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剛清醒不久，腦子還沒轉過彎。她聽著高銘的話，完全不知所云。直到對方關上了門，她才后知后覺地明白了對方是在挖墻腳。

        也不知顧苒苒從前是怎么處理這些事情，蔣西呈對此又是否知情。苒苒當下面色尷尬，也不知如何接話。

        “他……”

        “他一直愛慕顧苒苒，從學校一直追到研究所，即使我們結婚了十多年也沒放棄。”蔣西呈解釋道。

        “你是說他愛慕于我？”苒苒糾正道。比起高銘這個意外人物，她更在意蔣西呈的態度。對方這個說法，明顯是認定了她和“顧苒苒”是兩個人。

        “怎么稱呼？”蔣西呈坐回作為，雙手輕輕搭在腿上，以一種很放松的姿態問道。

        “苒苒。”苒苒回道。見對方似乎不詳細，加重語氣回道，“我真的是苒苒。不信你可以用神經測謊儀。”

        “我信你。”蔣西呈很擅長觀察別人的微表情，知道面前這個冒牌貨說的是實話，“但你不姓顧，對不對？”

        苒苒坐在床邊，雙手捏緊不知如何回話。多說多錯，縱使任務會失敗，她也不能暴露源世界以及位面管理局的存在。

        “你慢慢想吧，我回頭再和你談談。”蔣西呈沒有逼著她追問，很紳士地離開了房間。只是在走時，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回頭說道，“神經測謊儀只在五六百年前的軍隊里使用過，從來沒有傳入民間，而且早就更新換代了。下次別搞出這么大的漏洞了。”

        直到蔣西呈關門離去，苒苒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最終還是小二的聲音把她驚醒了。

        “怎么辦，他似乎在懷疑你了。”小二似乎已經是條咸魚了，有氣無力地說道，“我還以為之前糊弄過去了，沒想到還是得面對現實。”

        “我們這次一點任務信息都沒有，這人又和席揚長得這么像，導致我們最初放松了警惕。”苒苒嘆了口氣，又是抱怨位面管理局的不負責，又是后悔自己的不小心，“這下他肯定要對我嚴加看守了，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靠近蔣允啟。”

        “……要不，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下手？”小二小聲建議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

        “下手，怎么下手？我們連那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苒苒有些自暴自棄地回道。

        “不如問問那個高銘醫生？”小二試探性地說道，“他好像挺喜歡你的，你要不去套套話？反正你對外宣稱自己失憶了，而小高醫生今天也看到了蔣西呈對你不太好。這個時候你去接近他，說不定能打聽到些消息。”

        “用著顧苒苒的身體給蔣西呈戴綠帽子，我是活膩歪了嗎？”苒苒因為任務的不順而心下有些懊惱。然而雖然她嘴上抱怨著，心下還是默許了小二的建議。畢竟整個研究院唯一的突破口，大概只有高銘了。

        一人一系統進入這個任務后都有點泄氣。明明是難度只有30的任務，結果兩眼一抹黑。

        苒苒雖然不抱太大希望，但還是著手搜索高銘的相關信息，試圖尋找突破點。

        “高銘，男，alpha，現年三十二歲，畢業于帝國科技研究院，曾就職于xxx（a級機密資料）。其父母與兄弟皆為xxx（b級機密資料）。六年前脫離高家，行蹤不明。”

        和顧苒苒與蔣西呈不同，高銘的個人信息勉強可以搜索到些許，但顯然并不是全部。

        “高家有什么來頭嗎？他是為了加入研究所才脫離的高家嗎？”苒苒若有所思。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高家算是科研世家，傳承一千多年了，在上一個位面里也很活躍，只不過你的注意力都在軍政界，對他們不太了解。”小二快速瀏覽者星網信息，簡要地總結道，“哎你看這個小道消息，高家好像非常重視血脈。雖然alpha和omega兩種性別在科研領域并沒有明顯的優勢，但高家有祖訓，所有家族核心成員不許和beta成婚。”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苒苒突然瞪大了眼睛，“如果這個位面是上一個位面的延續，那abo三種性別是哪兒來的？六百多年前還沒這個說法吧？”

        “……你反應夠慢的，這都多久了你才想到這個事兒？我還以為你早查清楚了。”小二嘆了口氣回道，“你閨女把外族打爆了以后抓了不少俘虜。帝國研究院對他們的基因進行了實驗，并提取出了第二性別催化劑。后來實驗室不小心泄露，并借由公共飛梭迅速擴散到了所有星系。全人類在十年之內進行了分化。”

        “不小心？”苒苒癟了癟嘴，“你信？”

