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塵埃落定
“我不信你,我要是跳下去,我不信你會放了簡檬。”季景安深深的看著薇薇安,再次試探起來。
薇薇安聳聳肩,病態(tài)的歪過頭笑了起來。
“那就是沒得玩兒嘍?”
“等等……”
薇薇安等著季景安回答。
“你先讓其他人滾,讓簡檬先走,我就跳下去。”
“你當(dāng)我是傻子么?季景安?”薇薇安皺著眉頭,仿佛聽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我現(xiàn)在……全身都是傷,不會拿你怎么樣。”
簡檬抓住季景安的胳膊,痛苦的搖頭,嘴里念著不要,不要相信她……
薇薇安完全可以否決掉季景安的要求,只是事到如今,她突然來了些興趣,她想看著季景安跳下去,這里是八樓,跳下去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那么自大驕傲又高不可攀的一個人,被自己逼死,肯定非常有意思。
“好。”薇薇安沖那幾個混混使了使眼色,讓他們?nèi)窍碌龋旎煺靡膊幌雲(yún)⑴c這個變態(tài)的游戲,急忙全部下了樓。
薇薇安挑眉:“都走了,怎么樣?”
季景安低下頭,眼神深沉,晦暗不明。
“我有個機會贖罪了,也挺好。”
“季景安,你做什么?”簡檬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你瘋了?你跟這個女瘋子要玩什么?”
季景安松開簡檬的手,讓她慢慢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手輕輕的抵上她的臉,過了幾秒,笑道:“真好,你沒躲我。”
簡檬感覺到溫暖又有點顫抖的手指,上面還裹著紗布,那是上次去挖山體滑坡時受的傷,那雙熾烈深邃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自己,忽然間,簡檬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傷心,眼淚迅速地涌進了眼眶里。
“如果今天我們能活下來,我想給你過31歲的生日,這次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還有,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我真的很后悔,沒有讓你為我穿過一次婚紗。”
言罷,季景安脫力一般的笑了笑。
那是他真正的悔悟。
“別去,我求你了,我不恨你了……我等你給我過生日,你別相信她!”簡檬抓住他的手,這些話是假的,但她撒謊也不能讓季景安去送死,薇薇安說的話明顯就是騙人的。
季景安最后想再做一件膽大的事,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占理,簡檬不會生氣的。
季景安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什么東西,是一個指環(huán),和他們最初結(jié)婚時的那個戒指一模一樣,那是簡檬兩年前“假死”時他重新定做的。
季景安輕輕的套在簡檬的無名指上,偏頭沖著簡檬笑了笑,笑得很溫柔,接著,他就覆過去吻住簡檬的唇,吻里帶著血腥味,就那樣纏住了簡檬。
對不起簡檬,我又冒犯了你。
你讓我最后欺負(fù)你一次吧。
簡檬的身體下意識的抗拒,那是身體對兩年前的囚禁生活做出的自然反應(yīng),可她渾身都疼,掙扎不開,一種難得的哀感涌上心頭,眼淚混著血液一起滑了下來。
吻得很深,卻又很短暫。
季景安離開簡檬的唇,怕弄臟她的唇似的,用手背擦了擦,然后站了起來,朝巨大的落地窗前走去。
“季景安!”簡檬徹底失去了理智,她流著淚,嘶啞著嗓子呼喚季景安。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流淌在季景安身上,他不再硬朗鋒利,反而看起來溫柔又脆弱,他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著,臉上的月色忽明忽暗。
爛尾樓區(qū)門口駛過來十幾輛車,黑壓壓的停了一片,那幾個停在門口的混混當(dāng)即就被嚇跑了,一哄而散。
林晨陽和沈安云他們幾個分頭帶著幾個人鉆進了一棟棟樓里搜尋。
薇薇安聽見聲音,也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原來這就是季景安拖延時間的原因。
她的眼睛里閃射著駭人的兇光,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猛地沖了過去,伸手狠狠地推向季景安,季景安整個人瞬間被撞了出去。
薇薇安又立即從口袋里掏出匕首,彈出寒刃,一步一步往簡檬走過去。
她沒想到,季景安并沒有掉下去,而是掛在了落地窗的一截鋼筋上,季景安身負(fù)重傷,幾乎使出所有力氣才爬了上來。
薇薇安已經(jīng)徹底癲狂,她要拉著所有人陪她一起死。
她緊緊的捏著手里的假遺囑,還做著可笑的白日夢,要拿到季景安的“明楓”,現(xiàn)在就差殺了簡檬。
薇薇安舉著匕首,就要刺下去,忽然,腰上被一雙手纏住,她還沒回頭一看,季景安就把她往后拖了好幾米。
薇薇安拉不開季景安的手,哪怕季景安只剩下半條命,一半肋骨都骨折了,但她一個女人還不是季景安的對手,被季景安抱著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薇薇安沒有辦法,只能狠狠揮著匕首扎了上去,那一刀透過季景安的胳膊,也刺進了薇薇安自己的身體。
可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不顧痛苦使勁掙扎,和季景安扭在一起。
“檬檬,快跑!”季景安嘴里含著血,聲音混沌,一邊扯住薇薇安,一邊喊著:“沈安云他們在下面,快走!”
