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作為位面管理局的系統(tǒng)，雖然無法幫助苒苒直接聯(lián)系并定位席揚，卻可以通過監(jiān)測位面的崩塌點，進行方位推測。

        “繼續(xù)前進360公里左右，是第一個崩塌點。”小二報告道。

        “我去第一個做什么？你能不能定位到最新的？”苒苒邊向著崩塌點的方向飛邊問道。

        “這個……我的軟件設備還沒有更新，無法準確定位，只能通過崩塌的連鎖鏈對方位進行推測。你得到達第一個崩塌點之后，我才能獲取數據進行后續(xù)導航。”

        “等你定位到，說不定席揚人都涼了。”苒苒皺眉回道，“管理局不是一直強調安全第一，任務第二嗎？為什么相關設施配備這么不齊全？不僅同一位面的工作人員無法互相聯(lián)系，連位面的監(jiān)測都這么敷衍。”

        “主要還是你權限太低啦。畢竟我只是個負責實習員工的系統(tǒng)。”聽著苒苒的抱怨，小二也沒生氣，只是時不時地向她更新崩塌點數據。

        “到了。”小二突然出聲道。

        其實不用它提示，苒苒也能感受到前方的不對勁。就像是煙頭在布料上躺了一個洞一般，位面的一小部分已經完全變?yōu)榭斩矗�而周邊一圈也受到了侵蝕，破碎不堪。

        “席揚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了，侵蝕得到了一部分控制，但是崩塌點還沒有修補。”小二檢測到了侵蝕邊緣有精神力的痕跡，立馬向苒苒解釋道。

        “聯(lián)通席揚的導師。”苒苒說道。這空洞沒法放著不管，時間久了說不定整個位面都會受創(chuàng)。

        這崩塌點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氣球上一個幾不可見的小針眼，縱使一時半會不會有大問題，但久而久之，位面內部的生機不斷外泄，最終要么會爆炸，要么會消耗殆盡。

        “苒苒？哈欠，什么事兒啊？你可真會掐著時間。”席揚導師懶洋洋地說道。

        “您好，請問怎么修補位面崩塌點。”

        “嗯……崩塌點啊，有點棘手……等等？怎么突然就崩塌了？你們任務不是挺順利的嗎？監(jiān)視那個被附身的丫頭幾十年，等她死了以后把流竄生物體回收了不就好了？”

        “出了點意外，那東西比我們想的要厲害些，暫且控制了韓一一的身體。席揚追它去了，但似乎因為兩人之間發(fā)生了沖突，造成了一部分位面崩塌。”苒苒冷靜而快速地回答道。

        “嘖，能造成位面崩塌的肯定是精神體層面的斗爭了。”導師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從床上坐了起來，另外尋了一個安靜的房間和她細說。

        “裂痕縫合了嗎？”導師問道。

        “什么縫合？”

        “你看看崩塌點周圍有沒有席揚的精神力痕跡？”

        “有的。”苒苒立刻回道。

        “哎，本來是修補師的工作，難為你們倆先兼職一下。”導師嘆了口氣說道，“你精神力操控怎么樣？試試抽出一股，像縫衣服那樣把崩塌點周邊的裂縫整合起來，先防止它繼續(xù)延伸。”

        苒苒聽聞馬上將精神體伸長，沿著席揚修補的邊緣繼續(xù)縫合。能看出來對方時間緊張，只是匆匆將裂縫簡單修整了一下，“針腳”有些混亂。苒苒沿著他精神體縫合邊緣細細地鎖邊，額頭沁出一層薄汗。所幸這個崩塌點只有兩三條裂縫，苒苒花了三四分鐘便一一縫合完成。

        “搞定了。”她微微舒了一口氣，“還有個空洞怎么辦？

        “直徑大概多少？”導師問道。

        苒苒讓小二輔助測量了一番，片刻后回道，“兩米左右。”

        “那你不用管了。十米以內的都能在五天內自動愈合。把裂痕縫合了就好。”

        “好的。”苒苒沒有切斷通訊，一邊繼續(xù)詢問任務信息，一邊催促小二定位下一個崩塌點。

        苒苒從出發(fā)尋找席揚，到第一個崩塌點處理完，一共花費了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小二匯報的第二個崩塌點，是發(fā)生在八分鐘之前。

        苒苒和席揚的距離在縮進。

        然而不等她高興片刻，便發(fā)現(xiàn)第二個崩塌點幾乎是第一個的兩倍大小，裂痕也有五個之多。席揚只來得及粗略修補了三個，而剩下兩個還在不斷蔓延，空洞也在慢慢擴大。

        苒苒立刻著手開始修補。這一次花費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不僅裂縫的數量變多，消耗的精神體能量也在迅速上升。她將五條裂縫整合好之后，精神體已經消耗了大半，崩塌點的空洞也慢慢擴大到六米之后才停了下來。

        “不行，得先找到席揚。”苒苒皺著眉頭道，“這樣下去，不僅他抓不到流竄生物體，我的精神體也不夠修補這些崩塌點的。導師，你有什么辦法嗎？”

