快解決這個問題,后續會很麻煩。
就算商君凜相信他,朝臣也不會信,舞姬既然敢這么做,勢必會有后手,若是往下查,多半會查到他身上。
沈郁用力咬了下舌尖,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疼痛帶來的刺激驅散了腦中迷霧,見有效,沈郁迅速伸手,抓住商君凜手里的劍。
鋒利劍刃劃開皮膚,鮮血順著劍刃蜿蜒滑下。
“阿郁!”商君凜想收回劍,可沈郁抓得緊,他若是用力,勢必會給沈郁帶來更大傷害。
似是沒想到他會傷害自己,舞姬臉色微變。
劇痛從手心傳來,腦子越來越清醒。
沈郁勾唇笑了下,笑意涼薄,且不達眼底。
商君凜握住沈郁肩膀的手不斷用力,另一只手險些握不住劍柄,他松開握住沈郁肩膀的手,撫上他的臉,聲音里帶著細微顫抖:“阿郁,松開,聽話。”
大臣們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他們不理解,為什么事情突然發展到了這一步。
沈郁退出男人懷抱,身體晃了晃,慢慢站穩。
他的一只手還握在鋒利劍刃上,鮮血染紅了袖擺,看著都疼,可他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讓他徹底暴露在舞姬眼里。
對上舞姬不可置信的目光,沈郁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阿郁!”
商君凜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抓住沈郁握住劍刃手的手腕,“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你先松開,別傷到自己。”
沈郁回頭看了商君凜一眼。
這是商君凜第一次從沈郁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很陌生,也很動人。
他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臟在劇烈跳動,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心動。
他害怕沈郁受傷,卻又為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危險的青年瘋狂心動。
沈郁看到了商君凜神情里的擔憂,手腕上傳來的觸感滾燙,他的手指一點點松開。
“哐當”一聲,劍落到地上。
“來人,宣太醫!”商君凜連忙去看沈郁的手。
沈郁手上淌滿了鮮血,血蜿蜒流向指縫,分不清傷口在哪。
商君凜小心翼翼捧起沈郁的手,滿目赤紅幾乎要灼傷他的眼,他不敢用力,只能小心將沈郁的手放在掌心托著。
“疼嗎?”商君凜的聲音很輕,語氣里的心疼讓人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沈郁手指蜷了蜷,被男人用另一只手捏住:“別動,會流血。”
沈郁定定看了自己的手一會,在疼痛的刺激下,勉強找回思緒:“……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商君凜只是看著,都覺得疼得不得了,他年少征戰沙場,受到的傷不知凡幾,若這道傷出現在自己身上,他連眉頭都不會蹙一下,可當這道傷出現在沈郁身上時,他無法容忍。
孟公公早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聽到商君凜的聲音才回過神來,趕緊指使了幾個小太監去請太醫。
慕汐站在一邊,想靠近卻又不敢。
她跟在沈郁身邊多年,見過沈郁的很多面,唯獨沒有見過像現在這樣的沈郁,處處都透露著“危險”二字。
受傷的手被男人小心攏在手心,血順著掌心流下,浸濕了兩人的衣袖。
沈郁眨了眨眼,從男人手里將手抽回來,半蹲到舞姬面前,問了和商君凜一樣的問題:“是誰指使你的?”
雖然是一樣的問題,但舞姬知道,商君凜問的是誰指使的刺殺,沈郁問的則是誰指使的陷害。
“主子,您親口下的……”
“是嗎?”沈郁突然伸手,扼住舞姬脖子,“你背后的人不會真覺得隨便幾句話就能將臟水潑到我身上吧?”
手指用力,舞姬呼吸受阻,臉色越來越難看。
沈郁用的是受傷的那只手,越用力,傷口處流出的血越多。
就像是流出的血不是自己的一般,沈郁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手腕再次被握住,商君凜從身后將沈郁抱進懷里:“阿郁乖,先松手,朕知道這件事和你沒關系,讓朕看看你的手……”
商君凜好不容易將沈郁的手掰開,緊緊禁錮住他的手腕,防止他再做傷害自己的事。
慕汐遞上干凈帕子,商君凜小心將沈郁手上的傷口包扎好。
“陛下,先將刺客帶下去吧。”丞相走出來,道。
商君凜將沈郁按在懷里:“帶下去,問出幕后主使,若是審不出什么,你們頭上的官帽也別想要了。”
“陛下,萬一……”另一位大臣站出來,小心看了被商君凜牢牢護在懷里的青年一眼。
“不會有萬一,貴君與朕日夜相對,若真有異心,何必苦心孤詣制造刺殺?”
