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既明微微低頭沉吟片刻，而后抬頭問道：“聽你這計劃，里面好像沒補天觀什么事兒，那你為何不早些施為？”

    韓生微微一笑，道：“正則師兄這是在考校師弟了？”

    曹既明微微一笑，一邊飲酒，一邊微笑著點頭，示意韓生繼續說下去。

    韓生回答道：“復仇張家最大的兩個難點，一是張家的高階修士我無法對抗，二是張家的勢力關系錯綜復雜。”

    “所以若不能一舉將其擊垮，待其反應過來，聯合其下屬勢力，友好勢力等等，我將直接陷入絕境，再也無從抵抗。”

    “而如今，補天觀即將調令一部分玨城張家在補天觀的高階修士遠赴青玄大陸。兩難已去其一，而且這極大的有助于我說服其他三大家族。”

    “我也不管其他人怎么以為的，現在只需要說服俞家，至于其他家族勢力，只需要許之以瓜分張家的利益，便足以為我所用。”

    “同時我會暗示他們這是補天觀要對玨城張家下手了，我也不管他們信不信，這些家族勢力也不在乎信不信。”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由頭，一個帶頭扛起所有后果的人，之后自然會紛紛加入，借此可以去游說許、方、武三家，進而楊家。”

    “至此，雖然玨城張家屹立數百年，根深葉茂，必然會遭到強烈的反抗。但若裹挾大勢壓下去，那么困難有多大，能分潤的利益就有多大，這些方面，那些玨城的家族勢力看得比我更清楚。”

    曹既明很是贊許地點頭夸獎道：

    “因勢利導，驅虎吞狼，看來師弟你也是深諳這些家族勢力的行事之本吶。”

    “但據我所知，玨城張家在這數百年的發展中，嫡系旁支，屬實有不少人，不知師弟你是作何打算？”

    韓生自斟自飲一杯，道了一個字，“殺！”

    曹既明聞言一驚，仔細追問道：“全殺？玨城張家數百年的繁衍發展，少說也有四千多直系，七八千的旁支。你當真要全殺？你這可是莫大的殺孽！”

    韓生不語，眼神定定地看著曹既明。

    少傾，韓生這才開口說道：

    “若非我韓家村全村拼死相護，若非萬妖山脈地形復雜，若非師弟我這二十來年的坎坷修行，僥幸不死，我韓家村數百人的冤魂怎有機會安息？”

    “他張家罪孽之深重，之久遠，絕非一樁一件。若有機會復仇，我怎會容他張家有喘息的可能！”

    曹既明眉頭微皺，明顯是于心不忍，說道：“但總歸是有一些無辜之人的吧，韓師弟你何必如此瘋狂？”

    “無辜之人？”

    韓生嗤笑一聲，道：

    “一邊享受著張家骯臟罪行帶來的骯臟利益，一邊滿嘴仁義道德？無辜可憐？”

    “自幼在張家這等家族豪門里生長大的，哪怕是張家豢養的貓狗蟲鳥，哪一個敢說他不知道張家的丑惡？”

    “可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可見有一人，但凡有一人站出來說一句良心話？只字未有，不見一人！”

    曹既明眉頭緊蹙，沉聲勸道：

    “即便如你所說，張家人人罪孽深重，亦或者都是享受罪惡利益的小人。”

    “但直系四千，旁支七八千，加起來足足有一萬多人，如此大規模的殺戮，你韓生...韓師弟，你當真要如此！”

    面對復仇，韓生不與任何人講情面，也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韓家村數百冤魂不答應！

    他韓生更是不答應！

    韓生直接將曹既明的話頂了回去，沉聲喝問道：

    “難不成我只殺當年屠滅我張家的直接兇手，那張家其他人就不會復仇于我？他們是恩怨分明的人嗎？他們連人都不是！”

    “再者，玨城張家如此卑劣、骯臟的發展史，怎么可能不與玨城其他勢力結仇？”

    “實話跟你說，前段時間我就已經組織過刺殺張家高層的行動，但我這邊只是剛刺殺了幾個，后續立馬就有人模仿我的手法連殺張家十幾人，殺得可比我還多！”

    “如今有人帶頭復仇整個張家，他們又怎么可能甘心就此輕易放過？”

    “難不成，正則師兄你非但要讓我網開一面，還要我韓生去你勸他們別殺張家人嗎？你覺得這可能嗎？”

    曹既明拍案而起，卻是被韓生頂得一個字都回不了。

    起身來回踱步數次后，這才痛聲道：

    “但那可是足足一萬多人吶，我，包括上面的那幾個老賊，都預想過你會大開殺戒，以泄私憤，以報血仇！”

    “而在復仇的過程中，也不可避免的滅殺一些反抗的，包括其他勢力的私仇，我們也沒打算管。”

    “可你，你韓生如今是深受補天觀器重的弟子，補天觀韓生之名，這一點天風大陸誰不知道？”

    “你若執意開如此之大的殺業，必將連累補天觀，進而導致補天理念的推行不再被其他勢力支持，影響天風大陸變法求強之路。這一點......你可曾想過？”

    曹既明的話韓生同樣無法反駁。

    但他絕不在復仇一事上有任何的妥協。

    張家人，必須死絕！

    但...現在必須先假意答應曹既明，否則他能促成此事，也能攪黃此事。

    絕不能讓他如此。

    要忍！

    至于一切惡果，我韓生拿命抗便是了。

    韓生緩緩閉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起身拱手道：

    “是我復仇心切疏忽了，好在有正則師兄點醒了我。韓生在這里謝過了。”

    曹既明看韓生如此鄭重，知道韓生這是聽進去了，因此臉上嚴肅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微微一嘆，開口勸慰道：

    “師弟，你我一見如故，我自是不忍看你被復仇吞沒了理智，以至于明明是血債血償，天經地義，卻還要遭人詬病，乃至于唾棄。”

    “望你好自鄭重，當真聽了勸。”

    韓生舉杯說道：“師弟深受補天觀厚愛，萬死難以報答，絕不會做出有損補天觀之事來。”

    “剛才也是一時心切，思慮不周，還望正則師兄見諒，師弟在這里罰酒賠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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