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形下,  顧崇忍不住點頭答應。

        顧淮很高興，眉眼間止不住溢出喜悅之色，顧崇看著,  見他從兒時的記憶里抽身而出，跟著淺淺笑了。

        “哥哥不要再躲我了。”顧淮突然轉身,  將顧崇抱進懷里。

        顧崇下意識就想推開他。

        感覺到他的意圖,  顧淮低落道：“現在就連和哥哥表示親近都不行了嗎？哥哥以前還讓我抱一抱的。”

        聽出顧淮語氣里隱隱約約的指責,  顧崇忍不住反思自己,  是不是反應太過了,  顧淮從小到大都黏人，他的疏遠是不是會給這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

        更何況,  顧淮只是摟著他，沒有任何不規矩的地方，他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抱一抱也損失不了什么。

        感受到顧崇的松動，顧淮嘴角勾了勾。

        顧崇被顧淮抱在懷里,  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只覺得這個懷抱很溫暖,  顧淮沒有家人,  他又何嘗不是,  顧淮貪戀他給的溫暖,  他也需要顧淮寄托感情，他和顧淮，如兩株纏繞而生的藤蔓,  早已無法分開。

        “好了,  抱得夠久了,  松開吧。”不知過去多久,  顧崇開口。

        顧淮聽話松開手：“哥哥，我舞劍給你看吧。”

        練武場上一應用具齊全，顧淮起身，拿過長劍，走到練武場中間。

        顧崇坐在下方，看向身姿挺拔的男人。

        一起一落，皆帶著不凡氣勢。

        仿佛看到了一個小小少年，隨著劍勢一點點長成。

        這是他養大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家人，顧淮的優秀，讓顧崇心中升起一股驕傲。

        將軍府一日游后，兩人的關系不再僵著，顧崇不再有意無意避這顧淮，一切仿佛回到了顧淮沒有表明心意的時候。

        但兩人都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悄無聲息改變了。

        兩人在一起過了年，顧淮不忙的時候，會像以前一樣，去太醫院等顧崇下值，然后兩人一起回家，休沐日，顧淮會在家幫顧崇打理藥材，兩人住的院子里開辟了專門種藥的地方，顧淮未入朝為官的時候，很多都是他打理的。

        顧淮為官后，為了不讓哥哥太累，送了幾名心細可靠的仆人來，負責打理藥田。

        “哥哥只用專研醫術就好，這些粗活交給下人去做。”這是顧淮當時的話。

        春日來臨，種下的藥植發了芽，隨著天氣回暖，漸漸長大。

        清晨，顧崇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應和他一起出門的顧淮出現，去院子里找人。

        “小淮，你……”看到院子里的人，顧崇的聲音突然頓住。

        井邊，顧淮正赤著上身，往自己身上淋水。

        青年肌理非常漂亮，恰到好處的肌肉，水珠蜿蜒流下，端的是一幅活色生香景象。

        猝不及防見到這一幕，饒是顧崇飛速移開視線，腦海里還是形成了畫面。

        原來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小淮已經長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這一刻，顧崇無比清晰意識到，與他朝夕相處的弟弟，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孱弱少年，而是可以為他遮風擋雨的大人了。

        “哥哥怎么過來了？是我讓哥哥等太久了嗎？”顧淮出聲打破寂靜。

        “你這是在……”

        “剛剛練武出了一身汗，打算清洗一下再去找哥哥，”看到從顧崇脖子處蔓延開的緋色，顧淮用舌尖抵了抵上顎，“哥哥再等我一會。”

        伴隨顧淮話音一起的，還有淅瀝水聲，和水聲過后布料摩擦發出的“簌簌”聲。

        顧崇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我去外面等你。”

        “哥哥別走，很快就好了。”

        又等了一會，腳步聲靠近，顧淮走到了顧崇身側：“哥哥，我好了。”

        吹了會兒冷風，顧崇臉上的熱意消退，顧淮看著顧崇恢復的臉色，眼里閃過一抹遺憾。

        顧崇轉頭看向顧淮，男人臉上沒有任何異色，顧崇只好將心里的異樣壓下，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兩人出門上了馬車，直奔京城外而去。

