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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愛沒有方向你就是風(fēng)標(biāo)(下)


“沈隊,物業(yè)來人了。”

        他們目前最緊要的就是明確了解這里到底有多少名工人受困。

        之前一直聯(lián)系不到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會說這不歸我管啊,硬是逼得沈熠在電話這頭罵道:“你他媽別給老子廢話,把能管的人給我喊來,聽懂沒?耽擱了救人,你他媽受不起!”

        來的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油頭梳得锃亮,他看見穿著救援服的沈熠朝自己走來,連忙帶笑:“這位就是沈隊吧?您好您好,我是物業(yè)經(jīng)理,馬飛。”

        沈熠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馬經(jīng)理,您知道這里住了多少工人?”

        馬飛嘆了口氣,他似乎也不想回憶,只是籠統(tǒng)地說:“大概一百多個,包工頭跑了,他們有些背著東西回老家,有些不死心的,就天天拉著橫幅,在我們大樓門口鬧,您說我們也沒辦法啊,天源地產(chǎn)跟我們只是合作關(guān)系,這樓都沒蓋完,我們還想找他們老總要錢呢!”

        沈熠眉頭緊鎖著,問:“那這些工人這些日子的吃住,你們都不負責(zé)嗎?”

        “我們?nèi)手亮x盡了,除了工資結(jié)不了他們,這吃的也沒少送啊,結(jié)果之前出了個農(nóng)民工跳樓的事兒,影響的我們自己公司都受了損失,誰還敢管這個爛攤子。”

        “好,你回去吧,麻煩了。”

        他看著面前男人圓滑市儈的模樣,有些不喜,還是耐著性子詢問,了解到這事兒背后的復(fù)雜程度,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送走馬經(jīng)理,徐燦星就進來給沈熠作匯報。

        “隊長,一組在深井周圍探測到生命痕跡,正在施展救援,經(jīng)過昨天一天一夜的時間,我們已經(jīng)救出三十六名被困人員,其中重傷的四人,均已送往附近的急救點,我們這邊有戰(zhàn)士受傷的情況,能撐得都留下了。”

        “好,辛苦了,我去看受傷的兄弟,你去一組幫忙,記著,安全第一,有情況立馬報告。”

        沈熠很快作出指示,說完他抬腿就往急救帳篷的方向走。

        “讓一下讓一下!快!”

        下意識的,沈熠閃開身子,注視著醫(yī)護人員抬著擔(dān)架急忙把人送到醫(yī)療帳篷里搶救。

        他的心一揪,眼皮跳得有些頻繁。

        問了護士,說受傷的消防員都在一起,她可以帶他過去,正好要換藥。

        沈熠點頭謝過,由她帶路。

        “三床,該換藥了。”

        護士動作很麻利,她掀開田亮的被子,打著繃帶的右腿露了出來,上面的血跡開始滲透出來,有些刺眼。

        “你是不是沒聽醫(yī)生的話啊,都說了不讓你亂動,現(xiàn)在要靜養(yǎng),你看,傷口崩開了吧!又得受罪!”

        這話明顯是恨鐵不成鋼,小護士狠狠瞪了他一眼,動作卻輕得很。

        田亮也傻樂,摸著腦袋說:“那我不是閑不住,知道啦,聽小白護士的話,不亂動,我保證!”

        沈熠一進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面,步子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還是田亮眼尖,一看著他就喊了聲:“隊長,你怎么來了?”

        白護士給他上完藥,重新纏上繃帶,就去忙了。

        “隊長。”

        “隊長!”

        大家都很激動,沈熠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往常那樣:“都還好吧?我來看看你們。”

        “好著呢,我們這身體素質(zhì),這點小傷不算什么,兄弟們說是不是啊!”

        田亮招呼著,要不是他腿不能動,高低得給沈熠表現(xiàn)表現(xiàn)。

        他是打那次跟隊長聊完后,以沈熠為標(biāo)桿了,那是做夢都想像隊長一樣,訓(xùn)練也是最刻苦的那個。

        這次出任務(wù),這條腿就是為了救一個卡在裂縫里的工人,被二次坍塌時倒下來的鋼筋給砸了,直接插進小腿,他愣是把人護在身下頭,自己給硬生生疼暈了。

        “行,好好休息,今天你們就跟著醫(yī)療支援的車回城去,到醫(yī)院好好檢查檢查,這邊任務(wù)一完成,我們就回去,都在那邊好好等著。”

        他的聲音就是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感覺。

        說完他不再多留,趕緊和救援一組聯(lián)系。

        “一組一組,能聽到嗎?”

