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求求你讓我留下來吧。”童櫻在濟善堂門口央求道，她已經連續三天在藥堂開門前站到這兒。

        “你怎么又來了，走走走，和你說了多少回了我們這兒不缺人手。”藥童看起來約有十幾歲，他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我什么都能干，就讓我留下來吧。”

        藥童不耐煩道：“你來這兒能干什么呀，你才幾歲呀，還是回家喝奶去吧。”說完引起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陣大笑。

        童櫻感到面紅耳赤，她想要立刻掉頭回家，但想到阿娘，她還是硬著頭皮道：“讓我留下來吧，要不然我是不會走的。”

        “哼，你愛走不走，你愿意在這站著就站吧。”藥童不再理她，轉身回到屋內。

        盡管快要開春了，寒風仍然刺骨，人群很快就散了。濟善堂的老郎中最是良善，看病無論富人還是窮人都一視同仁，當初愿意半夜出診給童櫻看病的郎中就是他。如果這里都不要自己，童櫻不知道還能去哪兒能賺錢補貼家用。

        童櫻從早上一直站到黃昏，看著緩緩下落的太陽心里著急。她是瞞著阿娘來鎮上的，還要在天黑前趕回去。

        “那孩子還站在外面呢？”屋內的老人捋了捋白胡子問道。

        “還在外面呢，她也是真有毅力。”藥童應道。

        “麥冬，去叫她進來吧。”老人嘆了口氣道。

        “師父，咱們藥堂現在也是”麥冬還想說些什么，被老人打斷。

        “去吧，她小小年紀知道什么呢，無知亦無畏，她能撐到現在不止是有勇氣，可能家里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老人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吩咐道：“去吧，別她讓她凍著了。”

        “是。”麥冬推門出去，他看著大街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孩，搖了搖頭道：“進來吧。”

        童櫻成功憑著自己的毅力，外加臉皮厚留了下來，她學東西很快，沒幾天就記住了藥堂大半的藥材。

        “童櫻，把地拖了。”

        “童櫻，把這些藥材歸類。”

        “童櫻，取三錢當歸過來。”

        麥冬見童櫻這幾天任勞任怨，不但承包了擦桌子、拖地這些臟活累活，現在還能幫他拿藥送藥，對她的態度也好了起來。

        童櫻長得討喜，人也機靈，很多來藥堂的病人也都很喜歡她。有時她和麥冬一起給有錢人家送藥時，還會收到賞錢。麥冬自認清高，從來都不收；童櫻恰恰相反，每次都笑嘻嘻的收下，還會說一堆吉祥話逗他們開心，被麥冬深深鄙視。

        童櫻才不管他怎么看，她需要錢，阿娘也需要錢。

        濟善堂有些藥材不多了，童櫻主動提出要到山上采藥，若是運氣好能采到名貴的藥材，她就能賺到更多的銀子，阿娘也便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麥冬擔心她年紀太小有危險，聽到童櫻說她就住在菏澤山腳下，經常去山上玩，便也就同意了。

        陡峭的山路上，一個瘦小的身影在艱難的爬行，汗水從童櫻額頭流到脖頸，黏糊糊的觸感更加惹人煩躁。冬季的草藥都被一片蕭瑟覆蓋，她找了大半日也沒有一點收獲。

        她繼續向前走，看到一塊黑色的巨石，巨石兩邊有很多枯枝，與山脊融為一體。童櫻將枯枝扒拉開，露出一個洞口，這還是以前和小偉他們在山上捉迷藏時發現的。

        冬天洞里的氣溫要比外面高，洞穴內可能會比外面多一分找到草藥的機會。童櫻渴得嗓子冒煙，她放下肩上的背簍，就著旁邊的一塊石頭坐下。

        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水，童櫻才打開火折子往洞穴深處走。

        “哎呦。”童櫻走了一段路，突然什么東西絆了一跤，她急忙扶住石壁才不至于摔到地上。她感覺踢到的不像是石頭之類的東西，大著膽子蹲下來，手上的火折子湊近，赫然發現了一具“尸體”躺在地上。

        “啊！”童櫻被嚇了一跳，本能的要往回跑。她在洞頭喘著粗氣，想到那個人萬一還沒死呢。她在濟善堂這些天耳濡目染，想著怎么也要確定一下人是不是還有救。

        童櫻剛準備折回去，山洞里傳來一聲，“是誰吵我老頭子睡覺啊？”

        童櫻還沒反映過來，一個身影就閃到了她的面前。

        “小娃娃，剛才是不是你在吵醒了我呀？”

        童櫻抬頭看，老頭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發，眼睛囧囧有神，一小撮黃色的胡須隨著說話一抖一抖。

        “血”童櫻被突然來到眼前的老頭嚇了一跳，但她很快看到老頭頭上的血痂，她指了指老頭的頭頂，“老爺爺，你的頭上有血。”

        誰知老頭一點都不在乎，他一邊把自己的頭發揉的更亂，一邊道：“哪里有血，小娃娃竟胡說。”

        “小娃娃，我好不容易看到一個人，來陪我一起玩兒。”老頭晃頭晃腦著道。

        “老爺爺，你家住哪里呀，我送你回家去吧。”童櫻擔心老人是傷到了腦子，試探著問道。

        “家？家是什么地方？”老頭揪了揪小胡子問道。

        “家，家就是你住的地方。”童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心里確定老人應該是撞壞了頭。

        “我就住在這里，你到底要不要陪我玩。”老頭生氣的坐到地上。

        童櫻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剛要說下山去報官幫老人尋找家人，卻注意到老人的衣服上沾滿血跡，劃破的布條非常整齊，不像是從山上跌落造成的，倒像是被刀劍劃破的。如果是和人比武打斗，也絕不應該棄老人于不顧呀，難道老人是被人追殺

