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第14章 月亮


【審訊室】

        陸川與姚六安進入審訊室后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了季念茹的對面,姚六安見陸川不說話,他也不好意思開口,他為季念茹端了一杯熱水后便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直到蘇昭煜進來替換他出來。

        蘇昭煜朝陸川點了點頭。

        陸川問道:“五號那晚季小姐做了什么?”

        季念茹放在桌下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她有些緊張地說道:“我生病了,很早就離開麗花王宮睡了。”

        陸川說:“在那之后呢?”

        季念茹抿了抿嘴唇,臉色有些發(fā)白,“十點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我本來睡得很熟,是房東太太來把我叫醒的,那通電話是蘭心打來的,讓我在十二點在鳶飛巷等她。”

        蘇昭煜蹙眉,“當(dāng)時我問你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說這個問題?”

        季念茹驚恐地看著蘇昭煜,“我當(dāng)時害怕啊,我怕你們懷疑到我頭上,那我就完了啊,丟了工作我還怎么在上海混啊?”

        陸川問道:“你們兩個女孩子那么晚在鳶飛巷做什么?”

        季念茹回道:“那天晚上是王少爺?shù)纳昭鐣m心沒有帶治療心臟病的藥,她跟我說心臟疼沒有帶藥,讓我去送藥的。送到藥后她說她還要等個朋友,我當(dāng)時生病了特別的難受就先回了住處。”

        蘇昭煜一直在一旁做記錄,此時突然問道:“你母親的病情如何了?我記得你曾經(jīng)借過馮蘭心小姐的錢,因為你的母親生病了。”

        季念茹緊繃的雙肩微微放松了些,面色卻依舊難看,“還是老樣子。”

        蘇昭煜起身走出了審訊室,片刻后取來了一篇資料,他翻著資料頭也不抬地說:“原來你和馮蘭心小姐都是杭州的,這么巧,我也是。”

        季念茹看著蘇昭煜手中的文件,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恐慌之中,她的雙手細(xì)細(xì)發(fā)著抖,此時卻依舊強裝鎮(zhèn)定地說:“是……是啊,好巧。”

        蘇昭煜說:“但是你的母親在很久之前就離世了,你的錢都寄到哪里去了?”

        季念茹整個人如同被抽了線的木偶一般癱坐在了椅子上,她雙手抱住頭部,顫聲道:“我……買了東西,我染了不好的東西,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古/柯/堿/?”

        季念茹崩潰地?fù)u了搖頭,“是/大/煙/。”

        蘇昭煜問道:“我們還在你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一樣?xùn)|西,據(jù)王少翔和曾經(jīng)載過馮蘭心小姐的車夫說,她有一雙寶藍(lán)色的高跟鞋,但是我們并沒有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卻在你家找到了。對此,你怎么解釋?”

        季念茹摸了摸滿臉的淚水,面色有些為難地說:“這……”

        蘇昭煜并不著急聽季念茹的解釋,繼續(xù)問道:“你說你給馮蘭心小姐送了救心藥,可是我們并沒有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你所謂的救心藥。”

        季念茹說:“蘭心服用過后就讓我?guī)Щ厝チ耍f她見的朋友很重要,中間不能出任何差錯,當(dāng)時她似乎非常的難受,所以提前吃了藥。”

        蘇昭煜問道:“放哪里了?”

        季念茹說:“蘭心房里的桌子上。”

        蘇昭煜取出一只證物袋,里面赫然裝著一只白色的藥瓶,“是這個嗎?除此之外我們在蘭心的房間里再沒發(fā)現(xiàn)其余的藥瓶了。”

        季念茹雙目含淚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蘇昭煜微微一笑,“因為你知道里面裝的不是救心藥對不對?而是/古/柯/堿。”

        季念茹搖了搖頭,“我并不知道,蘭心經(jīng)常吃的就是這一瓶,她也讓我給她拿的是這一瓶,里面究竟是不是救心藥,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也知道蘭心在王少翔身邊過得并不好,萬一是她自己服毒自殺呢?比起一些其他的能致命的藥物,古/柯/堿/對于她來說是唾手可得的。你能不能因此懷疑是我殺了蘭心!”

        蘇昭煜淡淡地笑了一聲,“你如果再繼續(xù)有所隱瞞,即便是你沒有殺馮蘭心,也會因為私藏證據(jù)、干擾偵查進程而進監(jiān)獄的。”

        季念茹一愣,怒火逐漸燒紅了她的眼角,“那雙鞋子葉嶺送她的東西,本應(yīng)該是送我的!我只是嫉妒她,并沒有殺她!”

