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穗琉璃
“兔崽子,你好了沒”,一夜宿醉,但老瞎子卻是早早起來,此時已經在破廟外對著里面還磨磨蹭蹭的黃三催促道。
“來了,來了”黃三整整身上的長袍,帶著兩只柴犬跑了出來。站在破廟外,忍不住深呼氣一口,展了個懶腰,一臉滿足。
“你這磨蹭的性格什么時候能改改”老瞎子揮起拐杖,敲了敲黃三的腦袋,“把這個背上”,老瞎子甩手丟過來一套皮具。
“這是?”黃三抖了抖皮套上的灰塵,覺得詫異。那展開的皮套似乎是一副不知道是什么皮制成的背袋套,而這皮套的不同之處在于,是由一格白色劍套,一格黑色刀套并聯組成,而那黑白皮套上,寫滿了晦澀難懂的銘文,仔細看去,那銘文似乎還有些許流動跡象,而白色的劍套上除了銘文,還封了一道黑紙白字的符咒。
“嗚嗚嗚”,一旁的黑白兩只柴犬盯著這副皮套,莫名發出深深低吟。
“師傅,這?”,黃三盯著眼前銘文流動的皮套,不禁有些詫異。
“黑大,白二,過去的終究是要放下的”,而老瞎子卻是沒有理會黃三,蹲下身撫摸著兩只柴犬目光柔和的安慰道。
“這皮套是用他們兩父母的毛皮制成的”,老瞎子對著黃三解釋,但是言語間卻是有些莫名的傷感,“而我給這皮套取名夜晝匣”。
“今天你就要出發去蠻江北域的落霞郡接受練武洗滌了,而你那把刀我暫時也看不透,怕到時候有心人惦記,你還是封在這刀匣內,這上面的銘文有隔絕道力的效用,可以避免別人的探查”老瞎子解釋道,這功能倒是讓得黃三更加驚奇。
“而那劍匣內,我封了一道劍氣,若你碰到不可抵御的危險時可以揭開那鎮劍符調用”老瞎子一邊說,一邊在懷里掏著“還有這,也一并交給你吧”言罷,對著黃三甩來一道物件。
“這是?”黃三看著握在手中輝映著日光,彩光四放的物件,一時竟是失了神。
只見那物件竟是由七彩繩編織而成的項鏈,而這項鏈之上,還墜著一塊七彩的琉璃石,只不過這琉璃石內渾濁不堪,沒有一絲通透,色彩暗淡如死灰一般,還不如那石頭邊懸掛的六道色彩各異的劍穗來得奪目。而這六道劍穗的顏色與那七彩繩宛如融為一體,但卻又似乎隱隱缺了一道彩光。
“是不是覺得缺了什么?”老瞎子撫摸著柴犬,頭也不抬的對著此時沉默的黃三詢問道。
黃三對著手中的項鏈仔細打量了數遍,“師傅,這劍穗好像缺了一色一般”拿著劍穗顏色跟那七彩繩項鏈仔細比對一番,黃三更加篤定道“似乎缺了一道橙色”。
“你小子倒是眼精”老瞎子嘴里念叨著,在袖袍里掏了掏,摸出那橙色的劍穗,猶豫了片刻,終還是不舍的甩給了黃三,“這下不缺了吧”。
“嗯嗯,這下看著順眼多了”黃三綁上那道橙色劍穗,這下整條項鏈倒是渾然一體一般,“師傅,這寶物又是啥用,也能保命嗎?”