簡檬搖著頭,她努力的坐起來,一邊哭著一邊想要站起來,想要去幫季景安,可是兩條腿一點勁兒都用不上。
“你再不走,我真的堅持不住了。”季景安扯著薇薇安的腿,不讓他靠近簡檬半步:“你走!”
簡檬被怔住了,僵硬地往后退了一點,又退了一點,然后她就轉(zhuǎn)身開始往外面爬。
她每爬一點,心里就痛了一分。
每下一層樓梯,季景安和薇薇安爭執(zhí)的聲音就淡了一點。
這八層樓很漫長,就像是爬了幾個小時沒有盡頭一樣,簡檬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婚紗破爛不堪,手都被磨的血肉模糊,可她一點都不敢停。
后來,腿好像能動了,她爬的快了一些,再后來,她一點點的站了起來,扶著墻壁走的更快了起來。
“救命!”
“救人啊!”
簡檬聽見有腳步聲,急忙喊道。
沒有樓梯了,面前就是大門,她逃下來了。
簡檬往外面跑去,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也沖自己跑了過來。
是林晨陽。
簡檬幾乎用盡力氣才又跑了幾步,倒在了林晨陽懷里。
林晨陽緊緊的護住簡檬,心疼的扶著她,伸手一抹,簡檬背后全是鮮血。
“簡檬,你怎么樣?沒事吧?”
“季景安……快去救季景安,他在八樓……”
簡檬的話還沒說完,身后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
有什么液體濺到了手上,溫暖又灼熱,然后是幾絲哽咽,猶如絕地困獸一般,短短的一聲悶哼,轉(zhuǎn)瞬即逝。
林晨陽下意識的護住簡檬,而簡檬卻推開他的手,僵硬的轉(zhuǎn)過身子。
也就兩三米的距離,季景安身上壓著薇薇安,兩個人落在一起,薇薇安還微微痙攣抽搐了幾下,季景安的臉被月亮照的很亮,他的目光定格在簡檬身上,努力的露出一點笑意。
他想叫簡檬別看,太丑了,嚇到她了。
簡檬怕血,膽子又小。
他發(fā)誓再也不讓簡檬害怕的。
又違背誓言了。
自己總是這樣……
簡檬腿上徹底沒了力氣,滑落在地上,然后反應(yīng)過來后才一點一點朝季景安爬過去。
她搡開季景安身上的薇薇安,手足無措的將手舉了起來,卻不敢落在季景安身上,那人好像已經(jīng)快要碎掉。
季景安的眸子里已經(jīng)沒了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渾濁,里面還有灰塵,嘴角微微揚起,目光一直朝著簡檬的方向。
“季景安,你醒醒啊?你……你醒醒……阿陽,他……他怎么了……”她抬眼求助林晨陽,仿佛在問他是不是死了,林晨陽不知怎么回答,簡檬又看向季景安。
簡檬晃了晃季景安,嘴里呼喚了幾句,沒人回應(yīng)。
林晨陽走過來摸了摸脖子間的脈搏,呼吸瞬間錯了幾拍。
“檬檬,他死了。”
簡檬身子微微一顫,一點一點闔住他的眼睛,垂下頭試探的聽了一下他的呼吸,確定后,安靜的的將頭頂?shù)衷诹思揪鞍驳念~頭上,小聲的啜泣了起來。
那種啜泣是從喉嚨深處積壓出來的,顯然在胸腔壓抑太久,就像刀片劃過沙礫尖石,迸著火花嘶啞而出。
林晨陽頹然的跪在地上,他知道,這一刻自己什么也做不了,連安慰簡檬都做不了。
也許自己對簡檬而言是恩人,是救贖,也是愛人,但季景安卻是刻在簡檬心中角落里永遠(yuǎn)沒辦法消失的人。
她只是抱住了簡檬,輕輕撫摸著她流血的腿。
季景安從一開始就知道護著簡檬,臨了臨了,也算是又護住了。
*
簡檬操辦了季景安的所有后事,再沒哭過一次,然后接手了“明楓”。
葬禮結(jié)束后,簡檬收到了陳璟桐才送過來的,季景安給簡檬的新婚禮物,一個蝴蝶胸針。
陳憬桐說本來是季景安婚禮那天委托自己送過來的,沒想到被耽誤了。