        陸川說:“根據(jù)你們平日穿的鞋碼,這雙鞋子確確實實是買給馮蘭心的才對。”

        蘇昭煜抬頭看了季念茹一眼,“所以你是承認(rèn)你返回了犯罪現(xiàn)場拿走了馮蘭心的鞋子,還是說你殺了馮蘭心然后取走了她的鞋子?”

        季念茹冷笑了一聲,隨即嚅囁道:“憑什么?”

        蘇昭煜蹙眉,“你說什么?!”

        季念茹擦干凈了眼淚,她抬頭看著蘇昭煜和陸川,問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我長得好看嗎?”

        季念茹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有著江南女子溫柔似水的面容和含情脈脈的雙眸,偏偏這點溫柔被無情的妒火燒了個一干二凈,剩下得只剩無邊無際的滔天恨意。

        陸川反問道:“這跟案子有關(guān)系嗎?”

        季念茹拍桌而起,她瞪著陸川吼道:“怎么沒關(guān)系?我不比誰差,也不比誰少努力,偏偏一切都不如我的愿。憑什么?!還有葉嶺,他都答應(yīng)跟我在一起了,為什么還要送馮蘭心那么貴的鞋子,我到底是哪里比不過她?!”

        葉嶺在審訊室隔壁的房間聽著季念茹的咆哮聲,默不作聲地笑了笑,他摸出煙盒又點燃了一根煙,桌上的瓷碗余溫未散,他空出手拿著筷子輕輕敲了一下,聲音清脆。

        隨后,葉嶺起身跟著一旁的巡捕走到了拘留室,那根不值錢的領(lǐng)針不要也罷,至于那個陷害他的人,葉嶺希望他藏得好好的,千萬不要被他找到。

        季念茹出生在杭州鄉(xiāng)下的農(nóng)家,爹娘生了七八個女兒之后才盼來了一個兒子,那時候季念茹還不叫這個名字,她排行老三,人們都叫她季三姑娘。

        本來就窮得叮當(dāng)響的家更是拮據(jù),家里兩間茅草屋,爹娘和小弟弟睡一間,八個姐妹在另一間打地鋪。

        季念茹和她的幾個姐妹一樣喜歡這個剛出生的小弟,白白軟軟得又可愛。

        但是,這份詭異的平靜下隱藏著刀尖般的殘酷。

        季念茹這天在田里割完兔子草,背著剛到家門口便看著她的爹娘在跟一個中年男人在談?wù)撌裁矗S后那個中年男人給了她爹娘一筆錢,便把她大姐領(lǐng)走了。

        當(dāng)時季念茹只有十歲,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但是因為年紀(jì)小又想不到其他的方面,所以也沒有多想,直到她看著爹娘用那筆錢給小弟買了新衣服和好吃的東西,而她們幾個姐妹卻只有眼饞的份。

        季念茹抓住了那靈光的一閃,而其他的姐妹只是覺得是爹娘疼小弟。

        第二年冬天,季念茹看著二姐被別人領(lǐng)走了,她的心里開始發(fā)起了慌,她記得大姐也是在冬天被人買走的,所以哪年冬天她們過得不算太冷,因為她們的小房子里多了一點點煤泥,雖然燒起來煙大,但總歸是暖和的。

        當(dāng)季念茹再次看到那個盛煤泥的盆子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恐慌,一股沒由來的恐慌席卷了她幼小的身軀,她不知道那兩個姐姐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反正她已經(jīng)有一年沒有看到大姐了。

        季念茹也曾經(jīng)打聽過,但是一無所獲,她溫柔的大姐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從那天開始,季念茹開始不要命地干活,每天干的活是平日里的兩倍,甚至到了晚上還在給爹娘還有小弟洗衣服。

        冬日里的河水像條會吃人的毒蛇,等洗完全部的衣服,季念茹已經(jīng)凍得渾身都沒有知覺了。

        季念茹這一年都在心驚膽戰(zhàn)中度過,她看著爹娘的臉色過日子,只要爹娘一個臉色,她便把他們想要的東西雙手遞上。

        第三年的冬天越來越近,季念茹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精氣神一般,整個人陰沉沉的,她爹沉悶地抽了幾口旱煙終于在她和四姑娘之間選擇了后者。