        徐燦星這邊回復(fù):“可以,隊長有什么指示?”

        “情況怎么樣?”

        “有發(fā)現(xiàn)一名被困人員,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可以正常交流,但是她現(xiàn)在情緒有些不穩(wěn)定,很激動,我們正在尋找有沒有孔洞,可以打下去一條通道。”

        徐燦星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已經(jīng)連續(xù)救援三十多個小時,現(xiàn)在的體力大不如前,他說:“隊長,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三具遺體,我們盡力了。”

        他的話像針扎一般地刺向沈熠的心頭,高強度的救援讓他們長時間緊繃著神經(jīng),很容易導(dǎo)致精神上的崩潰,尤其是看到死亡,這會加劇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造成很大的傷害。

        這時候沈熠緩著語氣告訴他:“燦星,你們不能被打倒,只要有希望,就堅持,他們只有我們,別害怕,我馬上到。”

        對講機里傳來的聲音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能聽到那邊正在極速奔跑,灌著風(fēng),徐燦星哆嗦了下身子,從嘴里吐出一個字:“好。”

        戰(zhàn)士們打起精神,一組的組長經(jīng)驗豐富,確定了被困人員的位置,他安排技術(shù)員利用音視頻進行細節(jié)的觀察,自己則是趴在廢墟上方努力跟被困人員溝通。

        “你別怕,現(xiàn)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能不能看見光?”

        “可以。”

        這就好,說明是有縫隙的,她沒有被完全壓住,是有空間可以活動的。

        這處是員工宿舍,坍塌后就是一大片廢墟,她利用手邊的鐵片制造出聲音來求救,被及時發(fā)現(xiàn)。

        組長現(xiàn)在的救援方案就是利用工具撬開孔洞,把上面的磚頭障礙物移開,把人救出來。

        這個女生是幸運的,地震發(fā)生時,她正在午睡,垮下來的樓板和床形成了三角空間,她還能微微活動,沒被壓住。

        “不要著急,我們把東西移開,你就能出來了。”

        組長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帶人迅速地挖開一條通道,為了支撐住她的那塊三角空間不被阻斷,他們進行的很謹慎,時不時還要詢問:“難不難受,不要說話,保持體力,難受就敲三下,別害怕。”

        “咚咚咚。”

        敲擊聲很迅即,破洞口的任務(wù)不能再拖下去。

        大家不約而同地開始將上面壓著的磚頭搬走,速度很快。長時間彎著腰,有個隊員險些從高處跌倒,危機時刻,他身旁的戰(zhàn)友扶了他一把,認真地看著他說:“小心!”

        “謝謝!”

        戰(zhàn)友又從自己口袋里翻出來個小面包,遞給他:“補充體力。”

        他們這一幫人,一起經(jīng)歷風(fēng)雨,一起吃飯訓(xùn)練,那是在火場里把背后交給對方的人,危機時刻,靠的就是互相的救助。

        看著他滿是污垢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睛仍然透亮,他笑著接過小面包,撕開包裝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沈熠已經(jīng)趕到了現(xiàn)場,組長見到他立馬匯報情況。

        “這樣,洞口已經(jīng)打開,去拿救援繩過來,快!”

        這時候,所有人的情緒都被牽制住,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徐燦星聽到轉(zhuǎn)身就去身后喊隊友,就這樣一個拋給另一個,很快救援繩就到了沈熠手上。

        他跟組長對視一眼,明了彼此的想法。

        手上一邊綁好救援繩,一邊跟里邊的人溝通:“別害怕,你能抓住繩子嗎?我們拉你出來。”

        那女生很激動:“可以!我一直有個信念,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救我的!”

        “嗯!那肯定的!我們是119,華夏消防,我們一定會來救你的!”

        這句話他說的鏗鏘有力。

        這時候,繩子也已經(jīng)綁好,他們一起喊著口號:“一二三!拉!”

        大家的動作很整齊,都怕傷著被困人員,等到她的頭部出來后,換成了用手去撐著她的身體,慢慢往外拉。

        看到光明的那一刻,女孩兒早已淚流滿面,她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委屈似乎決堤了那般噴流而出,她趴在那名年輕的消防員懷里痛哭著,一直喊著:“謝謝你們!謝謝!”