        “當時研究院的院長是高家人。”小二頗有深意地補充了一句，“并非沒人懷疑過，但對于全人類來說，二次分化總是利大于弊，所以也沒有過多追究，只是一百年內禁止高家人在總研究院任職。這不是又過了兩三百年，研究院又是他們的天下了。

        “高家……”苒苒若有所思，“你不覺得高銘的態度也很奇怪嗎？他最初見我時像個親近的晚輩，方才又突然像是換了個性子。他之前不是對假席揚挺尊重的嗎？”

        “嘿嘿，紅顏禍水~”小二打趣道。

        “得了，別那么天真，他肯定有所圖。”苒苒肯定道，“先休息吧，回頭去試探一下。假席揚既然暫時不管我，那就要抓緊機會。”

        第二日一大早，苒苒結束例行檢查后，徑直去了醫療站。

        “顧老師？您今天感覺怎么樣？”高銘突然見到苒苒，立刻站起來問道，“怎么突然來醫療站了？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沒事，我就來看看你。”苒苒擺擺手笑著回道。

        高銘聽了這話驚喜地看著苒苒，片刻后又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笑著。苒苒暗暗觀察著對方，發現這個小醫生又變回了最初的樣子，絲毫不見昨日的狠厲。

        “不過感覺腦袋還是不太清醒，記不太清之前的事。”苒苒佯裝頭疼，輕輕敲了敲腦袋，“不光是研究，連身邊的事都記不太清了。醒過來以后只記得自己丈夫是西呈。”

        “是前夫。”高銘的笑容僵硬了一秒，嘴角的弧度平了平，“您在奇奇三歲多的時候和他離婚了。”

        “哎這樣的嗎？”苒苒適當地擺出了驚訝的表情，“為什么呀？我們怎么會離婚呢？那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都歸誰了？”

        “原因我們也不知道。您和蔣老師從前感情……還不錯，聽說直到奇奇三歲生日會第二日，你們二人突然變得十分淡漠，結果幾個月后就離婚了。那個時候我剛來沒多久，具體情況也不清楚。”高銘似乎不太樂意提及兩人的婚姻，快速地說道，“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并沒有分割，依舊是你們二人一起撫養。不過奇奇性子軟，又有些自閉，便留在了研究院。而小予——”

        “苒苒，你怎么跑出來了？”高銘的話突然被打斷，二人一回頭便看到蔣西呈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就是在屋里悶得慌，出來走走。”苒苒很謹慎地回答道。她可沒忘了這位主兒可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你可以讓人帶你去小花園散散心。別來醫療站打擾小高醫生了。人家之前一直在忙你的事，好久沒休息了。”

        蔣西呈似乎忘記了昨晚的不愉快，很自然地走到二人身邊，牽起了苒苒的手，向高銘問候了一聲，便帶著她出去了。

        苒苒在手被抓住的那一刻就僵住了，像是被拎著后脖子的小貓一樣，一動不動，老老實實地跟著蔣西呈出去了。

        這雙手的溫度和形狀，太令人熟悉了。苒苒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神游天外，毫無知覺地被蔣西呈牽著走，直到進了小會議室，才被突然打開的燈光晃醒了。

        “坐。”席揚松開了手，給她倒了杯芒果汁。苒苒接過以后，心中暗嘆不愧是自己的精神體副本，連喜好都和自己一樣。

        蔣西呈的眼神在對方開心的表情上掃了掃，片刻后靠在椅背上道，“離高銘遠一點，他不安全。”

        “嗯？你怕我綠了你嗎？”苒苒腦子還沒完全回籠，絲毫不過大腦脫口而出，直到小二在她腦海中一聲咆哮，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狂言，“不，不是。我是說，高銘如果真得這么危險，你為什么會把他放在研究所呢？”

        “又不是我把她放進來的，是顧苒苒。”蔣西呈皺眉糾正道，“我們倆來這邊六年后，高銘就脫離了高家追著過來了。他以前就喜歡顧苒苒，又是她的得意門生。她最后心軟，放他來這里當駐站醫生。不過那高銘進來以后倒是一直很老實，直到昨天。”蔣西呈似乎意有所指，探究地看著她。

        “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我嗎？突然告訴我這個事兒干嘛？”苒苒懷疑地問道。

        “你好歹還用著我前妻的身體，我自然需要你提高警惕。不論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姑且相信你沒有惡意。夫妻一場，暫且一致對外。”

        蔣西呈的解釋很平淡，似乎真得只是在陳述事實。苒苒從他身上看不出對顧苒苒的懷念，或者對她這個冒牌貨的憤怒。她盯著蔣西呈，片刻后突然問道，“這就是你們離婚的原因嗎？因為顧苒苒接納了高銘？”

        蔣西呈點了點頭，突然微微勾唇笑了笑，“‘你們離婚的原因’？你果然不是顧苒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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