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洞府。

    韓生將關于西去瓊芳城，以及補天理念的事說與趙小堂聽。

    “哥，帶上我，這種機會咱兩可不能錯過。”趙小堂僅是沉吟少許，就做出決定，要一同前往西北苦寒之地。

    “哦？機會？說來聽聽。”韓生隨口問道，有考量趙小堂的意思。

    抱起跑過來的小灰，趙小堂開口說道：

    “補天理念最后能不能真的落實，又能走到哪一步，我看不透。但不管成敗，在這個過程中一定會有各種扶持，為那些沒有機會修仙的百姓創造便利。”

    “而咱們，其實與那些百姓何異？不過是早一步開始修行罷了。”

    韓生點了點頭，贊同道：“都是身后沒有家族勢力援助，確實無別有二，你接著說。”

    “還有……”趙小堂摸著小灰頭頂的那撮白毛，想了想接著說道：“我隱約感覺這補天理念不是那么簡單的，很可能會掀起無數風浪，是天風大陸未來的大勢。”

    “大勢當前，順應者不一定能功成名就，得償所愿；但逆勢而為，一定會粉身碎骨，無有善終。”

    “嗯，難得你能看得這么通透。”韓生不吝嗇自己的夸獎，道：“那么，就讓咱們共赴瓊芳，披荊斬棘，拼殺出一個未來！”

    “好！殺出一個未來，早晚也要殺穿玨城張家那幫賊子！”趙小堂振奮精神，出聲鼓舞道。

    “小堂，我想回韓家村祭拜村民，你隨我同去吧。”

    “嗯，咱們這就去。”趙小堂點頭答應。

    于是兩人起身出得補天觀，直奔萬妖山脈外圍，位處一小平原的韓家村而去。

    萬妖山脈，韓家村，村后的衣冠冢前。

    韓生雙膝跪倒在地，怔怔的看著眼前村民們的衣冠冢，嘴里輕聲傾訴著自己的思念之情，告知自己這些年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兒。

    只當村民們還活著一樣，只當自己只是一個外出歸來的游子。

    而一旁的趙小堂表面平靜，心中卻也是翻江倒海，不能自已。

    韓生曾是和他說過的，韓家村的村民們被玨城張家直接煉化成血霧收走了，因此眼前的這些墳墓內都只是村民們生前穿著的衣物。琇書網

    石碑上，密密麻麻，扭曲的刻著一個又一個名字。

    正常來說既然是合葬一處，立一塊墓碑也就夠了。

    可無辜枉死的村們太多太多，一塊墓碑根本不夠，足足刻滿三塊石碑，立了三座衣冠冢，這才堪堪刻完韓家村村民們的姓名。

    趙小堂看著石碑上密密麻麻、扭曲刻著的姓名，看著跪倒在三座衣冠冢前落寞的韓生。

    只覺那三座衣冠冢不僅僅是葬在了韓家村這塊土地上，更是葬在了韓生的心里，如同三座大山一樣死死的壓著韓生。

    哥哥的命，好苦啊。趙小堂心中堵得慌，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勤加修煉，好為自己這苦命的哥哥多分擔一些。

    走到韓生身旁，趙小堂整頓衣裳，也恭敬的磕頭跪拜，“哥哥與我是結拜兄弟，那哥哥的兄弟父母也就是我趙小堂的兄弟父母，哥哥的血仇，也是我趙小堂的血仇！今后定會齊心協力，滅了他張家，告慰亡靈……”

    此時的韓生恍若未聞，只是怔怔出神的輕聲訴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歷，沒有大哭大鬧。

    但韓生越是這樣，其內心的苦楚、憤恨、與怒火，越是滔滔不盡，無以復加。

    僅憑言語，旁人根本無法真正的感同身受的理解。

    一個人憤怒到了極致，便是如韓生這樣無喜無悲的狀態。

    一切的美好都已被毀滅，成為觸不可及的回憶，已經沒有什么能值得他歡喜的了，也沒有什么能讓他更悲傷的了。

    也只有復仇張家，是唯一能挑動韓生那顆早已枯死碎裂的內心的。

    可即便真的復仇成功，韓家村的村民們再也無法展露笑容，與自己朝夕相伴，共同生活了。

    那將又是一種極致的痛苦。

    復仇，復仇，韓生的這一生，注定是悲慟的，是灰色的，再難有暖陽能照進那顆枯死碎裂的心了。

    ……

    許久過后，日落西山。

    也許是清涼的夜風驚擾了韓生的思緒，才讓韓生堪堪回過神來，恍若神魂歸竅，重新回到了這苦難的人世間一般。

    緩緩站起身，韓生扶起身旁一直默默地和自己一同跪在衣冠冢前的趙小堂，輕聲說道：“小堂，今晚就在這里歇息一晚吧。”