沈郁想說什么,被男人按在懷里,商君凜低頭,附在他耳邊小聲道:“別怕,朕會處理好的。”
沈郁撲騰了兩下,都被男人一手鎮壓,商君凜實在是怕了,為了不讓他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傷到自己,商君凜只好將人死死按在懷里。
呼吸間全是熟悉的氣息,有力的臂膀撐出一片安全空間,沈郁腦子緊繃的弦慢慢松下來。
太醫匆忙趕來,大殿亂糟糟的,商君凜將沈郁抱到后殿,前面的事交給了丞相和方均處理。
顧太醫已經在路上了解到了大致情況,先給人把脈,再給沈郁處理傷口。
帕子被解開,手心的血跡被一點點擦去,沈郁疼得縮了縮手指。
商君凜握著他的手腕,聲音不辨喜怒:“現在知道疼了?”
疼痛不斷刺激神經,沈郁腦子時而糊涂時而清醒,他看了商君凜一會,湊到他臉邊,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不重,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商君凜只覺得心口被輕輕蟄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他扶著沈郁的頭,讓人靠在自己肩膀上,問顧太醫:“阿郁情況怎么樣了?”
“手上的傷口有些深,短時間內不要碰水,飲食上也需要忌口,臣會列一個注意事項出來,還有一點就是,臣想檢查一下貴君今日入口的東西。”
“怎么回事?”
沈郁在商君凜肩膀上蹭了蹭,小聲道:“是香,那個舞姬身上的香味我受不了。”
“受不了你剛才還離人這么近?”
沈郁自認理虧,不說話了。
顧太醫又為沈郁把了一次脈,在沈郁的要求下,也給商君凜把了下脈,毫無疑問,商君凜沒有任何問題,那種香只對沈郁一個人起了作用。
商君凜叫來孟公公,小聲吩咐了幾句,孟公公出了后殿,去辦商君凜吩咐的事。
“這種香,會不會對阿郁的身體造成影響?”商君凜握著沈郁受傷的手,不敢用力。
“目前來看,除了會造成一定的昏沉感,不會有其他癥狀,臣需要觀察幾天,看看后續情況。”顧太醫謹慎回答。
商君凜摩挲著沈郁的手指,沒有說話。
顧太醫從藥箱里拿出藥:“這是外敷的藥,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有利于傷口恢復,臣會開另外的方子,為貴君清除體內因香受到的影響。”
慕汐將藥單獨收起來,她心中擔憂,陛下在場又不好直接上前問。
“勞煩慕汐姑娘,快速將這方子上的藥煎出來,臣需要看看效果。”顧太醫將寫好的藥方交到慕汐手里。
慕汐不敢耽擱,拿了藥方去煎藥。
“咳,咳。”沈郁低聲咳嗽了幾聲,因為失血太多,臉色蒼白得厲害。
商君凜心中著急,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濃濃的無力感席卷了他,只能更用力將沈郁抱在懷里。
疼痛漸漸消去,意識逐漸昏沉,苦澀藥汁渡入口中,沈郁抗拒的往后縮。
“阿郁聽話,喝完藥就不難受了。”
在沈郁半昏迷的時間里,商君凜問了顧太醫不少問題。
沈郁再次恢復清醒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嘴里的苦澀味彌漫不去,他推了推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陛下,我想喝水。”
商君凜摸了摸他的臉,起身為他倒水。
喝完一杯水,又吃了幾個蜜餞,嘴里的苦味總算消散了些。
沈郁看了眼周圍的布置,他們已經回到玉璋宮了。
“陛下,那個舞姬……”
“朕會處理,阿郁不必擔心,”商君凜扶著沈郁坐起來,“朕已經將這件事交給丞相和方均去解決了,不會有事的。”
沈郁靠在床頭,身上已經換了寢衣,右手有些疼,他抬起手,看到了被包的嚴嚴實實的手掌。
手指動了動,能感受到輕微疼痛。
商君凜握住他的手,將其塞回被子里:“顧太醫說,這只手暫時不能用力,也不能碰水。”
沈郁點點頭。
商君凜捏住沈郁受傷的那只手的手指,輕輕摩挲:“疼嗎,阿郁?”
不等沈郁回答,商君凜繼續道:“朕很疼。”
“看到阿郁受傷,朕很疼。”
沈郁猛地咽下想說的話,抿住唇,眼中流露出復雜之色。
“有朕在,阿郁擔心的事永遠不會發生,不需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證明什么,”商君凜抬起沈郁的下巴,語氣不明,“記住了嗎,阿郁?”
沈郁看著商君凜,隱隱感受到,他似乎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營養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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