        通訊的那頭沉默了片刻，最后小聲說道，“你倆共鳴過嗎？”

        苒苒的臉瞬間有些發(fā)紅。她知道對方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問題，便耐著性子回道，“有過一次，席揚為了和我保持聯(lián)系，進行過一次淺層共鳴。他把這個位面一種用于聯(lián)絡的寶石融在精神體內部了。”

        “淺層啊……”導師聲音有些遺憾，“淺層大概不夠用。得深層共鳴才行。”

        苒苒想到之前實習時的意外，試探性地問道，“得多深啊？”

        “嗯……至少得抵達精神體核心吧？而且匹配度越高越好。”

        苒苒下意識有些臉熱，但也知道輕重緩急，邊向著下一個崩塌點前進，邊小聲回道，“那有過一次。不過是個意外，我們沒有在對方精神體上留下記號。唯一的記號是后來那次淺層共鳴留下的。”

        “哦？”導師似乎突然不怎么著急了，有些興味地問道，“怎么個回事啊？匹配度怎么樣？”

        “咳……是意外，意外。他當時陷入昏迷了。我本來只是想用精神體試探一下，誰知道突然就被卷進去了。”苒苒快速回道，“匹配度……應該還好吧？我的系統(tǒng)說挺高的。”

        “得嘞，那就省事兒了。”導師笑道，“玩過古時候的司南嗎？那東西被撥動以后可能會來回轉幾圈，但最終一定會停在南向。你的精神體也是這樣。把它四面八方鋪開了，靜心感受，最終精神體延展得最長的那一側，就是席揚的位置。”

        苒苒聽聞，便跟著停下了腳步，按照步驟將精神體化成水一般傾瀉而出，大腦放空。大概五秒后，她明顯能夠感受到所有的水流都向著一個方向奔涌而去，而鼻尖似乎也飄過了一絲清冽的氣息。

        “找到了！”苒苒說著立刻發(fā)動機甲，而精神體也沒有收回來，像個箭頭一樣在前方帶路。

        “這么快啊，難得。”導師的聲音似乎憋著笑。這么高的匹配度，可算是難得一見了。

        苒苒前進途中，又向導師問了幾句流竄生物體的收容問題，隨后便在對方的調笑聲中匆忙切斷通訊。她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么席揚陷入了危險，導師卻一點都不緊張。

        “嗨呀，你倆共鳴程度這么高，他要是出事兒了你肯定有感應的。看你這么活蹦亂跳，他肯定沒事兒。”

        苒苒臉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她努力將腦子放在待會兒的戰(zhàn)斗上。本來這么焦急的戰(zhàn)況，為什么被導師這么一調笑，搞得跟過家家一樣。

        而與此同時，在幾百公里外的席揚終于成功用精神體鎖定了流竄生物體。

        “行了，別掙扎了。也不知道你們一天天的都在折騰什么。”席揚的精神體能量耗費有些多，此時還得竭盡全力控制住對方，不禁有些力不從心，語氣中也帶著些許不耐煩。

        “呵，你知道什么？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本體自然對我們不屑一顧。與于你們而言，我們是垃圾，是臟東西，是迫害位面的害蟲。但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存在的意義？有沒有想過造成我們這種慘狀的罪魁禍首是什么？”

        流竄生物體起初還只是有些生氣，到后來越說越激動，精神體能量不斷增強，讓席揚控制起來有些困難。他皺著眉頭努力壓制，但隨著對方的怒罵，被不斷沖破防線。他正煩躁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了苒苒的聲音。

        “喂，席揚，你怎么樣？”

        這聲音并非來自于精神體印記，而是從機甲自帶的通訊頻道傳來。也就是說苒苒此時已經進入了流竄生物體周圍的屏蔽空間，二人可能相距不過幾公里。

        “你怎么來了？算了，過來幫忙。”席揚暫時不追究細節(jié)，迅速和苒苒說道。

        “來了，怎么幫？我聽說你的導師說要將精神體化作牢籠控制對方？但我的精神體操縱還沒那么精細……”

        “我來操縱牢籠，你幫我補充一下精神體就行。”席揚說完頓了頓，又補充道，“事急從權，暫且委屈你一下。”

        苒苒正想問如何補充時，席揚的精神體突然牽了過來。苒苒一時沒有反抗，下一秒大腦便一片空白，僅剩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又被迫進入共鳴了。

        第一次的深層共鳴時，兩人都處于被動狀態(tài)，席揚甚至昏迷不醒。第二次的淺層共鳴時，席揚掌握主動權，全程快速而精準。

        而這一次深層共鳴，是席揚處于清醒狀態(tài)下的，目的明確的掠奪：抵達苒苒的精神體核心區(qū)域，盡全力吸取能量。

        苒苒覺得自己像一個充電寶一樣，源源不斷地被汲取，內里被一口一口吸干。體內本就剩余不多的精神體能量被源源不斷地抽離，腦子慢慢地變輕，變遲鈍，眼前慢慢暗了下去，但依稀又閃爍著幾顆星子。她仿佛漂浮了起來，又似乎沉入了水底。身體被不斷地拉扯，明明越來越空，但又像是被填滿了一半那樣舒適而滿足。