        年輕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啊,一個脆弱無助的女孩子趴在自己懷里哭得稀里嘩啦,他動都不敢動,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浮出可疑的粉色來,眼睛瞪得大大的,求助般的看向隊長,似乎是在求救。

        這咋辦啊!

        偏偏這群隊友看得可起勁兒,愣是沒一個管他的,有些臉上都出現(xiàn)了懊悔,這好處咋都讓他占上了!

        沈熠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他安慰安慰人家姑娘,死里逃生,受了這么大驚嚇,他犧牲點色/相不算什么。

        好吧,他認命地低下頭,閉著眼睛,用那雙大手拍了拍姑娘的后背,聲音還有些顫抖,安慰道:“沒事沒事了,別害怕。”

        那姑娘哭得淚眼婆娑,這會兒那股恐懼才隨著他的聲音被慢慢壓下去了,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松松摟著自己的男人,很年輕,那張臉雖然布滿了灰痕,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抹害羞的粉色。

        她想,這顆心會為他跳動。

        熱鬧終于是看夠了,沈熠朝那邊的醫(yī)療隊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把人帶回去檢查下,好好照顧。

        姑娘躺在擔(dān)架上的時候,還不忘跟那名年輕的消防員說:“你叫什么名字?等我好了,我要去找你。”

        頭一次被女生這么對待,羅生的耳根子都紅了,他舌頭有些打結(jié)地說:“羅羅生,祝祝你早日康復(fù)。”

        姑娘眼睛亮了亮,她笑得很開心:“我記住了!”

        而這個場面,也被隊里的小姐姐給記錄下來,被記者了解到后寫成了一篇感人的文章發(fā)布在網(wǎng)上,獲得無數(shù)網(wǎng)友的關(guān)注,大家都在等兩人的后續(xù)。

        喬意已經(jīng)跟隨大部隊進山了,大巴車上很吵鬧,大家都在趕緊給親人朋友打電話發(fā)信息,就怕萬一沒信號,遇上什么事,連句話都沒留下。

        周星星就坐在她旁邊,搗鼓完手機轉(zhuǎn)頭問她:“師父,你怎么不打個電話什么啊?”

        喬意笑了笑,有些無奈:“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到呢,你先睡會兒。”

        她還貼心地拿了條毯子給周星星蓋上,山里,開始冷了。

        白色的大巴車上拉著橫幅:支援災(zāi)區(qū),愿山河無恙,平安歸來。

        暗夜里,它穿過盤山公路,駛向被災(zāi)情破壞嚴重的地方。

        喬意終是抵不過困意,也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司機高亮的嗓門喊了聲:“到咯!”

        前后門被打開,車窗外刺眼的光線照射進來,喬意的眼睛不舒服地眨了眨,這才去看外面。

        入眼之處,是聚集在一起的藍色救援帳篷,有來回穿梭的醫(yī)護人員,還有穿著迷彩和救援字樣的人。

        弱小的蜜蟲徘徊在照亮的白織燈下,飛舞的直叫人心煩。

        “師父,走吧。”

        “嗯。”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的下車,作為此次的負責(zé)人,喬意得組織好才行。

        迎面,向著她走來的就是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她看的不是很清晰,只覺得異常的熟悉,那枚肩上的臂章顯得非常醒目。

        “嫂子,他們說要派幾名入殮師過來配合我們工作,我一猜就是你!”

        這么貧,還能是誰?

        喬意彎唇看著他:“別這么叫,我們現(xiàn)在可是‘戰(zhàn)友’啊。”

        溫栩一聽,爽朗地笑了起來,從她手上接過大包小包的,就說道:“那是,這邊條件簡陋,多擔(dān)待,一會兒我讓小李幫你們把要用的東西都卸下來,帳篷騰出來了幾個,今天晚上就先湊合湊合。”

        “麻煩你們了。”

        “沒事,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溫栩走在前面,倒是沒看見喬意因為他的這句話紅了臉。

        周星星跟在喬意旁邊,拉著她的胳膊,暗戳戳地問:“師父,他為什么叫你嫂子啊?感覺,你們好熟的樣子。”

        “嗯我男朋友也是消防員。”

        “我去!好厲害!”

        周星星到底還是個小女孩,一到激動的時候就控制不住自己,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喬姐!那我是不是能見到姐夫啊!”

