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看來我這個電話打得正是時候呀。”錢海哈哈一笑，道，“劉鄉(xiāng)長什么時候回城？咱們一起坐坐。”

        “回城了肯定和錢局一起坐坐。”劉浩答得很痛快，“咱們什么時候都以約，不急于一時。倒是領(lǐng)導那邊，如果錢局有時間的話，可以去縣政府匯報一下。”

        聽到這個話，錢海的心臟就不爭氣的狂跳了幾下，下意識地就放低了聲音：“領(lǐng)導……有什么指示？”

        二人都沒說張縣長，但這個領(lǐng)導的稱呼，卻是叫得異常熟練。

        不明內(nèi)情的人如果聽到這電話，可能還以為錢海早就投靠了張文定呢，殊不知，到目前為止，錢海都還沒有向張文定單獨匯報過工作。

        “領(lǐng)導有什么指示，只有領(lǐng)導知道了。”劉浩輕笑了一聲，“錢局，你這個問題問我，我也不知道呀。”

        錢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表現(xiàn)得太著急了，但他明白，這個著急也是一種態(tài)度，并且這個態(tài)度還要加強，要通過劉浩的嘴巴，把這個態(tài)度傳遞到領(lǐng)導耳朵里去！

        他在縣局已經(jīng)閑得快發(fā)霉了，以前他不愿跟著吳忠誠干，但張文定到燃翼縣之后的一系列舉動，讓他覺得這個縣領(lǐng)導還是能干也肯干實事的，所以倒是不拒絕投靠張文定，只不過沒找到機會。

        現(xiàn)在，他感覺機會到了眼前了。

        腦子里的念頭一閃而過，錢海很堅定地說道：“我馬上去縣政府，向領(lǐng)導當面匯報請示！”

        掛斷電話之后，劉浩不由得沉思了起來。

        老板現(xiàn)在要聯(lián)系錢海，這難道就要正面和吳忠誠斗了嗎？

        畢竟，公安局這個單位，實在是太過于敏感了，老板想要往這里面伸手，那吳忠誠肯定不會坐視的。

        想著這里，劉浩就又想到了錢海這個人。

        說起來，錢海此人吧，業(yè)務(wù)能力在全縣公安系統(tǒng)中還是相當出名的。當初，錢海在縣局里是分管刑偵和交通，還協(xié)管消防，很有希望更進一步的。

        然而，天意弄人，他不僅沒能更進一步，甚至調(diào)整分工的時候，把手里分管的都交了出去，然后分管著出入境、法制和國保。

        先不說出入境管理有沒有油水，單就說在燃翼縣這種窮縣，不管是出國公干，還是去國外旅游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法制大隊也沒啥油水好弄。

        至于說國保大隊，全稱國內(nèi)安全保衛(wèi)大隊，在燃翼這種窮縣里，與治安和刑偵相比，基本上也屬于沒啥業(yè)務(wù)可開展的狀況了。

        這種情況下，錢海雖然還是副局長，雖然還是局黨委委員，可除了開會的時候有發(fā)言權(quán)之外，貌似手中的實權(quán)，已經(jīng)幾乎于無了。

        這樣一個人，要說收服的話，肯定是比較省力的。但是，就算是收服了，又能在縣警察局里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劉浩甚至聽說過有關(guān)于錢海之所以在公安局被邊沿化的傳言，這其中的原因在外界流傳的有好幾個。

        一種說法是，有家企業(yè)需要做消防驗收，結(jié)果消防隊需要收取二十萬，企業(yè)為了省點錢，就背地里給錢海送了一萬塊，這件事錢海沒跟當時的一把手匯報，自作主張給消防隊打了個招呼，給企業(yè)減了十萬，但這件事后來還是被一把手知道了，而且翻了翻舊賬，所以錢海就調(diào)整了分工。

        另外一種說法是，一把手的兒子結(jié)婚，按照燃翼的風俗，錢海身為副職隨禮是至少要隨一千塊的，但他卻只隨了貳佰，而且他的理由是，反正局長也當不了多久了，錢隨出去就打了水漂。這話傳到局長的耳朵里，后果很嚴重。

        還有一種說法比較狗血，跟柳如風有關(guān)，據(jù)說有一天錢海還有幾個人去荷花園喝酒，調(diào)戲了柳如風，但據(jù)說柳如風實際上和縣局一把手好上了，于是，一把手一氣之下把錢海的分工給調(diào)整了。

        雖然這幾種說法都是些小道消息，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管怎么說，錢海在縣公安局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和當初那位一把手的關(guān)系肯定不好。

        后來，縣警察局換了一把手，可是這個新來的一把手對錢海也是不來電，就導致錢海一直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

        其實錢海和溫大奎一樣，同樣都有點小脾氣小性格，對于一些看不慣的事情，不愿意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所以導致了沒辦法繼續(xù)往上。

