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沈郁張嘴欲解釋,他雖然來凡間的時間不長，什么是夫妻關系還是知道的。

        “漂亮哥哥不必解釋，我保證不會同任何人說的！”奈何小團子一心認定了兩人的夫妻關系,只當沈郁的解釋是掩飾。

        沈郁無法,求救般看向商君凜。

        商君凜現在看小團子順眼多了,對沈郁道：“小孩子就是這樣，自有一套道理,只能順著來。”

        “大哥哥要對漂亮哥哥好哦。”小團子看向商君凜，這么兇的大哥哥,也不知道漂亮哥哥看中他什么。

        “會的，對誰不好也不會對阿郁不好。”商君凜一本正經回答。

        小團子對商君凜的覺悟很滿意，也不如一開始般害怕他了。

        小半個時辰后，在侍女的提醒下,小團子依依不舍與兩人告別：“等我學完今天的字,再來找漂亮哥哥玩。”

        刺史府的下人呈上豐盛的早膳,商君凜像從前一樣將沈郁喜歡的菜夾到他碗里,沈郁自然而然夾起碗里的菜送進嘴里。

        小團子的話突然浮現在耳邊,沈郁動作一頓。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沈郁搖搖頭，將心中出現的奇怪情緒壓下，一個人類幼崽說的話而已，當不得真。

        用完膳,商君凜帶沈郁出了府。

        青州是大桓比較富庶的一個地方，處理正事之余，商君凜想帶沈郁四處游玩一番。

        街上有賣各種東西的小攤子，沈郁第一次經歷這些,對什么都好奇,商君凜樂得陪他,但凡沈郁多看一眼的，都買了下來。

        大桓民風開放，街上成雙成對的有男有女，為了做生意，攤販們早已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各種好聽的話更是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兩位公子豐神俊朗，一看就是恩愛的一對，看這對簪子，多符合公子的氣質，戴上之后定能更好看，還能體現出兩位的感情之深……”攤販一看就知道，沈郁和商君凜不是什么缺錢的人，介紹起來滔滔不絕。

        “我們不是……”

        起初，沈郁還會認真解釋，可在他解釋之后，說話的人只會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話是收斂了，話里表達的意思卻沒怎么變，幾次之后，沈郁放棄了。

        沈郁不知凡間話術，被哄著買了不少東西，商君凜喜歡攤販們說他和沈郁是一對的話，只希望他們能多說一些，自然不會挑破。

        幾個時辰下來，兩人收獲滿滿。

        跟在兩人身后偽裝成普通護衛的隱龍衛手里提滿了東西，除了沈郁，就連商君凜手里也拿了不少。

        這時，兩人身邊經過一對年輕夫妻，男子雙手滿滿，女子手里只拿了一些比較輕的東西，正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男子額頭的汗珠。

        沈郁看看自己，再看看商君凜，男人身上干干爽爽，倒是沒有流汗的跡象。

        “要不，我也拿一些吧？”沈郁不太好意思。

        商君凜微微勾起唇角：“不用，這么點東西我還是拿得起的，要是阿郁心疼，不妨也為我擦擦汗。”

        他本是開玩笑&3記0340;一句話，拿這么點東西對他來說一點都不費事，說完就打算繼續往前走，豈料身邊的青年突然停了下來。

        然后是一陣輕柔的風從臉上拂過。

        青年抬眸，認真為他擦了擦額頭。

        即使兩人都心知肚明，他一點汗都沒流。

        商君凜只覺得，一瞬間心跳如擂鼓，關在心中的兇獸不耐煩磨了磨爪子，蠢蠢欲動。

        原本一點都不熱的商君凜從內到外燥熱起來。

        沈郁擦了一會，停下來，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會突然做這種事，好像看到別人這么做，心中涌現出一股沖動，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做完了。

        抬起的手臂僵了一下，正欲往回縮：“我……”

        商君凜眼疾手快用空閑的手抓住他，目光灼灼：“現在我一點都不熱了，多謝阿郁。”

        才不是。

        手心處滾燙的體溫透過衣衫傳到沈郁被男人抓住的地方，然后一路向上蔓延，原本不受凡間氣溫影響的仙人第一次感覺到了熱。

        男人熾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他身上點了一把無形的火。

        沈郁低下頭，聲音變輕：“我也沒做什么。”

        “還逛嗎？”商君凜問。

        其實現在的他已經不適合繼續逛下去了，青年在他身上點了一把火，讓他很想做些什么。

        沈郁胡亂搖頭。

        大庭廣眾的，就算他想，也做不了什么。商君凜閉了閉眼，壓下心中咆哮的兇獸，放開青年的手：“我們先回去，阿郁要是不盡興，下次再出來玩。”

        回到刺史府，商君凜被叫走，沈郁一個人呆在院子里，微不可聞地松了口氣。

        沒待上多久，小團子如約而至。

        玩了一會兒，發現沈郁興致不高，小團子好奇地問：“是大哥哥惹漂亮哥哥生氣了嗎？”

        “為什么這么說？”她一開口，沈郁就想起了早上發生的事，還有在府外被外人誤會他與商君凜之間關系的事。

        “因為漂亮哥哥好像心情不太好，每次娘親心情不好，都是爹爹惹她生氣了。”小團子回答得理所當然。

        沈郁失笑：“和他沒關系，是我自己在想一些事。”