        這會兒師父都不叫了,眼睛瞇成了一道縫,笑的可開心。

        “不一定吧,他好像不在這邊。”

        說起來也是,沈熠每次出任務(wù),去哪兒了,有沒有受傷,她都不會知道,說起來,他們相處的時間真的很少。

        察覺到身邊人失落的心情,周星星立馬轉(zhuǎn)移話題:“我們趕緊跟上那個帥哥,看今天住哪兒吧!也不知道晚上蚊子多不多,糟了!我沒帶花露水啊!”

        喬意嗔了她一句:“我們不是來度假的!”

        周星星立馬噤聲,她意識到自己在這里說這句話很不合時宜,腦袋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垂了下去,乖乖地跟喬意走。

        安頓好她們,溫栩要回指揮部去,臨走前,他對喬意說:“嫂子,別擔(dān)心,你照顧好自己,要不沈熠到時候知道你在我這兒受了委屈,得扒了我的皮。”

        喬意笑著答應(yīng):“我知道,你早點休息吧。”

        “嗯,明天見。”

        夜幕中,他的背影很寬闊,逐漸消失在喬意的視線中。

        第二天一早,喬意就帶著趕來的入殮師去了他們事先安排好的地點。

        這是一處露天的營地,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簡單地搭起了幾十米寬的遮陽傘,將一具具在災(zāi)難中去世的尸體遮蓋住,因為時間的推移,靠近這里已經(jīng)有明顯的腐臭味散發(fā)出來。

        李姐皺著眉頭,語氣里滿是擔(dān)憂:“怕是已經(jīng)有尸體腐爛了。”

        “是啊,怎么能這樣露天放著呢!不壞都得被動物咬了,誰看著都心慌呦!”

        他們一行五人連帶著溫栩派給他們了解情況的一個消防員,這會兒七嘴八舌起來,也是夠吵的。

        喬意示意大家先安靜下來,聽那名消防員說。

        他也是苦哈哈的點頭,沮喪在臉上根本藏不住。

        “我們也沒辦法,每天搜救出來的,死的占多數(shù),這么多人也不能那么快就確認身份,聯(lián)系到家屬吧,何況有可能一家人都埋在底下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腦袋也越埋越低:“這兒沒那么好的條件,能找到這些油布鋪著,再搭個頂棚,用裹尸袋套著不被狼狗給叼走,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

        眾人都沉默了。

        他們從業(yè)以來,不僅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救援活動,更是人生中第一次直面災(zāi)區(qū)現(xiàn)場。從前感覺遙不可及的事情都在他們身邊發(fā)生著,這下眼里的震撼,遠不及心靈上的更磨煉人啊。

        “你不要自責(zé),各行各業(yè)都有自己的規(guī)則,我們既然來了就是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這些已經(jīng)逝去的人完完整整地走,你們沖在最前線,救贖的是身體,我們救贖的,是靈魂。”

        “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們了。”

        喬意的話讓這名消防員紅了眼眶,他從前也覺得入殮師這行晦氣,不愿意跟他們多接觸,可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兩個職業(yè)間,是有很大的相似之處,他只覺得從前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狹隘,如今,他會因為自己親眼所見、所聽的改觀。

        說完話,喬意和同事就立刻投入工作中去。

        她們所要做的,是和時間賽跑。

        在氣溫升高前,在尸體腐爛前,最大程度地為逝者整理好遺容,再將他們的尸體運往最近的殯儀館進行冷凍,送他們最后一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死氣,喬意戴好口罩,抬眸,聲音有些悶:“一會兒分成幾組,做好個人防護,覺得不舒服就換人,不要硬抗。”

        囑咐完,她的眸光流轉(zhuǎn),聲音堅定:“我和大家一樣,第一次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入殮,可放在以前,我們的職業(yè)和仵作沒什么區(qū)別,他們的條件可比我們艱苦多了,所以,放平心態(tài),想著要尊重逝者,像對待自己的親人朋友那般。我也相信,能到這里來的,都是有自己的信仰,有同情心的人,堅持!這是一場巨大的考驗,但是,我們同在!”

        “嗯!”

        幾人的手掌交疊在一起,開始打氣:“加油!加油!”