        季念茹如釋重負(fù)地松了一口氣,她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但是如同地獄般的日子已經(jīng)早早在前方等著她了。

        小弟被爹娘寵得無法無天,他憑借著賣姐姐賺來的錢吃得跟一個小牛犢一樣,經(jīng)常對他其他的姐姐進行打罵,爹娘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季念茹剩下的妹妹都十分的瘦弱,對于強壯如牛的小弟也是唯恐躲避不及,被脾氣火爆的小弟抓住了只有挨打的份。

        季念茹自出生以來認(rèn)為最荒唐的一件事發(fā)生在深秋,小弟把瘦弱的八妹給打死了,發(fā)現(xiàn)時身體都僵了。

        季念茹看著爹娘唉聲嘆氣的樣子,以為他們終于有了一點良心,終于覺得了一絲的痛心,畢竟她們跟小弟是一樣的,都是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只不過小弟是個男孩而已。

        但是,下一刻季念茹便偷聽到爹娘的對話,讓她徹底寒了心。

        她爹磕了磕煙槍,“隔壁村的還看上了八丫頭,我打算今年入冬之前賣了她,誰知道……”

        她娘一聽,不依不撓地說:“怎么,一個丫頭而已,死了就死了,不是還要其他的嗎?你怎么還怨上兒子了呢?你是不是打算抓你兒子去報官?”

        她爹說:“怎么會,怎么會,一個丫頭而已。”

        季念茹以為下雨了,吧嗒吧嗒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抹了把臉才知道那是不爭氣的眼淚。

        于是,季念茹逃了,她跟著出門打工的馮蘭心來到了上海,這個更加奢靡的地方。

        她以為她從小看盡了殘酷,便再沒有能打倒她的事情,但是更殘酷冷漠的事情還在未來等著她,上海這個地方讓她全部體會了個遍,小時候還有姐妹之間的溫情,過年的時候還能分到一塊五花肉,長大了只有冷沒有暖,連飯食都是別人剩下的殘羹冷炙。

        季念茹惡心得要作嘔,卻不能浪費手中的食物,因為吐出來今天便要餓肚子,但是手中的食物上沾著別人的口水這個念頭在她的腦海里遲遲徘徊不去。

        季念茹給人洗過碗端過盤子,給人當(dāng)過學(xué)徒,在她父親托人來上海尋她的時候,她還狠心剪掉了自己心愛的頭發(fā),混入碼頭當(dāng)個男孩子給人扛大包。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她也會跟馮蘭心窩在棚戶區(qū)里取暖,透過半人高的門口兼窗戶看著滿是星星的天空,還有看起來涼涼的像冰激凌一樣的月亮,許著在當(dāng)時看來異想天開的愿望——要住最漂亮的房子,吃最好吃的東西,要成為最好的人,喜歡最好的男孩子。

        后來,葉嶺告訴她,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太陽,即便真的找不到,也有一顆月亮,反正總能給你光明。

        季念茹信了,她總覺得馮蘭心是她的太陽,畢竟蘭心這個人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讓人不敢去傷害,當(dāng)然她也飽含私心地把葉嶺偷偷得當(dāng)做那顆月亮。

        太陽和月亮不能同時放光,但是季念茹卻貪心地都想要得到。

        季念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葉嶺的時候,她站在麗花王宮的舞臺上唱著小調(diào),他在一群人的簇?fù)硐伦哌M來,年輕的臉上布滿笑意,英俊又耀眼,然后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雙眸中。

        她當(dāng)時忘記了下面的詞,周圍再喧鬧,在葉嶺笑容的襯托下也不過如此。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季念茹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她現(xiàn)在連自己努力的原因都想不明白,她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努力學(xué)習(xí)化妝,提高自己的品味,學(xué)習(xí)那些讓她反胃的英語和法語,結(jié)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從來沒得到過月亮,她看到的只是鏡花水月,伸手就碎了。

        陸川上前把季念茹按在了座位上。

        季念茹逐漸安定了下來,她歪頭看著有些泛黃的屋頂,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哭過了,那可笑的命運就這么載著她起起伏伏,讓她身在絕望之中居然還能摸到希望的邊角。

        蘇昭煜說:“你很久沒回過家了吧,就在三年前你家發(fā)生了火災(zāi),你的七妹妹和六妹妹逃出來了,你的父母還有小弟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原因是冬日燒煤泥引發(fā)的中毒,又引發(fā)了火災(zāi)。”

        季念茹微微一笑,“報應(yīng),這全都是報應(yīng)。”說完,她便捂臉痛哭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她在哭什么,連季念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心里坍塌了一片,廢墟都沒有廢墟的樣子,全是一地的灰,就像是一場大火把所有的東西都燒了個干凈。

        “言歸正傳。”陸川見季念茹的心情穩(wěn)定了下來,繼續(xù)說:“馮蘭心是不是你殺死的?”