    趙小堂輕輕點頭，陪同韓生走進一個石屋，一起收拾打掃。

    只是剛收拾完，趙小堂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問道：“哥，這該不會就一個床……這是炕吧。要不再去旁邊收拾一間？”

    “你隨意，我反正不去幫忙收拾。”

    “得。”趙小堂頗感無語，一攤手說道：“反正這炕也夠大，就湊乎著擠一擠唄。”

    韓生看了眼趙小堂，笑道：“地上也就是些灰土，掃一掃挺干凈的，你睡地上就行。”

    “邊兒去！”

    ……

    是夜。

    清冷的月光透過枝繁葉茂的大槐樹，灑下點點細碎的樹影斑點，照進屋內，照在韓生熟睡的臉上。

    相識這么多年，趙小堂還是頭一次見韓生晚上沒有修煉，而是像一個知曉疲倦的凡人一樣抱枕而眠。

    依稀接著月光，趙小堂看著細碎樹影的斑點在韓生平靜的面龐上輕輕晃動，心中感慨。

    哥哥他原本也只是一個凡人啊，也本該一如這與世隔絕的韓家村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自在生活的。

    可那玨城張家，卻粉碎了哥哥一切的美好，將他活生生逼成了一個不知疲倦，日夜苦修的修仙天才，一個瘋子。

    玨城張家，當真不是人子。

    也許，只有在這韓家村，哥哥才是一個正常人吧；我也要更加努力，多為哥哥分擔一些。

    伴隨著韓生綿長、穩定的呼吸聲，趙小堂心中思緒萬千，不知不覺間也睡著了。

    翌日，晌午時分。

    和煦的暖陽照進屋內，喚醒了熟睡中的韓生。

    睜開惺忪的雙眼，韓生大大的打了個愜意至極的哈欠，拍了拍身旁還要轉過身繼續貪睡的趙小堂，道：

    “小堂，別睡了，今天早點回去，搜集些瓊芳城的資料。”

    “哈——啊——”趙小堂打著哈欠伸著攔腰，慢慢坐了起來，轉頭卻看到韓生自己都還躺在床上，不禁有些氣，一腳踢了過去，道：“走啦！修煉狂魔！”

    任憑趙小堂踢了自己一腳，韓生都懶得躲，貪戀的趴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后，這才起身穿衣，去打了一桶井水，兩人簡單的洗漱了一番。

    趙小堂見這井水水質清澈，忍不住從水桶里拘出一抔水，張口飲下，頓感甘甜清涼，贊道：“這水真好喝，哥，這就是你平日里沖泡槐花茶的水吧。”

    “嗯，槐花也是從旁邊的這棵樹上挑揀的。”韓生洗漱完，一邊取出一個玉瓶，掐訣收了不少的井水隨身攜帶，一邊隨口說道。

    “哥，這槐花是幾月份開花啊，村子里有沒有存下的槐花茶？要是去了瓊芳城，可指不定哪天才能回來的。”

    “額……應該還剩一些。”韓生想起自己在淬體境殺妖食肉時，可是沒少用，記得好像還剩下一些。

    “小堂，你去那邊，我去這邊，咱們進屋子里找找，應該都在柜子頂上放著。”兩人挨家挨戶的找到了一些槐花茶后，動身返回補天觀。

    這一來一回的，也用去了不少時間，待兩人再次回到宗門時，已經過去大半個月的時間。

    韓生先去章叔那兒領了已經精煉后晉升為下品法寶的金光縛元罩，然后又去大乙清宮翻閱搜集了一些關于瓊芳城的歷史記載后，之后便在洞府開始沒日沒夜的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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