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殿內。

    趙洋被氣得幾欲癲狂，雙眸盯著散落在地上的那件云紋青衣，神色陰沉的可怕，隱有劍聲錚鳴，充斥著肅殺與暴怒。

    “師父您消消氣，我這就去幫你好好教訓教訓他！”云兒師兄連忙跑到殿中央，撿起那件云紋青衣就往外跑。

    一出云水殿，云兒師兄直接身化青光，踏空而行，向山下急速飛去，很快便來到山下。

    扶起怔怔的仰躺在地上的韓生，見他并無大礙，云兒師兄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卻也不免有些責備地說道：“韓師弟，再是如何，你也不該如此啊！”

    韓生凄然一笑，道：“我沒得選……”

    “……”沉默中，云兒師兄長嘆一聲，問道：“師弟，你非要造下這等殺孽嗎？”

    “我還是沒得選……”

    “人死不能復生，誅殺張平他們就足矣，師父也一定會幫你的。”

    “人死是不能復生，但也始終無法瞑目，我也無法原諒……更何況，我殺了張平他們，張家會放過我嗎？不會！那是張家，公平？悔悟？又怎么可能會出現在他張家身上……”

    “有師父在，他們不敢！”

    “世間陰謀詭計那么多，怎么可能防得住，唯有斬草除根！”

    “可你也會因此而不容于天下啊，師弟！”

    “既然左右都是死，為何不殺個痛快！”

    “……”云兒師兄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么好，輕嘆一聲，終于能理解一些韓生為何會主動斷絕師徒關系了，因為他真的是沒得選。

    嗖——

    山外有一道純正的紅光落下，顯出一個蒼老的身影，一個白胡子老頭。

    “走，跟我上山。”章遠伯面帶慍怒，揮手打出一道紅光，帶著兩人瞬間來到山頂的云水殿中。

    趙洋看見韓生，又看見章遠伯，悶哼一聲，不做理會。

    “趙洋！”章遠伯直呼其名，喝問道：“韓生此來是為了何事，難道你不清楚嗎！你抽什么瘋！”

    “呵——”趙洋自嘲道：“韓生都不認我這個師父了，我還不能發個瘋了？”

    章遠伯絲毫不給他面子，直接罵道：“韓生千錯萬錯，難道你這個當師父的就沒有錯嗎！韓生一心復仇，你這當師父的，卻只給了個模棱兩可的‘主持公道’，換了誰又不起疑心！”

    “韓生只是表露出淬體十層的資質，你就敢直接以堂主之位作保，感激之余，誰又不會暗自心驚！”

    趙洋眉眼一橫，拍案而起，道：“那我若直言會助他滅了整個張家，他又有何動力如此勤勉修行？我若直言在他身上發現了風圣溫神蓮的印記，他難道就不會心驚？就不怕我是圖謀不軌了！”

    韓生心中一震，自己心中的那道似是而非的模糊，那道對師父趙洋無法完全信任的隔閡，在這一刻徹底消散，更覺自己有愧于師父趙洋，當即雙膝跪地，磕頭道：

    “弟子知錯，萬請師尊責罰！”

    “難道……”趙洋口中的話語被打斷，皺著眉頭輕哼一聲，道：“收你做關門弟子，一劍刺破三萬里夜空助你斬殺蛟龍……我不知道還要如何才能讓你信我。”

    “師尊，弟子已經信了，弟子知錯，懇請師尊責罰！”

    啪嗒。

    趙洋甩出一塊玉牌丟在韓生面前，冷冷地說道：“自鎮赤獄塔三年！”

    “師尊……”

    “嗯？”

    “趙洋！你不要太過分了！”是章遠伯大喝出聲，同時一招手抓起地上的那塊玉牌，仔細一看，更覺得生氣，直接指著趙洋的鼻子罵道：

    “赤獄塔七層，你這不是叫韓生去送死？你干脆一劍砍了他，何必還要他多跑一趟！”

    章遠伯話已經說得這么明顯，韓生哪兒還能不懂，立刻抓住機會磕頭懇求道：

    “師尊有令，弟子不敢不從，只是弟子前幾日剛剛得到確切消息，玨城張家張破云，其實一直在暗中修煉一門名為《化血歸元功》的邪術！”

    “此功法極其邪惡，正是張家當年屠戮我韓家村的動機所在。”

    “包括前幾年張破云逆修化靈，根本就不是什么另有奇遇，分明就是又暗中屠戮了不知多少如韓家村一般的無辜百姓，祭煉出大成境的血靈體！”

    “此前一直有人規勸弟子如何，可如張破云，如張家這般，豈不是更應該不容于世？更應該人人得而誅之！”

    “況且，補天觀乃風圣傳承，如今更是因為受到天下人信服，才得以推行補天理念，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此事再來處理，恐為時晚矣！”

    趙洋目光一凜，忽然發問道：“你此前便是有做這個‘旁人’的打算吧。”

    韓生立刻將頭埋在地上，十分恭敬地回答道：“補天觀對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從未有過這等狂悖之心。”

    趙洋輕哼一聲，卻是不怎么相信。

    而韓生也立即拱手表態道：“只要能剪除張家這群賊子，弟子愿自鎮赤獄塔九層十年！”

    九層十年。章遠伯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他尊法境的修為都未必能做到，這言外之意，不就是不去嘛……

    趙洋也是面帶不善地盯著韓生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到時候我一定親手送你上九層！”

    “多謝師尊成全！”韓生只當沒聽出任何不妥，依舊言辭真切地拱手拜謝道：

    “弟子代表韓家村所有枉死的村民，以及無數慘死在張家手中的亡魂們先行謝過師尊！”

    一旁的云兒師兄都微微一愣，悄悄向韓生豎起大拇指，內心贊嘆道：

    ——不愧是韓師弟你啊，竟能將插科打諢運用的如此自然純熟！

    “你倒是聰明！”趙洋瞅了韓生一眼，轉身向主座走去。

    韓生在看到趙洋并沒有真的責怪自己后，忙趁熱打鐵地說道：

    “啟稟師尊，只要張家無法借助補天觀的勢力，弟子有信心將其連根拔起后，從容脫身……”

    章遠伯幫腔問道：“張家竟敢修習《化血歸元功》這等邪法，確實該死！你既然已經有周全的計劃，那快說出來聽聽。”

    韓生悄悄抬頭偷瞄了一眼坐在案幾后沉默不語的趙洋，心中反而安定了許多，拱手回道：

    “張、楊兩家在玨城五大家族一直是處于墊底的位置，相互抱團取暖……弟子會先設法破壞他們的關系，然后再聯合其他三大家族，以伸張正義為由，討伐張家，最后……”

    “最后什么。”坐在案幾后的趙洋追問道，臉上隱隱帶著一層薄霜。

    韓生模糊地回答道：“最后徹底覆滅張家。”

    趙洋又問：“你當三大家族的人是傻子嗎！怎會助你犯下此等滔天罪孽？”

    韓生拱手回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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