        季念茹癱坐在椅子上,她轉(zhuǎn)動著眼珠去看陸川,聲音沙啞,活像一具僵尸,“她是怎么死的?”

        陸川說:“被人勒死的。”

        季念茹哂笑一聲,“家里肯定也被你們翻過了,你們找到兇器了嗎?”

        蘇昭煜和陸川對視一眼,隨后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季念茹。

        季念茹見狀就知道他們沒有找到兇器,“巧合而已,你們沒法定我的罪,我沒殺蘭心。”

        蘇昭煜說:“從死人身上扒鞋子,季小姐也不覺得晦氣。”

        季念茹無奈地笑了笑,“飯都吃不飽了,還在乎晦氣不晦氣,我連沾著別人口水的飯都吃過,還會在乎這個?蘇探長你從小沒有過那種提心吊膽、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吧。噯,我跟你這種富家子弟說些什么呢?對牛彈琴而已……”

        蘇昭煜說:“季小姐,嫉妒是一把火,終究會把你燒成灰的。”

        季念茹聽聞伸手別了別耳邊的碎發(fā),露出一個極其嫵/媚/的笑容,“可是鳳凰不都是浴火重生的嗎?”

        陸川說:“有人在那天晚上聽到了你們的爭吵,在爭吵的過程中碰倒了酒糟桶。你把蘭心的救心藥換成了/古/柯/堿,你明明知道大量服用會致死,會加劇她的心臟病,但你還是這么做了。你不費吹灰之力地勒死了蘭心,然后拿走了藥瓶并燒了那根絲巾。”

        季念茹聽聞伸手鼓了鼓掌,“這個故事真好,你們巡捕房的人都是憑借想象力辦事的嗎?”

        蘇昭煜說:“當(dāng)然不是,但是季小姐你已經(jīng)沒有重生的機會了。我們在馮蘭心小姐的指甲提取物中發(fā)現(xiàn)了絲線,可以同你百密一疏的柜子底下的灰燼比對一下。”

        季念茹一愣,她盯著蘇昭煜看了一會,片刻后垂下了雙眸,一股垂敗的氣息從她的身上蔓延了出來,“笑話,天下的絲線都是一樣的,蘇探長怎么能確定馮蘭心指甲里的絲線就是我絲巾上的絲線呢?”

        蘇昭煜默不作聲地看著季念茹。

        季念茹露出一個嫵媚地笑容,“事到如今,哪里還有那么多為什么?那么多為什么都沒有意思了,我沒有殺馮蘭心,你們找不到確定的證據(jù)就不能定我的罪。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蘇昭煜看著季念茹,隨后輕輕地嘆了一聲,“馮蘭心頭發(fā)中別得領(lǐng)針你作何解釋?”

        季念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季念茹同蘇昭煜對視了一眼,隨后輕輕地笑了,“這做探長的就是不一樣,表面上是個溫文儒雅的君子,其實眼神比誰都傲慢冷淡。抱歉,蘇探長,我要走了,如果過幾日馮蘭心的家人來了,記得轉(zhuǎn)告葉嶺讓他多加照顧。”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魘居】

        蘇昭煜連夜寫了報告交給了史密斯,案子因為沒有最終的證據(jù)只能暫放,葉嶺除了指紋附和,根本沒有作案時間,所以他只能是被人陷害。

        隔日蘇昭煜踩著點下班,他每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總會多待一個小時才走,今日卻卡著點將汽車開出了巡捕房,他一路開出了租界。

        蘇昭煜的薪資還不足夠他在租界居住,所以他同母親住在老縣城的一間小公寓內(nèi),今日蘇昭煜開車直接路過公寓直奔魘居。

        魘居前的長街上只有兩只威嚴(yán)的石麒麟,以及時不時被風(fēng)吹起的紅白綢緞,其余的連只飛蟲都看不見。

        風(fēng)打了個卷,揚起了地上沉積的枯枝敗葉。

        蘇昭煜直接將汽車停在了魘居門口,剛下車的一瞬間他便覺得有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像是有一只冰涼的手輕輕地?fù)崦艘幌滤暮箢i。