“保命,保命”,老瞎子揮著拐杖又是給了黃三腦袋一棒子,“看你小子這慫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這是七穗琉璃,你娘留給你的”,老瞎子提醒一聲,“至于為什么以前不給你,是怕你小子太過顯擺”。
“我娘?”黃三詫異一聲,思索片刻,終究對他爹娘還是沒有半分印象。
“這東西有啥用,現在跟你說了估計也是害你”老瞎子對著此時發呆的黃三提醒道,“老子只交代你一件事,在你境界還未抵達天玄之境時,這東西就不能輕易示人,就算是洗澡拉屎,你也給老子貼身藏好,否則露了光,老子那道劍氣也保不了你”。
“聽清楚了沒有”,見黃三沒了反應,老瞎子又忍不住提醒一聲,“給老子記死了”。
“好嘞”,看著又要揮過來的拐杖,黃三趕緊抱著頭躲開。然后戴上了七穗琉璃,塞進了內襯之內。
“那就好”老瞎子點了點頭,“對了,出去闖蕩,做人做事低調些...”
“小子,你好了沒”,正當老瞎子還在交代的時候,那破廟外的土路上,一輛馬車停了下來,而舞著鞭子駕車的,正是昨晚跟老瞎子喝了一夜的鄉長,但看此時的他,卻也是如老瞎子一般,沒有一絲醉態。
“來了來了”黃三大聲招呼著,隨后在老瞎子的揮手下,跨步跑了上去。“黑大,白二,照顧好師傅,等小爺回來給你們倆帶燒雞”。
老瞎子背手而立,聽著那馬車遠去的動靜,臉上浮現一絲頹然。
“劍老,要是不放心還是讓我們跟著去吧”此時,老瞎子身邊竟莫名響起一聲,而聽聲尋去,竟是此時趴在老瞎子身邊,遙遙望著馬車遠去的黑色柴犬,要是此時黃三在此,定是能驚掉下巴,這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土狗,居然能口出人言,而自己相處十余年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飛龍豈能臥淺灘”,老瞎子卻倒是對開口人言的柴犬沒有一絲驚訝,“只是這一世人情,怕是沒有那么好還了”。摸了摸剛才丟給黃三的橙色劍穗上,自己偷偷留下的一條細絲,無奈搖了搖頭。
“唰”的一聲,那細絲莫名燃起,老瞎子隨手一揮,那星星之火似有了指引一般,飛進了破廟,剎那間,整間破廟燃起了熊熊烈火。而老瞎子竟是頭也不回,拄起拐杖,帶著兩只柴犬,往著那馬車離去相反的方向而去,而這些黃三卻是不知,此時的他還想著練武洗滌后,回來給他的兩兄弟帶最肥的燒雞。
“三哥,你怎么了?”,此時那鄉長駕駛的馬車內,錯落坐著七八個跟黃三年紀相仿的孩童,而出聲詢問的,正是一位扎著黑色長辮的少女。
黃三感受到少女眼中的關切,甩了甩腦袋,“寧依,我沒事,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覺心里變得空落落的”。
“沒事,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是這樣的”,寧依拍了拍黃三的手背,淡淡的體溫,卻是讓得黃三心里一暖,“而且這次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沒事,如果有人欺負你,我就叫爺爺揍他”。
“好”黃三看著眼前揮舞著小拳頭,面目故作兇狠的寧依,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小子,你這次倒是得了個了不起的東西”,正當黃三跟寧依打趣的時候,那神魂的聲音卻是突然在他腦中響起,讓得此時正在興頭的黃三一陣不爽。
“你個老家伙倒是識貨,那夜晝匣,我也覺得不是凡品,應該是我師父壓箱底的寶物了,而且有那道劍氣,你教我的無風追月怕也是用不上了”黃三摸了摸背上的皮套,心里也是得意,不說那夜晝匣能隔絕他人探查的能力,就是劍匣內封著那道劍氣的威能,估計都夠他在這莽江北域橫著走了。
“果然是個蠢貨”神魂無奈罵道,“一件堪堪能達天玄寶器的破玩意,你還當寶了?”以那神魂的閱歷,這夜晝匣雖是不凡,但也并不是他看得上眼的寶物。“我說的好東西是那顆七玄神晶”。
“七玄神晶?”黃三心里詫異一聲,回想半刻,左手偷偷摸在了胸口之上“你是說那個七穗琉璃上的破石頭?”