        席揚的情況也不太穩(wěn)定。他知道兩人匹配度應該不低，但沒想到居然高到離譜。苒苒身體內抽取的能量進入他精神體后驟然翻倍，迅速填滿了他廣闊的精神海，甚至溢出之后，反向又輸送回了苒苒的精神體內。

        精神體本應該沒有味道，沒有實體。但席揚卻覺得源源不斷傳導而來的能量是那么柔韌，輕盈，還帶著些果香。他沉醉了片刻后，努力讓自己抽離了這種極樂，睜開雙眼回到現(xiàn)實。結合了兩人精神體能量的牢籠強韌且結實。流竄生物體企圖從縫隙中逃出，卻被密密麻麻的精神體格柵擋了回來，接觸的地方如同燙傷了一般，絲絲地冒著熱氣。

        席揚猛地收緊牢籠，將流竄生物體從韓一一的體內抓取出來。脫離控制的身體無法控制機甲，緩緩飄浮在空中。

        席揚一手抓著韓一一的機甲，一手牽著苒苒的機甲，精神體還要分神禁錮這流竄生物體，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恰在此時，韓蕓終于循著苒苒十分鐘前留下的訊息，抵達了幾百公里外的安全點。席揚監(jiān)測到后，向著那個方向飛行了幾分鐘，成功和韓蕓的小隊匯合。

        “韓一一的身體已經剝離出來了。你把她的精神體放進去就行。”席揚疲憊地向她說道。

        韓蕓聽聞，立刻駕駛著沈江清留下的機甲，帶著韓一一的精神體緩緩靠近。韓一一的精神體在引導下順利回歸了身體。但她的精神體經過幾年的揠苗助長，畢竟還是有些脆弱，一時間昏迷不醒。

        “沒事兒了。帶回去好好修養(yǎng)就行。”席揚啞著嗓子，跟在后面一起上了飛艇。他熟練地用精神體解除了苒苒的機甲，抱著她去了醫(yī)療艙。

        而恰在此時，本應該在牢籠內的流竄生物體突然拼盡全力掙脫而出，迅速向韓一一奔去。

        “不——”

        “小心！！”

        眾人一時反應不及，眼看流竄生物體要再次侵占韓一一的身體時，穆與林突然將精神體迸發(fā)而出，如同一根長矛一般捅穿了流竄生物體。

        “呼——呼——”她喘著粗氣，乏力地靠在墻邊。她一直隱約覺得自己能幫得上忙，沒想到竟然是在這里等著她。

        碎裂的精神體感受到這股精神體能量，它帶著些驚恐，又有些感嘆地留下一句，“原來是你們啊，那也可以……”

        隨著對方的嘆息聲，折磨了眾人十幾年的噩夢慢慢湮滅。韓蕓后知后覺地抱緊還在昏迷的韓一一，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

        席揚抿了抿唇，將苒苒放進醫(yī)療艙后，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聯(lián)系上了系統(tǒng)。

        “怎么樣？滿分了嗎？”

        “目前得分，60+35。扣你五分，因為任務要求是監(jiān)測與捕獲，不是抹殺。”

        “嘖，又不是我干的。”席揚忍不住咋舌道，“算了你幫我聯(lián)系一下導師。好歹終于及格了，我有事兒要問他。”

        “好的，請您稍后。”

        “喂……我說你們小兩口什么毛病？能不能讓我睡個覺啊？”導師有些氣急敗壞道。

        “嗯？苒苒剛才和你聯(lián)系過？”席揚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小兩口這個稱呼。

        “電話剛掛斷不到十秒！我剛躺下！換算成你們那邊也就不到半小時吧。”

        “哦。”席揚似乎毫無愧疚感，繼續(xù)說道，“反正都醒了，先別睡了，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真是欠你的。說吧說吧。”

        “第一個，你幫我問問師母，她當初在一個任務里是不是在一個什么青陽山里培養(yǎng)過一個將軍府的小公子？那孩子最后和隔壁的小姑娘在一起了嗎？”

        “你這都什么問題啊！你自己問她去！”導師聲音有些大，似乎把什么人吵醒了，趕緊又低聲哄著對方繼續(xù)睡，片刻后才壓低聲音問道，“有屁快放，還有什么事兒？”

        “第二個問題，位面里的原生居民能夠摧毀流竄生物體？”

        “你小子傻了吧？”導師回道，“書都讀哪兒去了？流竄生物體的精神體特殊，只有源世界的人能夠捕獲或者摧毀，這不是你們監(jiān)察員的基礎必修課嗎？”

        “好，我知道了。您睡吧。”言罷，席揚切斷了通訊。

        他沉默了片刻，抬頭看了看醫(yī)療艙外緊張等待的穆與林，覺得事情又在向著他不能理解的方向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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