        前些日子，顧崇從太醫院同僚口中得到消息，京城外的一座山上，出現了罕見的藥材，他們此行，便是為了這株藥材而去。

        山上清幽，且人跡罕至，顧崇和顧淮走在未經人開辟的小道上，邊走，顧淮邊為顧崇拂開擋路的枝葉。

        日頭漸高，目的地越來越近，顧崇出了一身汗，他擦去額上的汗珠，問：“小淮要休息一下嗎？”

        “哥哥喝點水。”顧淮拿出水壺，遞給顧崇。

        顧崇接過來喝了幾口，兩人在原地休息了一會，繼續往前走。

        沒過多久，就到了藥草生長的地方。

        顧崇看到有幾株有些焉，便想著將之帶回去，看能不能救回來，他與顧淮說了一聲，過去挖藥。

        “哥哥小心！”

        顧崇挖的認真，沒注意到，一只色彩斑斕的毒蛇離他越來越近，聽到顧淮的聲音，他下意識回頭，與掛在樹枝上的毒蛇面面相覷。

        太近了。

        顧崇認得這種蛇，毒性巨大，若是被咬一口，沒能及時處理，多半會丟掉性命。

        恐懼大過所有反應，他僵在原地，生怕一個動作引起蛇的攻擊。

        思索著怎么做才能避開蛇的攻擊，一枚樹枝直直射來，穿過蛇身，將蛇釘在了樹干上。

        ——是顧淮。

        顧淮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顧崇身邊，將人拉向一邊，直到確定人沒事，才松了一口氣。

        顧崇被顧淮緊緊摟在懷里，艱難抬起手，拍了拍男人后背：“我沒事，別怕，已經沒事了。”

        顧淮沒出聲，他的心現在還狂跳不止，發現那條蛇距離顧崇太近的時候，他的手在抖，他從來沒這么害怕過。

        經歷這么一出，天色也晚了，顧崇收拾了東西，和顧淮下山，他知道顧淮嚇著了，被人抱著的時候，他感覺到男人的身體在顫抖。

        回去的路上，顧淮握著顧崇的手，聲音低啞：“哥哥，下次別做這么危險的事了，你要什么藥材，和我說一聲，我讓人去摘。”

        “好。”顧崇摸了摸顧淮腦袋，他只是當時被嚇到了，現在已經沒事了，那條蛇也被他帶了回來，越是毒性大的蛇，藥效越好。

        反而是顧淮，一直后怕不已。

        其實這一次來之前顧淮也提了讓旁人來的事，是顧崇自己堅持要來，顧淮拗不過他，只好跟著一起來。顧崇也沒想到，剛好遇上了這樣的事。

        回家后，顧崇給顧淮熬了安神藥，看著他服下：“你先休息一會，我去外面收拾一下。”

        “我和哥哥一起。”顧淮像根小尾巴一樣墜在顧崇身后，他不安極了，一點也不想顧崇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件事之后，顧崇發現，顧淮黏自己更緊了。

        若不是顧崇堅持，連晚上顧淮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月光灑滿大地，顧崇聽到了水聲，他尋著聲音走去，看到了在水中沖他招手的顧淮。

        月色下，一切都朦朧且飄忽不定。

        顧崇不知道顧淮為何會在水中，只是情不自禁踏入其中，向男人走去。

        “哥哥……”

        肌膚相貼，顧崇感受到顧淮身上的緊實肌肉，耳畔響起男人嗓音低啞的呢喃，手指流連，水珠蜿蜒滑落。

        身體越來越熱，周圍的環境不知什么時候變了，他躺在顧淮身下，或輕或重的吻順著水珠滑落的方向往下。

        “哥哥喜歡嗎？”

        顧崇腦子一嗡，猛地睜開眼。

        原來是夢。

        可是他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

        顧崇木著臉坐起來，他不是少不知事的少年郎，當然知道這樣的夢意味著什么，他只是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做這么奇怪的夢。

