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騎鯨樓(一)
第十八章
一位臉上戴著赤銅面具的皂脂弟子走上前來,遞給烏有先生一個精致的小瓶子,輕聲道:“家主,千機鴆毒已經取來了。”
烏有先生點點頭,道:“丹朱,你做得很好。”
他起身,走向蔚光池旁的一張半月桌,打開瓶塞,將千機鴆毒倒入桌上放著的蓮藕、青蓮和碧芳酒中。
原本散發著光華的三件寶物身上似乎都籠罩上了一層黑氣,但是最終黑氣又逐漸散去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與此同時,青銅神樹之上的金烏燈光芒大盛,蔚光池的水中泛起一層金浪,幾個人影出現在平臺上。
烏有先生對陳洗硯他們點了點頭,道:“青銅神樹之中的幻境包含了使沫水一族隕落的心魔,本身對于參與者來說是極難的。恭喜各位,一會兒神樹的法則運行完畢,我將會為各位分配寶物。”
蔚光池水面微動,水中浮現出一個白色的紋樣,在那紋樣上空長著一株白色的植物,一時間難以叫出名字。
那植物呈現樹形,但樹枝的末端卻比樹干還要粗上許多,樹干上掛著許多金色的小鈴鐺,無風自動。
樹枝飄到陳洗硯與幼青面前,發出清脆的響聲。
眾人都朝他們側目而視,烏有先生拿起半月桌上的蓮藕,微笑道:“恭喜二位,在此次試煉□□記甲等,獲得上等寶物。”
鈴鐺又借著來到了吳荷、凌霄子、紅紅等的面前,看來他們都能得到相應的寶物。
在把蓮藕遞給二人時,烏有先生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千機鴆毒無色無味,一經接觸就會透過皮膚滲入人體,慢慢腐蝕內臟與各處經脈,最后無可解。
這兩個年輕人真是來錯了地方。
陳洗硯與幼青接受了烏有先生贈與的蓮藕,向對方道謝后便離開了。
行至無人之處,陳洗硯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蓮藕,道:“我總覺得那人似乎不懷好意,但這蓮藕上卻帶有濃郁的靈氣,應該沒有問題才是啊。”
幼青接過他手上的蓮藕,端詳了一會,道:“這不是斂春臺常見的青蓮花的根部么?修士們倒把它當成寶貝了。”
青蓮蘊含著的蓮華光輝正是春日之氣的一種,因此斂春臺的仙人們都愛種一些在自己的居所門口。
幼青斜倚在蔚光池旁的闌干上,張開從出幻境時就緊握著的手,露出了手心的一座白玉像。
出幻境之時,她就感到自己的手中多出了一樣堅硬的事物。
玉像無面,罩著一件珍珠羅衣,雙手護著一朵青色的小花。
這朵青色的小花正是青陽花——代表春天的花朵。《爾雅》云:春為青陽,春神正是據此來為它起名的。
幼青語氣肯定:“這應該是我們找到的第一個春日碎片了,找齊全部的碎片和《春輿全圖》的底圖,就可以使與魔界談判,使春天重回大地了。”
陳洗硯接過她手上的玉像,端詳了一會,道:“這塊碎片,大概是叫做‘堆雪作佛’吧。春日雪佛就如山光澹月,是難以觸碰到的、不長久的東西,就如下界短暫的春天一樣。”
或許是成為仙人久了,高處不勝寒,他已經許久未見到人界的春景,不明白人們對于春天的執著。
但是細細一想,他似乎再也記不起來人界的春天是什么樣子的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幼青張開手掌,一幅殘破的地圖碎片就浮現在了空中,其中的一塊碎片像是感應到什么似的,上面多出了“孟春”二字。
她取下了掛在自己腰上的儲物袋,將玉像放入袋中,輕聲道:“雪佛只能在春天開始的時候存在,那這個碎片應該就是孟春碎片了。”
他轉頭,有些遲疑地對幼青說道:“你去到下界敲結春印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人界的春天。”
幼青頓住了,人界的春天她搖了搖頭,道:“在我敲結春印的那一刻,人間的春天就結束了。濯枝神使往返的地點位于春神祠堂,看不見春日的場景。”
他們兩人,一個神官一個神使,竟然都看不見人間春天的場景,這是巧合嗎?