“蠢貨”神魂怒罵一聲“那可不是破石頭,那可是傳說中存在的七玄神晶,傳聞那神晶是由天地凝結之真元,擁有造化之功。而傳說中女媧補天用的就是這七玄神晶”。
“那不是值很多錢”,此時的黃三摸著胸口的那塊破石頭,心中竟是一熱。
“哎,對牛彈琴”神魂嘆氣一聲,這黃三勢利眼的樣子讓得他實在是無奈,“此種天地秘寶,豈是那些破金銀可以衡量的”。
“想我縱橫四海那么多年,也只聽聞過七玄神晶,沒想到今天竟然能親眼見到”神魂也懶得再跟黃三這不爭氣的家伙爭辯,“只可惜這塊神晶的威能已經耗光了”。
“說半天,那不還是一塊破石頭”,黃三心里忍不住罵道,一開始這神魂吹噓的這般那般,他還以為有什么了不得,沒想到還是黃粱一夢。
“你懂個屁”神魂實在忍不住,“這七彩神晶乃天地秘寶,豈是如凡物一般,雖然這塊神晶的威能已經耗盡,但是他卻是可以吸收天地之力緩慢補充的,要不然能叫秘寶嗎”。
“那還是算了吧,聽我師父講,這玩意都快12年了,還不是這樣”黃三剛剛被神魂提起的興趣,轉念一想,又沒了心情“要真等到他恢復威能,估計我都瞪眼伸腿了”
“那倒是”神魂思索片刻回答道,“畢竟這大陸氣韻還太過稀薄,如果是那些天地靈氣之地,或許時間能稍短些”
“說半天,你個老家伙就是在扯淡”黃三聽著神魂的解釋,心里更加郁悶,這天地靈氣之地哪有那么好尋,而且就算尋到了,也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根本就沒有底限。
“小子,你我做個交易如何”沉默片刻,那神魂倒是再次開口。
“你說說看,劃算的話,小爺可以考慮考慮”黃三此時心里已經在盤算怎么占便宜了,當然這些神魂倒是不知道。
“其實這七玄神晶還有一個妙用”神魂停頓一會,似乎是在回想某些事“傳聞這七玄神晶乃天地孕育,無根無源,不屬三界五行之內,因此神晶孕育有單獨空間,而我這神魂之體,倒是應該可以寄宿其中”。
“哦?”黃三詫異,沒想到這神晶還有這等用處,“那這神晶歸你,我又有什么好處”。
“你小子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神魂無奈一聲,看來不透露點東西,這鬼精的小子怕是不會放手,當下也只能無奈解釋,“如果我寄宿神晶,便可暗中調動天地氣韻補充,而且傳說這神晶威能完滿之時還能隨心而行,要不然女媧也不可能用這般小小一塊補天的窟窿,而我到時候用他重塑金身,怕也不是什么難事”。
“那對你倒是天大的好處”,黃三聽聞也忍不住點頭,“但是你說了半天,好像跟我沒半毛錢關系”。
“好吧”神魂想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待到我重塑金身之時,任你驅使十年如何?”
“十年?”黃三此時倒是有些興奮,這老家伙身前實力絕對不弱,看他出手秘訣功法都是藏經級別,而且平日對那傳說的九重境都不放在眼里作態,估計身前實力絕對恐怖絕頂,若是這等強者任自己驅使,別說十年,就算一年半載,那自己該也是縱橫大陸無敵了吧,想到此處,黃三沉默良久。
正當神魂覺得黃三上鉤的時候,沒想到黃三卻是擺出一副苦臉,“雖然你這個條件很誘人,但是你也知道,這可是我那沒見過的爹娘,唯一留給我的物件,這么珍貴的東西,怎么能隨隨便便就送人呢?”
“小子,那你是什么意思?”神魂此時語氣一冷,想著黃三這貪心的小子定是還有其他盤算就心中憋火。
“這么珍貴的天地秘寶,你說我怎么能那么隨便”黃三故作為難道,“除非...”