        夢里的主角還是顧淮和他自己。

        第一反應便是還好沒答應顧淮和自己一起睡的要求。

        顧崇沉默著起身，換了身干凈衣裳，弄臟的衣服被他扔到一半，眼不見為凈。

        顧淮發現，顧崇又開始躲著自己了，但這次的躲和之前的有些微差別。

        不是在逃避什么，而是在別扭。

        他體貼的沒有多問，依然像從前那般和顧崇相處。

        顧崇兀自尷尬了幾天，盡量不在日常相處中表現出異常。

        這一日，顧崇在太醫院被一位太醫叫住，不為別的，是有人托這位太醫問問顧崇的意思，想為顧淮和家中小女兒做媒。

        “姚大人家中只有這一個女兒，聰慧伶俐，知書達理……”

        顧崇知道，以顧淮的年紀和能力，遲早都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

        晚些時候，顧淮下值回來，見顧崇在院子里等他，笑著走過去：“哥哥在等我？”

        “有些事，想和你聊聊。”顧崇斟酌著語氣。

        “哥哥要同我說什么？”顧淮好奇。

        “今日姚大人托人找上我，想為你和他家里的小女兒做媒……”

        “哥哥答應了？”顧淮冷下臉。

        “我怎么會不問你擅自答應這種事。”顧崇有些尷尬，當初顧淮告白的時候，他信誓旦旦說只把他當弟弟，可現在……

        聽到有人想和顧淮結親，他心里居然產生了不舒服的情緒，就像是有什么屬于自己的東西要被奪走了一般。

        “哥哥不答應是對的，除了哥哥，我不要任何人。”顧淮目光灼灼看著顧崇，直白道。

        “我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替你做決定。”聽到顧淮的回答，顧崇心中不自覺松了口氣。

        他的細微變化沒逃過一直觀察他的顧淮，想到某種可能，顧淮心頭一怔。

        試探著開口：“哥哥，我不想和別人在一起，別人再好，在我心里，都比不過哥哥，如果哥哥能答應和我在一起……”

        “你說什么胡話？”顧崇慌亂打斷，“以后不許再說。”

        顧淮心里有了底，他本以為，自己還要多磨磨才能看到結果，沒想到比預料中來得早。

        “哥哥真的很反感我的感情嗎？”

        男人垂下眼眸，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

        反感嗎？

        “我……”

        捫心自問，顧崇覺得自己不反感，他只是……只是……

        不等他細想，腰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箍住，男人貼近他耳邊：“我這么做，哥哥覺得惡心嗎？”

        顧崇搖頭。

        “這樣呢？”

        耳朵被什么東西碰了一下，顧崇繼續搖頭。

        兩人的距離不斷拉近，顧淮的眸色也越來越深，他先是淺淺吻了吻顧崇的耳垂，感受不到對方的抗拒后，慢慢轉移陣地。

        臉頰，額頭，鼻子……一路往下試探。

        最終，灼熱的呼吸停留在唇邊。

        顧崇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恐懼即將落到唇上的吻，還是在期待。

        雙唇相貼，顧崇心中的某塊屏障轟然倒塌，他身上回抱住顧淮。

        他的動作給了顧淮極大鼓勵，顧淮心中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手臂不自覺加重力道，仿佛要將懷里的人揉進身體里去。

        吻也越來越瘋狂。

        “唔……”顧崇唇上一痛，從喉間溢出一聲悶哼。

        這一聲喚醒了顧淮的理智，他松開顧淮：“抱歉，哥哥。”

        顧崇得到喘息時間，靠在男人肩膀上平緩呼吸。

        顧淮仍摟著他，不舍得放手，唇也不舍得離開，在顧崇臉上流連。

        留下一串濡濕痕跡。

        顧崇覺得，顧淮真的很像一只會撒嬌、愛黏人的狗狗，尤其是現在，讓人頗有些招架不住。

        “哥哥，和我試試吧。”

        顧崇捉住他亂來的手，喘了口氣：“別亂碰。”

        “哥哥不反對，我就當哥哥答應了。”顧淮知道顧崇的性子，倒也沒有逼他親口說出來。

        “我好開心，”顧淮黏黏糊糊又親了上來，“哥哥……”

        微風拂過，心意相通的兩人緊擁在一起，衣擺纏繞，往后余生，皆是圓滿。

        —雙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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