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阿郁”沈郁沒什么想法,  就在前兩天，沈郁與商君凜比較熟悉之后，被對方詢問過名字,  沈郁告訴了他自己的名諱,  商君凜就開始喚他“阿郁”。

        說這樣顯得親近。

        沈郁知道對方是人間的帝王,  便學著其他人一樣喚他“陛下”。

        “你不屬于人間，不必守人間的規(guī)矩,  直接喚我的名字就行。”商君凜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他。

        “我覺得‘陛下’這個稱呼很適合你。”在沈郁眼里，身穿玄色帝王服飾的男人天生就該是王者,  他不會太糾結稱呼問題，怎么叫習慣就怎么叫。

        商君凜拗不過他,  見他神色里沒有半分勉強意味,  便由他去了。

        “陛下想讓我隨你回宮嗎？”

        沈郁心動了，這幾日，他別的沒干，盡接受人間帝王的投喂了，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知道,  原來凡間有這么多美味，和記憶里一點都不一樣。

        看出他的意動,  商君凜將青年頰邊垂落的發(fā)絲撩到耳后：“不止皇宮,  京城也有很多酒樓，匯聚天下美食，只要阿郁是阿郁想吃的，都能吃到。”

        身為帝王,  最擅長的便是看人心,  沈郁雖是仙人,  卻比一般人好看懂的多，商君凜不疾不徐拋下誘餌，只等仙人回答。

        “阿郁降雨，幫了我很大的忙，按照凡間規(guī)矩，我當要好好招待你以示感謝才是，”為了能哄仙人與自己一同回宮，商君凜張口就來，“還是說，阿郁有其他地方要去？”

        自己有地方要去嗎？

        沈郁想了想，好像并沒有，神與神之間不像凡人喜歡生活在一起，大家都是各過各的，他沉睡多年，昔日友人也不知在哪，原本是打算繼續(xù)沉睡的，現(xiàn)在么……

        “我沒別的地方可去。”

        “既然如此，阿郁隨我一起回宮如何？”

        商君凜眼中驟然升起光亮，沈郁不想打破，應道：“可以。”

        商君凜當即吩咐下去，準備回宮事宜，同時，將消息傳回皇宮。問沈郁的時候，他做了兩手打算，如果沈郁不肯隨他回宮，他會想辦法在析山多留一段時間，若是答應，就不需要多待了。

        作為在皇帝身邊近身伺候的大太監(jiān)，孟公公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心中驚訝不已，他自然知道白發(fā)青年身份不凡，也看出了陛下對他的特殊，唯獨沒想到，自家陛下竟然動了將人拐回宮的心思。

        那可是真正的仙人！

        隱隱感受到陛下的心思的孟公公心中驚駭不已。

        “公子可以看看，還有什么想要的，同奴說一聲，奴好下去安排。”

        沈郁的事商君凜不放心別人經(jīng)手，便派了孟公公親自安排，孟公公根據(jù)沈郁這些天的喜好準備了東西，前來詢問。

        再怎么說，沈郁也才醒來幾天，對凡間的事算不上了解，見孟公公準備的都是自己喜歡的，開口道：“你們看著安排就行。”

        孟公公不敢過多打擾，帶人退了下去。

        沈郁坐在窗邊，手臂抬起，一只白色鳥兒飛過來，落在他的手指上。

        沈郁用手指幫它梳理毛發(fā)，白鳥親昵蹭了蹭他的指尖，如果國師在這里就會發(fā)現(xiàn)，落在沈郁手指上的白鳥是一種靈性極強的鳥類，輕易不會近誰的身。

        小鳥“啾啾”叫了幾聲，沈郁拿過盤子里的點心碎屑喂給它。

        商君凜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隨著他的靠近，鳥兒撲閃翅膀，戀戀不舍飛到一邊。

        “這是靈雀？”商君凜從國師口中聽說過這種鳥，靈雀通體雪白，唯有鳥喙是赤紅，這種鳥象征著祥瑞，身帶靈氣，可避邪祟。

        當然，之前聽說的時候，商君凜沒怎么當回事，畢竟那個時候的他，不相信世間真有神靈。現(xiàn)在，神靈本人降臨在他面前，曾經(jīng)對神鬼一事不屑一顧的帝王早更改了想法。

        沈郁張開手，將靈雀放了出去，白色小鳥在窗邊盤旋了一會，飛向高空。

        “陛下喜歡？”沈郁轉頭看向商君凜。

        “是國師，之前一直念叨說想養(yǎng)一只。”商君凜走到另一邊坐下。

        沈郁知道，國師是那個主持祭祀的人，從他身上傳來的信仰之力也與旁人不同，沈郁對這人印象很好，默默記下此事。

        “不說這些，孟常說來問了你，你沒什么特別想要的，等到了皇宮，如果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告訴我或者找他都行。”

        “嗯。”沈郁應下，不過他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商君凜已經(jīng)安排得非常周到了。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離開那日一大早，析山上下陷入一片忙碌，天子到來與離去都是大事，更遑論這次還多了一位身份特殊的人。