        在這一刻,他們就是“戰(zhàn)友”。

        很快,大家都各自找到了即將入殮的逝者。

        默契的,向他們鞠躬,心中默念著:“我來送您最后一程,一路走好。”

        喬意從背包里拿出工具包,這里裝有所有整形用到的鑷子、鉗子、手術(shù)刀和各類專業(yè)用具。

        她面前的這具尸體,顯然是死于坍塌,他的腿骨膝蓋處已經(jīng)有斷裂,面部和軀體滿是污垢堆積的石灰,血痕一直從腰部蔓延到小腿,一道很深的劃痕抵在腰間,很是刺眼。

        她拿了干凈的白布遮蓋住他的下半身,從化妝包里拿出刷子開始清掃他臉部的灰塵,所到之處,慢慢干凈整潔起來,很快,一個年輕的男人形象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可能是死前太過痛苦,導(dǎo)致他的面容有些猙獰,橫肉浮在面上,露出小麥色的皮膚,顯得有些煞人。

        這時候,喬意只能用手的溫度來為他進行按摩,好讓僵硬的肌肉能得到放松,回歸到平靜的狀態(tài),但這對一個死亡時間超過二十四小時來說的不新鮮尸體,實在難做。

        靠近他,那股餿味兒混雜著血腥氣很是沖鼻,可喬意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神情凝重,手下按摩的動作很利索,這里的條件實在不如殯儀館的殮葬間,一切程序只得化簡,等按摩完,很神奇的,再看他的面容,一點都不覺得可怕,很是祥和。

        因為要近距離操作,大家只能半蹲或者跪在油布旁邊,聞著常人所無法忍受的氣溫工作,烈陽高高地掛在空中,烤的后背開始流汗,幾個小時下來,防護服都要被浸透。

        處理完這里大概三分之一的時候,有個同事中暑了。

        大家只好暫時休息,趕緊把人送到急救帳篷那邊,護士給了瓶藿香正氣水,含了塊兒巧克力,讓休息半天,睡一覺。

        還說,沒見過他們這么拼的。

        下午,市里殯儀館派的車就過來了,喬意又忙著和同事搬運入殮完的尸體,一個一個看著數(shù)好,讓唐山留下來,自己跟著開車的師傅回趟市區(qū),順便再拿些要用的工具來。

        師傅是個有經(jīng)驗的老人了,據(jù)他說干這行有小二十年,駕駛座前放著尊彌勒佛,車上的前視鏡后面啊掛著平安符。

        看她一直盯著,嘴里嚼著檳榔,就笑呵呵地說:“圖個吉利,干久了,有些東西啊不信不行。”

        喬意點點頭。

        “這到市里還得兩個小時開呢,你先睡會兒,到了叫你。”

        其實身后的座椅很不舒服,路也很顛,迷迷糊糊的,喬意就閉上了眼睛,她想,可能是自己太疲憊了,精神一直緊繃著,誰也受不了

        她是一個人開著車回來的,本來師傅說要送她,但是臨時接到任務(wù),要去接西郊的,兩個方向,于是她自己要了鑰匙,開著車往回走。

        算一算,她攏共睡了不到四個小時,腦袋還有些發(fā)霧,山上的路不好走,她只能死死盯著前面,生怕一不小心拐錯彎,導(dǎo)航在這邊也不咋好使,這會兒她倒真后悔沒聽師傅的話。

        “姑娘,那路不好走,你還是等我回來吧。”

        現(xiàn)在卻是硬著頭皮都得上。

        “老天保佑,保佑我不要開錯路,保佑我順利到達,保佑保佑!”

        喬意跟著導(dǎo)航的指示,一路向北,可就在她拐了兩個彎,導(dǎo)航卻顯示她已經(jīng)到了目的地附近,放眼望去,一片荒地,四周除了高大的密林,連個活物都看不見。

        她這下徹底火了,使勁按了按喇叭,飆開了臟話:“tam什么破導(dǎo)航,給我導(dǎo)到荒山野嶺來了!垃圾玩意,”

        后面都是些不能播的。

        她罵完后立馬拿起手機,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打電話找人來救救她,看到無信號的字樣時,徹底崩潰。

        這邊按照時間計算,怎么也該回來了啊。

        唐山第不知道多少次踱步中,望著小路出神。

        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在他心里產(chǎn)生。

        糟了!不會出事了吧!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wù)區(qū)”

        他徹底慌了,撒腿就往指揮中心跑:“我找你們負責(zé)人,對,我們喬姐不見了,喬意!”

        溫栩和沈熠剛踏入的步子停了下來,他察覺到男人呆愣了片刻,像是卡帶的收音機,不相信地轉(zhuǎn)頭問他:“誰不見了?”

        “冷靜!沈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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