        蘇昭煜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四周,隨后走上臺階站在了木門前,默念道:“活人右邊請,死人左邊走。”

        這是陸川調(diào)查后的結(jié)果,魘居的門環(huán)上掛著兩種綢帶,左邊是白色的死人活,右邊是紅色的活人事。

        蘇昭煜在敲門前仔細(xì)地觀察了一番大門和綢帶,并沒有什么異樣,若是能分辨得出是左邊門響還是右邊門響,此人必定身懷絕活。

        突然門內(nèi)響起了一陣三弦琴的聲音,曲調(diào)像極了蘇州的評彈。

        蘇昭煜后退了半步,定了定心神上前扣了扣右邊的門環(huán)。

        門內(nèi)的三弦琴聲戛然而止,緊接著門內(nèi)傳來一聲扣門聲。

        “貴客有何事?”

        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稚嫩,帶著頑童的輕快,卻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因為不知道門后說話的是什么東西。

        蘇昭煜雙眸微垂,他從口袋里取出了季念茹給的卡片,開口道:“蘭心意外去世了,我是來替她還愿的。初來乍到,若有冒犯,還請擔(dān)待。”

        “不怪不怪,蘭心?哪位蘭心?柳蘭心嗎?”

        “馮蘭心。”

        門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接著便是一陣胡亂撥弄三弦琴的聲音。

        “這里并沒有叫馮蘭心的貴客,門外的貴客莫不是讓人給誆騙了吧。”

        蘇昭煜心中一驚,追問道:“確定?”

        “我從不說謊話。”

        蘇昭煜稍加思索片刻,繼續(xù)問道:“那季念茹許的是什么愿?”

        門內(nèi)的人發(fā)出一陣嘰里咕嚕的笑聲,隨后才說:“換命。”

        蘇昭煜一愣,繼續(xù)問道:“怎么個換法?”

        “無可奉告。”

        蘇昭煜在門前站了片刻,隨后舉起/配/槍/警戒,一腳踹在了木門上,大門紋絲未動,甚至并沒有因為他的暴力而發(fā)出一絲的響聲。

        “貴客還是別費力氣了,進來你會后悔的。”

        蘇昭煜開口道:“既然你說你從不撒謊,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貴客要按規(guī)律來,一個問題三個銀元,請將錢放在門外。”

        蘇昭煜從口袋里摸出錢放在門前,“馮蘭心的死跟你的換命有關(guān)系嗎?”

        “并無。”

        話音剛落,門縫處便遞出來了一張卡片,“多謝貴客光臨,歡迎下次惠顧。”

        蘇昭煜接過一看,紙上繪得是那張狐貍像。

        【四福巷】

        蘇昭煜走進四福巷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李寡婦見到他快步迎了上來。

        “蘇先生回來了啊,吃過飯了沒有啊?”

        蘇昭煜拎起手中的青菜,微笑著說:“剛忙完工作,這么晚了,您還沒有休息?”

        李寡婦諂笑著說:“這不是等著你回來嘛,有事情想問你。”

        “您請問。”

        李寡婦聽聞,突然放低了聲音,然后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小樓,“我聽說,那棟樓上的交際花死了,跟了富家少爺然后被人給玩死了,這事是真的嗎?”

        蘇昭煜面色一僵,隨即道:“抱歉,涉及案件恕我無可奉告,我只能說馮蘭心是個好姑娘,少陪。”

        李寡婦不解地看著蘇昭煜走遠(yuǎn),嘴里小聲嘀咕道:“靠身體賺錢的算什么好姑娘?”

        蘇昭煜家門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情了,他將手中的青菜放在廚房,拿著毛毯去了陽臺。

        蘇昭煜把毛毯搭在了姚青的肩膀上,“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陽臺待著?”說完,他握住輪椅的把手將姚青推回了房間。

        姚青說:“熠辰啊,今日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蘇昭煜把風(fēng)衣掛在衣架上,卷了襯衫袖子去廚房洗菜,“今日巡捕房剛結(jié)了一樁案子,所以回來的晚了些。”

        姚青點了點頭,“你注意身體,別太累了。而且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照顧你了。”

        蘇昭煜將鯽魚處理好后放入了鍋中,頭也不回地說:“好,到時候也有個人在家陪你,我也放心。”

        姚青說:“要換季了,該給你爸送些薄衣服去了。”

        蘇昭煜手中的動作一頓,片刻后才說:“等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再過段時間,天暖和了我?guī)黄鹑ァ!?