        對于張文定，他們都不熟，可就算再不熟，在警察系統(tǒng)內(nèi)混的，眼皮子還是相當雜的，也知道一些縣里層面的東西。

        他們都明白，張文定是個干實事的人。

        所以，對于張文定的招攬，他們心里沒有抗拒。其實，當初他們也想找門路投靠姜富強的，只不過，姜富強實在太軟了，讓他們看不到希望，所以也就得過且過了。

        這一次，無論是錢海還是溫大奎，都覺得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這二人，有時候想法還是差不多的。當然了，如果想法差得太大，錢海當初也不會罩著溫大奎了。

        現(xiàn)在，溫大奎想調(diào)進城，錢海也不想繼續(xù)這么碌碌無為下去了。

        那么，劉浩伸出了橄欖枝，并且明說了讓他錢海去縣政府找張文定匯報工作，這么好的機會，錢海當然不會錯過了。

        并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縣政府。

        ……

        經(jīng)過了秘書的傳達，錢海來到了張文定辦公室。

        “張縣長您好，公安局錢海前來報道。”錢海一進辦公室，便啪的一個立正，滿臉嚴肅，抬手敬了個禮。

        張文定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而是穩(wěn)穩(wěn)地坐著，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話說得還算比較溫和：“唔，錢海同志來了，先坐吧。”

        說完，張文定低下頭，邊看文件邊簽字。

        “是！”錢海應了一聲，真的就坐下了，但坐姿卻相當端正，腰桿挺得直直的，雙手放于大腿之上。

        張文定很快就簽完了字，抬起頭，入眼看到錢海這個坐姿，頓覺眼前一亮。

        就是要這么坐，才有個警察的樣子嘛。

        這個錢海，給人的第一印象，還是挺有精氣神的，不像那些官場老油子，沒個正形。

        第一印象不錯，張文定臉上神色就緩和了許多，看著錢海，緩緩發(fā)問：“錢局長現(xiàn)在是分管那一塊？”

        錢海坐姿絲毫不變，正視著張文定的眼睛，很正式地回答道：“報告縣長，我現(xiàn)在分管出入境中心、法制大隊和國保大隊。”

        張文定哦了一聲，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問他：“一直分管這幾方面的工作？”

        錢海一聽這話，心中一愣，但卻沒有絲毫猶豫，馬上答道：“不是。以前分管過刑偵、交巡警、消防，后來局里做了個調(diào)整，就分管現(xiàn)在這幾方面了。”

        “唔……”張文定點了點頭，卻沒急著說話。

        張文定這次是要動用公安局的力量的，但動用的時候，當然要慎重。

        要查趙佩華，不動用公安局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如果動用的話，錢海靠不靠得住？

        如果錢海靠不住，那自然是啥都不用說了。

        如果錢海靠得住的話，那錢海在縣局里能夠動用多少力量？

        錢海看出了張文定的遲疑與猶豫，想到自己錯過這次機會，可能下一次機會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便將心一橫，猛的站起來，啪的一個立正，又敬了一個禮，一臉嚴肅地說道：“縣長，我雖然現(xiàn)在沒分管刑偵工作了，但刑偵上的業(yè)務(wù)，還沒丟！治安方面，我也有些心得！您盡管出題，可以考考我！”

        錢海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現(xiàn)在雖然沒分管刑偵了，但是，他在刑偵上也還是能夠使得動人的，甚至他沒有分管過的治安工作，他也調(diào)得動人馬。

        這個話，還真不是吹牛。

        雖說官場之上，人走茶涼。但是，能夠在官場之中混個一官半職的，就算失勢了，那也是爛船還有三千釘，總會有些常人沒有的手段的。

        更何況，公安戰(zhàn)線上，畢竟還是比別的部分要熱血些，要講感情一些，所以，他說能夠調(diào)得動人，那就可能真的調(diào)得動。

        至于后面說的讓張文定出題，那就是直接在說，領(lǐng)導你現(xiàn)在叫我過來，我知道你面臨著一場危機，想從公安局得到力量直接，你直接下任務(wù)吧，我堅決完成！

        按說吧，在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錢海的這個話，說得有點冒失，不夠沉穩(wěn)。

        不過，他這時候也顧不上什么沉穩(wěn)不沉穩(wěn)了。眼前這個機會，他真的不想錯失。

        他已經(jīng)領(lǐng)略過蹉跎歲月的苦，現(xiàn)在他要奮起了。

        他明白，這么主動地說話，有可能會讓張文定覺得他太急于求成，但同樣，也有可能會讓張文定覺得他有股子血性，有沖勁，敢于任事。

        具體領(lǐng)導怎么看，他錢海作不了主，他只能把自己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出來，等著命運的抉擇。不，應該說是等著張文定的抉擇。

        張文定看著錢海的表態(tài)，沒有急著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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