        商君凜牽著沈郁的手，登上屬于帝王的車輦。

        一日清晨，商君凜在鳥鳴聲中醒來。

        尋著聲音找去，樹林里，白衣青年站在溪邊，周圍飛著好幾只眼熟的白色小鳥。

        “它們怎么跟上來了？”自從第一日在沈郁身邊見過靈雀后，商君凜經(jīng)常看到有白色鳥兒飛到青年身邊。

        “陛下不是說國師想養(yǎng)一只嗎？我問了它們，這兩只愿意被養(yǎng)。”

        商君凜這才發(fā)現(xiàn)，青年手中落著兩只白色小鳥。

        這兩只靈雀身形圓潤，像兩顆白色的糯米團子，羽毛蓬松，圓滾滾落在青年掌心，享受青年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羽毛行為。

        “這是要送給國師的？”商君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還沒收到過青年送的東西呢。

        “是它們自愿的。”沈郁糾正。

        “好，是它們自愿供國師驅使。”別看靈雀小小一只，對修行之人來說卻有極大益處。

        國師從睡夢中醒來，見到了皇帝身邊的孟公公。

        “國師大人快些。”

        孟公公極少有這么催人的時候，國師不敢耽誤，忙收拾好自己，在孟公公的帶領下去見商君凜。

        他到來時，商君凜正低頭與白衣仙人說話，兩人間的距離極近，國師不自覺皺了皺眉，暗道：陛下對仙人的態(tài)度是不是太親近了些？

        他當然希望陛下重視仙人的存在，但陛下的重視方向……

        希望是他多想了。

        “國師來了？”商君凜轉身。

        “臣參見陛下，見過仙君。”國師恭敬行禮。

        沈郁也轉過身來，他一轉身，國師便看到了歇在他手臂上的靈雀。

        “喚你來是阿郁聽說你想養(yǎng)靈雀，正好析山有兩只靈雀愿意被養(yǎng)。”商君凜將手伸到靈雀面前，靈雀不情不愿跳到他手上。

        “日后，你要好好待它們。”說完，商君凜捧著靈雀走到國師面前。

        國師一臉恍惚的接過靈雀，他想了大半輩子的靈雀，就這么到手了？！

        “臣一定好好待他們。”

        “好了，你可以離開了。”商君凜淡聲道。

        國師多年夙愿得到滿足，下意識想要對達成他心愿的仙人道謝，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陛下似乎一直有意無意阻止他與仙人說話。

        “陛下不高興？”國師離開后，沈郁望著商君凜，問。

        “朕……”商君凜總不好說，自己是在為沈郁給別人送東西別扭。

        “國師是陛下的人，滿足他的心愿，想必他會更加盡心盡力為陛下做事。”沈郁撫上男人微微蹙起的眉頭，他不想看到商君凜皺眉的樣子。

        青年的手很涼，卻給被他觸摸的男人點了一把火，烈火燎原，燃盡一切。

        商君凜看向沈郁的目光越來越深，像是藏著一場蓄勢待發(fā)的風暴，沈郁小動物般的直覺感受到了危險，下意識想要逃離。

        被抓住了。

        “阿郁從哪知道的這些？”商君凜握住沈郁的手，目光幽深。

        “前兩天孟源給我讀的話本里是這么說的，適當滿足然變了一副模樣，侵略感太強讓他感到些許陌生，他蹙了蹙眉，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我不該這么做嗎？”

        商君凜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復雜情緒，他沒想到，青年送國師靈雀，是出于為自己好的目的，涉世未深卻處處為他著想的仙人，他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不能嚇到他。

        徐徐吐出一口氣，再睜眼時，不該出現(xiàn)的情緒被主人收斂得干干凈凈，商君凜摸了摸沈郁的頭發(fā)：“沒有做錯，你做的很好，國師很高興，朕也很高興。”

        只是讓他心中生出的妄念不斷加深，這么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欲壑難填，希望到時候，不會嚇到青年。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幾日，終于到了京城腳下，析山出現(xiàn)神跡的消息也傳到了離王等人耳朵里。

        沈郁的消息依然被瞞得嚴嚴實實，外界只知，皇帝從析山帶回一人，藏在宮中，誰也不讓見。

        無數(shù)人想弄清被皇帝帶回來之人的身份，都無功而返。

        沈郁住進了帝王寢宮，寢宮外的守衛(wèi)換了一批，由隱龍衛(wèi)首領親自負責，宮里伺候的人也由孟公公重新挑選。

        晚上，商君凜忙完前朝的事回來，迎面走來一位白發(fā)青年。

        “怎么出來了？”

        “我聽孟源說，宮里有一座很大的浴池，我想去看看。”初來皇宮，沈郁對什么都感到新奇。

        商君凜腳步一頓：“想去怎么不讓宮人帶你過去？”

        “我不想和別人去，只想和你一起。”沈郁想也不想的回答，白天他都在寢宮里沒出門，只有和商君凜在一起的時候，他可以全然放松，去嘗試一些新事物。

        這個回答讓商君凜愣了愣，玩笑似的問：“這么喜歡朕啊？”

        “嗯。”沈郁點頭。

        商君凜看著目光澄澈的青年，有一股想要不管不顧挑明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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