        他只是在思考，他和商君凜之間，現在算什么關系。

        答應商君凜去皇宮時，他根本沒想這么多，只想著玩一段時間，什么時候膩了就離開，或前往別的地方游山玩水，或回到析山繼續沉睡，他從來沒考慮過，會與凡間帝王發展出什么超出友情的關系。

        商君凜秘密離開京城的第二天，離王得到了消息。

        “據探子傳回的消息，這次離開京城，本王那好皇兄身邊還帶了一名容色姝麗的男子，道長覺得，那人會是從析山被誆騙進皇宮的仙人嗎？”

        許道長掐算了一下，道：“仙人已經不在皇宮了。”

        “多好，本王還擔心找不到機會接近被秘密護在皇宮的仙人，既然出宮了，做起事來就方便多了。”離王笑了一下，覺得真是連上天站在他一邊。

        “貧道已經派人去接近了，如果能與仙人達成合作關系再好不過。”許道長開口。

        “國師帶人去了青州那邊，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王爺放心，他們發現不了的。”

        想到記那物的特殊性，離王稍微放下一點心：“你給本王的那塊玉石，本王已經交代下去了，過不了幾天，就會被送到皇帝手中。”

        這樣的東西，當然不能由他親自出面相送，好在想討好皇帝的人很多，只要放出消息，哪里有祥瑞之物，就會有大把人想得到，若將之呈上去，得了皇帝青睞，一步升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在離王的暗中操控下，玉石落到青州一位官員手里，好巧不巧，他得到了皇帝正在青州的消息。

        幾天之后，玉石被送到了商君凜手上。

        商君凜以前不在意這些，但在親眼見到仙人的存在后，改變了看法，他將玉石交給了國師，看看有沒有哪里有不妥。

        他暫時沒心思把玩自帶祥瑞的玉石，因為他發現，沈郁這些天在有意無意疏遠他。

        之前，在他的潛移默化之下，對他的親近，沈郁是不會抵抗的，可這兩天，當他想離對方近一點的時候，沈郁會無聲躲開。

        沈郁來青州，是為了探查青州出現的不妥之處，這一回，商君凜無法再藏著他不讓國師見人，當沈郁有意躲著他的時候，見國師的時間比他的多出許多。

        商君凜心中不滿，每當沈郁與國師見面的時候，再忙都要抽身過來，他的不滿不會沖著沈郁，幾次下來，被針對的國師受不了了。

        不是誰都能承受帝王嗖嗖直放冷氣的。

        又一次在與仙人見面后，國師攔住黑著臉欲要離開的帝王：“陛下，您是做了什么事惹大人不高興嗎？”

        國師非常懷疑，是不是陛下忍不住做了什么，導致仙人不開心了，畢竟從之前的情況看，陛下不像是打算忍很久的樣子。

        “朕什么都沒做。”商君凜也不明白，沈郁為何突然躲著他。

        什么都沒做的話就很奇怪了，從這段時間和仙人的相處來看，國師不難看出，仙人對陛下和對旁人的不同。

        “陛下不妨直接去問，仙人心中沒什么彎彎繞繞，陛下再怎么猜測，都不如直接問來得快。”國師提出這個意見，是基于仙人對陛下的態度之上的，最最主要的是，兩人一日不和好，受傷的只會是他。

        聽了國師的話，商君凜思考許久，覺得確實該與沈郁談談，他不想兩人一直這樣僵持下去。

        當晚，商君凜本打算去找沈郁談談，豈料青州發生了一件大事，他只來得及讓人告訴沈郁一聲，便帶著人前去處理。

        深夜，沈郁住的院子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一個小紙人。

        “大人，皇帝已經被我們的人絆住了，您若是要離開，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古怪的語調從紙人嘴里吐出。

        沈郁本沒將這么個小玩意當回事，但它的話引起了他的關注：“這次的事，是你主人做的？”

        紙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道：“這是難得的一次機會，難到您甘心一直被一介凡人困住嗎？您本該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不受任何束縛，如今卻不得不與人虛與委蛇……”

        沈郁掐了個決，紙記人頓時安靜下來。

        “你太吵了。”沈郁道。

        凝神感受了一下，沈郁臉色冷下來，他動動手指，紙人瞬間化為灰燼。

        商君凜受傷了。

        沈郁站起來，推開門往外走。

        恰在這時，前院傳來喧鬧聲以及不斷靠近的腳步聲，空氣里隱隱傳來血腥味和不易察覺的腥臭味，沈郁抬眸望去。

        “大夫呢？派人去請了嗎？”人群里，傳來焦急的聲音。

        “已經派人去了，還在流血，怎么止不住？”聲音里有明顯的慌亂。

        不多時，沈郁看到了被攙扶著走來的商君凜，男人臉色蒼白，氣息比白日見到時弱了不少。

        沈郁還感受到，不斷從商君凜身上流逝的生機。

        血腥味和不知名腥臭味更濃了。

        前方突然多出來一個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見到是沈郁，商君凜勉強站直身體，下意識裝出受傷不重的樣子，不想讓青年擔心。

        其實他現在的樣子不算狼狽，玄色衣衫被鮮血浸濕后在夜色下不太能看出來，但沈郁是神，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生命氣息在不斷減弱。

        抿了抿唇，沈郁心中鈍鈍的，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和憤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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