簡檬拿過胸針,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幾天幾夜,手里握著那個戒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幾天后,她從屋子里出來,手上戴著的是林晨陽的戒指。
林晨陽知道,她選擇的是自己。
可她卻把季景安的戒指放在了抽屜深處,這也不知道算什么。
她說:“我不欠季景安什么了,季景安也不欠我什么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份感情,介于愛與恨之間,輕松的就像花朵飄落水面般沒有波瀾,沉重的就像高山大海將其淹沒一般。
簡檬沒有表達(dá)出來,其實也說不出來什么,她和季景安的過去,沒有什么值得記憶和講述。
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一種感情,是這樣的。
*
三年后。
今天是季景安的忌日。
女人在一家雜志社工作,新媒體的潮流方興未艾,但她卻仍然喜歡已經(jīng)落伍的紙媒。
下了班她沒有回家,開車去往陵園。
她的腿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可以自己走向季景安的墓碑。
他的墓碑是黑色的大理石,肅穆莊嚴(yán),跟他生前一樣冰冷,無趣,又矜貴。
上面沒有其他的字,只有簡單的一個名字,一個極短的墓志銘,和一個立碑人。
墓志銘寫的是:這人間,他走過,愛過,擁有過,失去過,無憾就好。
立碑人:簡檬。
“你都沒有給我送過花,我還要每年給你送一束。”
簡檬一身黑色風(fēng)衣,撇著眉頭抱怨,從身后取出來一捧黑色紙張包裹著的紅色玫瑰,放到了墓碑前。
“你那么狂妄的一個人,待在那么狹窄的墓穴里肯定不舒服。”好像季景安就在他對面,簡檬自顧自的說笑著。
林晨陽打電話過來。
“簡檬,你已經(jīng)過去了么?”
簡檬“嗯”了一句。
“你一個人開車我不放心,怎么不叫我?”
簡檬笑笑:“怕你太累。”
“我這邊也忙完了,我們?nèi)ソ幽钅畎桑俊?br />
簡檬笑了笑,溫柔道:“好,你等我。”
她上車,臨走時對著墓碑笑了笑,“我會來常看你,我知道你不喜歡一個人,太孤單。”
簡檬一直在努力治療,雖然說依然沒有消除病根,但是好在病情沒有惡化的那么厲害,林晨陽聯(lián)系了國外的血液病專家盡量的延長著簡檬的生命。
三年,他們生了一個孩子,林晨陽取名林念。
也許是為了紀(jì)念某個過往,以及某個曾經(jīng)。
那應(yīng)該被紀(jì)念,也應(yīng)該被記住。
時光飛朔,好像有一瞬間又回到了青春時期。
那一年的空氣中都流連著香樟樹的味道,記憶蒙上了一層泛黃的濾鏡。
簡檬喜歡穿的是一件清透的白色襯衣,領(lǐng)子鑲著藍(lán)邊,那是季景安最喜歡的她的一套衣服。
男孩兒傍晚打完籃球回來,一身臭汗,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他路過圖書館,看見趴在桌子上睡著的簡檬,手中的畫筆還沒將最后一點色填充完,秀挺的鼻梁泛著櫻桃紅,白皙的皮膚被陽光映出一道光環(huán)。
他趴在女孩兒對面,趁著課間沒人,偷偷落下一個吻。
喜歡她,很久了。
只是后來長大了,物是人非,太多的感情都摻雜了其他的東西。
那種青澀又懵懂卻義無反顧的炙熱,早就已經(jīng)忘了到底是何時有過的感覺了,但就是很熟悉很深刻。
就像每次回頭看到你,還有某個夏天你的笑,以及不再往來,直至再因觸碰到回憶的墻壁驀地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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