        姚青心里多少對蘇昭煜有些愧疚,她嘆了一口氣,“兒子,你受累了。到處打點,還要賺錢來養(yǎng)活我這個病老太婆。”

        蘇昭煜將炒好的菜端出來放在桌子上,他將姚青推到了桌前,“我賺錢來不養(yǎng)活你要養(yǎng)活誰?您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吃飯吧。”

        【葉嶺私宅】

        柳方至切了西瓜端到了院子里,“喝,這么冷的天還在院子里。少爺,吃西瓜了。”

        葉嶺從躺椅上盤腿坐了起來,他咬了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說:“我看月亮啊。”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彎的時候比圓的時候多。”柳方至用手肘碰了碰葉嶺,隨后吐出了幾顆西瓜子,“我聽陸川說了,人家馮蘭心的死可都是因為你送的那雙鞋,讓那季念茹妒忌了。”

        葉嶺輕笑了一聲,“我怎么知道季念茹妒忌心這么重,只是一雙鞋子而已,我本來是為了答謝馮蘭心的,畢竟她跟了王少翔,如果是因為錢,那雙鞋子上的寶石夠她揮霍一輩子的了。我又沒法直接給她現(xiàn)錢,畢竟上海人人都知道我沒錢。再說了,現(xiàn)在還沒有直接的證據(jù)證明人是季念茹殺的。”

        “你沒錢?這是我聽到最大的笑話了。”柳方至哈哈大笑了起來,片刻后他有些凝重地看著葉嶺,“就因為人家給你擦衣服那次?”

        葉嶺說:“是,她替我擋住了肖遙的槍口,所以那次肖遙才沒敢動手。”

        柳方至擦了擦嘴,“嘖,這肖門的太子爺就是調(diào)皮哈。表面上跟你親兄弟,背地里卻想殺你。”

        葉嶺扔下西瓜皮,“肖門還有塊地,直接賣給林維書吧。王少翔做了那么混賬的事,他爹居然不來道歉,地我都懶得賣給他。”

        柳方至笑得渾身的肥肉亂顫,他戳了戳葉嶺的肋間,“不過你也真行,居然被他打的多處肋骨挫傷。”

        葉嶺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把手中的西瓜皮朝柳方至扔了過去,“雙拳難敵四手,你讓他跟我單挑試試,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柳方至靈活的躲過還想繼續(xù)笑,但是他聽著葉嶺的話怎么都覺得不對勁,他看向葉嶺,后者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葉嶺偏頭有些苦惱地思索了片刻,隨即笑了起來。

        【麗花王宮】

        “今晚我們將公布王后桂冠得主,那便是我們的阿榴小姐。”

        霍美蘭在樓上的包廂里看著阿榴穿著一身紅裙上臺,嘴里說著毫無養(yǎng)分和感情的感謝詞,她端起酒杯嘲諷地一笑,隨后她在包廂內(nèi)等著阿榴唱了兩首歌的時間,才等到后者進來。

        霍美蘭朝阿榴舉杯示意,“恭喜,得償所愿。”

        阿榴倒了一杯酒,“這也要多謝霍小姐,我們各取所需。”說完,她便飲盡了杯中的紅酒。

        霍美蘭從手提包里取了一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你應(yīng)得的,你做的很好。”

        阿榴摸起信封掂了掂,非常滿意里面的分量,她看著霍美蘭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像霍小姐這種漂亮又有氣質(zhì)的女人,居然害怕留不住男人的心。”

        霍美蘭懶懶地抬眸看了阿榴一眼,“拿了錢便可以走了,我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阿榴輕輕地哼笑一聲,拿著她的報酬走出了包間。


  (https://www.dzxsw.cc/book/24023059/3190844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
主站蜘蛛池模板: 新化县| 谢通门县| 金湖县| 西城区| 吴堡县| 衡阳县| 南通市| 田林县| 调兵山市| 平南县| 武邑县| 舞钢市| 班玛县| 宁陵县| 富宁县| 芷江| 兖州市| 准格尔旗| 汉川市| 东莞市| 花莲市| 香河县| 吴江市| 垣曲县| 巴彦县| 玛沁县| 万州区| 龙口市| 苏州市| 梁山县| 伊通| 华蓥市| 新乡县| 尤溪县| 邯郸县| 张掖市| 惠州市| 临漳县| 舞阳县| 绥德县| 临猗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