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喚他們的名字,幼青回頭,只見是皂脂族中的丹朱。
丹朱朝著二人還了一禮,道:“二位走得這樣急,真叫人好找了。試煉是有三場的,二位請過來和我簽個血契,為下一次試煉做好準備。”
言語之間,陳洗硯和幼青終于了解到了,和青銅神樹有關的試煉是分成三次的。在每一次試煉中,他們都必須要破解致使先代修士家族隕落的心魔,才能突破幻境,獲得寶物。
不過,他們二人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不在寶物上,卻是在隱藏在禁區中的春日碎片上。
丹朱帶著他們來到了蔚光池一側的高臺上,畢恭畢敬地道:“兩位恕罪則個,請在此處稍等一會兒。”
過不了一會兒,他帶著兩個弟子走上前來,兩人手中都捧著一只鳥狀的容器。
每一只鳥狀容器上都有九個頭,九個頭中的八個頭上的喙已經是血紅色的,只剩下一只頭上的喙是無色的。
幼青心想:簽血契,莫非是將參與者的血放在鳥的喙中。那么九的數量大概是與參與者的人數有關系,只是不知道他們接下來會怎么做
兩位弟子走到他們身前,幼青,陳洗硯同時伸出了手,鳥的喙準確地扎進了兩人手上的血管。
丹朱微笑道:“兩位應該是一道參與的吧,我擅自將兩位劃在一組里了。每組都有十八人,五組修士一起參與一個幻境。”
陳洗硯朝他點了點頭,丹朱轉頭朝身后的兩個弟子拍了拍手。
兩人持著鳥狀器具走到青銅神樹下,神樹盤根錯節,樹冠遮蔽穹廬,十分巨大。
九個鳥頭這時漸漸重疊到一起,容器也變成了比剛才巨大數倍的鳥,兩位弟子將容器血紅色的喙扎到神樹的一節根中。
說來也奇怪,剛剛樹根表面還顯得黯淡無光,這時復又現出生機來。
一條紅色的血線在樹根表面盤旋而上,但是這血線極細,消失得又快,看著詭異非常。
丹朱遞給幼青兩塊翠色的玉牌和一把赤銅鑰匙,道:“那玉牌是用來傳訊的,鑰匙與為你們準備的客房相配。”
幼青問道:“那么接下來,我們要挑戰的是使哪一位修士隕落的心魔幻境呢?”
丹朱道:“今夜戊時玉牌上會出現兩位將要去的幻境,在此之前請稍安勿躁了。”
因為參與者人數過多,住宿之處的房舍挨得緊緊的,本來擁擠的環境會讓人焦躁冒失,但這里布滿了水渠,流水淙淙,仿佛要將修士們心頭的疲累都一掃而空。
陳洗硯走過去蹲下身,輕輕拘起了一捧水,不一會兒水就流走了。
那水好像織成了他手上的一片袖子,只是袖子過于寬大才滑下去的,幼青想。
一瞬間,她有了眼前這個人也要順著水流而去的感覺。
他們正說著,沒注意到身旁的水流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礙似的漸漸從水面上“凸起來”。
一個竹月色臉譜從水中浮起來,擋在了幼青面前,將他們的話打斷了。
幼青好奇地抬頭,那臉譜嘴部是一條直線,沒有什么表情,似乎沒有看到站在它面前的兩人。
幼青好奇心起,抬起手戳了戳臉譜,沒想到手指上竟然帶了一些白色顏料下來。
臉譜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嘴角拉得老長,擺明了是十分不滿,氣氛瞬間沒有剛才那么輕松了。
陳洗硯感到手中的鑰匙被什么奪去了,于是猛地低頭,卻見那臉譜浮著一把黃銅鑰匙,正是他們的那一把。
臉譜開口了,聲音有氣無力的:“我是領路的儺面小時,這里是住宿區域,屋舍眾多,容易迷路,兩位客人請跟緊我的腳步。”
說完它就徑直飄在兩人前方走了,一頭扎進了其他來投宿的修士堆里,眼看著就要消失了。
幼青突然拉起了陳洗硯的手,帶著他穿梭著追趕那個面具。
面具停在一間房舍面前,它以為自己已經甩掉了那兩位討人厭的客人,因此臉上的表情又變了,嘴角揚起的弧度已經到了面具中央。
身后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你可太快了,這也是給參與者的考驗嗎?你看我們的表現如何?”
小時回頭,還來不及將自己臉上的笑容轉換成愁容,剛才它以為自己擺脫的兩人就又出現了。
它要完不成丹朱先生囑咐的任務了……算了,給人使絆子這種任務還是交給別人吧。
小時乖乖把鑰匙遞給了幼青,灰溜溜地去了。
天色已晚,陳洗硯幼青也不在外面多作停留,回到客舍中點燃了蠟燭,一起等著青玉牌上出現文字。
突然門被敲響了,陳洗硯起身開門,只見門口站著幾位青袍修士,為首的一位站出來道:“這位貴客,我們家主若木道長有請您到騎鯨樓赴宴。”
他嘴上說著恭敬的話,可是周圍穿蒼青色長袍的人都各自踏上一步,他們手中簪子樣式的青銀杏葉懸在空中,尖利的尾端一一對準了陳洗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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