“除非什么?”此時神魂已經開始咬牙了。
“除非再加十本藏經級別的功法”黃三知道神魂此時沒了退路,笑著回道。
“小子,你想的美”神魂氣的不止是黃三的獅子大開口,更是黃三的無知“你以為藏經級別的功法是路邊野草嗎,一抓一大把,你小子還真敢想”。
“好吧,那搞個七八本總有吧”黃三故作無奈道,其實剛剛開高價,也是為了探探這老家伙的底線。
“休想”
“那五本,五本總行了吧,您老人家怎么說也是一代縱橫大陸的強者,不會連五本都沒有吧”。
“哎”神魂嘆氣一聲,此時自己也是被逼到了墻角,“最多兩本,你愛要就要,多半本我都沒有”。
“成交”黃三爽快答應,所謂貪多嚼不爛的道理他還是懂得,而且這七玄神晶,在他手里也就是塊破石頭,還不如換點實在的東西劃算。
“算了,算了”正當那神魂就要把兩本藏經功法傳給黃三的時候,黃三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改剛才的狡詐,無奈的開了口“就送給你吧,而且日后要是你真的能重塑金身,我也不用你任我驅使,我對指示一老人家干活也覺得掉身價”
“哦?”此時的神魂倒有些摸不清黃三,“怎么了?你小子轉性了?這可不像你當初坑我無風追月功法的嘴臉”
“懶得跟你計較,算是我還你人情了,咱們兩清了”黃三咬著牙罵道“而且你早走早好,省得纏著我”。
“人情?”神魂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
還記得在教黃三無風追月之前,黃三有一次在村外被一幫喝多了的山匪盯上了腰間的滿刀,黃三打死不給,而那一次神魂卻是在那匪刀之下爆發了威能,操控黃三的身體逃離回了破廟,否則那次,黃三已然是個死人了。而因為動用本就虛弱的神魂之力,神魂直接陷入了沉睡,差一點就散了精氣,而這些,黃三都是有所感知的。
而就當神魂覺得黃三這小子會感激回報自己之時,這小子倒像是沒事人一般,敲詐起他的功法,因此從那時候起,神魂對黃三這小子的印象就沒好過,所以動不動就針對打擊他。
“怪不得這小子偏偏討要一本身法秘訣”神魂心里嘟囔,“而且這小子估計是怕我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總是數落我傳他的這套身法”。
當下這么一想,神魂算是全然知曉了黃三這小子的那點心思。
“沒想到,我還有看錯的時候”神魂感受著此時面容郁悶的黃三,心里卻是莫名有了一絲觸動。
“老家伙,你到底要不要啊,等下小爺心情不好,說不定就后悔了”黃三感受著沒了動靜的神魂,忍不住催促道,心中其實也是郁悶,那可是兩本藏經級別的功法啊,放眼大陸都搜刮不出幾本的頂尖功法啊,怎么能不讓他心疼,但是奈何他表面雖然精明鬼怪,但骨子里終究做不了那種唯利是圖的小人。
“好,你小子可別后悔”神魂此時哪能不知道黃三心里的糾結,強忍內心的觸動,嘴上故作得意一聲。
“呼”的一聲,黃三突然嘆氣一口,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只感覺身體里什么東西被抽離,而胸口那塊冷冰冰的七玄神晶倒是在此刻傳來一絲溫熱。
“三哥,你沒事吧”看著莫名顫抖的黃三,寧依倒是關切一聲,還以為黃三是受風著涼了,伸手把馬車簾子拉緊了一些。
“我沒事”,摸了摸寧依的腦袋,黃三笑著安慰道。
“老家伙,能占便宜的事,倒是干脆”隔著衣袍,摸了摸此時略顯溫熱的七玄神晶,黃三嘴上雖然嘲諷,但是心里倒是落得了一下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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