        “我把這個送給你，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老頭見童櫻一直不理他，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劍遞給了她。

        童櫻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劍驚呆了，“你、劍，這是怎么變的？”

        老頭嘿嘿一笑道：“你陪我玩我就告訴你。”

        “你別急，我可以陪你玩，但你要先讓我看看你頭上的傷。”童櫻道。

        “不用管它，我一點都不疼，我們先玩吧好不好。”老頭把劍扔到一邊，像五歲孩童一般開始在地上打滾。

        童櫻沒有辦法，只好道：“好，但是我說玩什么咱們就玩什么。”

        一聽童櫻同意了，老頭立刻從地上爬起來。

        “一會我先跑，然后你在后面追我。”童櫻想著先把老頭帶回濟善堂，讓麥冬看看他的傷再說。

        老頭高興道：“好，你說玩什么就玩什么。但你要是輸了，就要一直陪我玩。”

        童櫻壓根就沒想過老頭能追上她，說道：“爺爺，不是我吹，我們村的大黃都跑不過我，你可要做好準備，追不上不能耍賴哦。”

        老頭見她瞧不起自己，生氣道：“你只管跑就是了，我要是抓不住你就倒著走。”

        沒等他說完，童櫻便轉身向回跑，還沒等邁出第三步，便被老頭追上一把提溜了起來。

        “你輸了，你輸了。”老頭高興地大笑。

        童櫻被放下來時還有點傻眼，她堅決認為這是一個意外。

        “這次不算，一會兒我跑完一小段路以后，你再來追我。”

        沒過一會兒，童櫻就又一次被老頭像小雞一樣提溜了起來。她磨了磨牙，被激起了斗志。

        這次她先跑了大半個山頭，剛要回頭去看，老頭立刻便出現在她眼前，童櫻又一次被老頭拎回了山洞。

        “好玩好玩，再來再來。”老頭把童櫻放下來，拍手道。

        童櫻一臉不可置信，她坐在地上喘氣，盯著老頭好半天道：“爺爺，你該不會是修士吧？”

        “修士？什么是修士，好不好吃？”老頭好奇地問她。

        都忘了他的頭受創了，童櫻想起了老頭剛才變的那把劍，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戲法，現在看來肯定不是這么簡單。

        童櫻繞過老人，將地上的劍撿起來，劍身輕盈，刻著古樸的紋路，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淡淡的青光，劍柄上刻著兩個字，字應該是古字，童櫻不認識，但她可以肯定這把劍不簡單。

        “爺爺，你還記不記得你叫什么名字？”童櫻抬頭問道。

        “名字，名字。”老頭嘴里念著，突然倒在地上雙手抱頭，“疼，頭好疼”

        童櫻看到老頭痛苦的樣子，連忙道：“好了，不想了爺爺，沒事不想了。”

        “我想不起來了，你不是叫我爺爺嗎，那我名字就叫爺爺。”老人緩過來后靠在石頭上，歪著頭道。

        童櫻被老頭逗樂，笑道：“爺爺，你這么愛玩，要不然就叫老頑童吧，怎么樣？”

        “老頑童，好，這個好。”老頭拍手叫好，頓了頓又問道：“小娃娃，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你的名字還沒告訴我呢。”

        童櫻沒想到老頭這么孩子氣，道：“我叫童櫻，家里人都叫我櫻兒。”

        老頑童像沒聽到后半句似的，開口叫道：“小童兒，這個名字好，和我的名字一樣都有個‘童’字。”

        剛說完，肚子就咕咕叫了一聲。童櫻知道老頭餓了，剛要從背簍里拿帶的油餅，就看到老頑童手上的古戒閃了閃，一個造型奇異的藥材出現在地上。

        老頑童撿起來遞給童櫻，道：“小童兒餓了吧，給你吃。”

        “四象參！”童櫻睜大雙眼，有些不敢置信。看參須的長度，起碼有上千年。聽麥冬說四象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對修士也有很大裨益，有市無價，更惶恐是千年的四象參。

        “快吃吧，我就剩這一樣東西吃了。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吃了。”老頑童盯著四象參咽了咽口水。

        童櫻把油餅拿出來遞給他，“老頑童，你先吃這個。”

        油餅有些干，但仍然散發著油香，老頑童立即接過去狼吞虎咽起來。

        “額，額。”童櫻見他噎到，笑了一聲將水壺遞了過去。

        老頭吃飽喝足，抹了一把嘴說：“好吃，真好吃，小童兒你從哪里得的？”

        “這是我阿娘做的，你要是喜歡吃就和我一起回家，我讓我阿娘給你做。”

        “下山，不要，不要下山”老頭聽到下山，像是害怕什么一樣劇烈著搖頭。

        童櫻見他這么抵觸，也沒有辦法。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

        她把劍和四象參遞給老頭，道：“你把這個收到你的戒指里面，不能給別人看知道嗎？”

        老頑童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我老頑童都說了是送給你的，怎么能收回來呢。”

        “好，但是我要回家了，沒辦法帶回去，你就先幫我收起來。”童櫻知道掙不過他，便騙他先收起來。

        “你要走了？你不能走，你走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老頑童聽她說要走，立馬不干了。

        “天快黑了，我如果不回去阿娘會擔心我的，我保證明天就帶著好吃的來看你好不好？”童櫻好說歹說才哄住了他。

        走之前她不放心道：“老頑童，如果有人來了你要怎么辦？”

        “我記得，要裝鬼嚇唬他。”老頑童扮了個鬼臉。

        看著童櫻的背影，他大聲喊道：“小童兒，明天你要早點來呀。”

        童櫻一邊往山下跑一邊揮了揮手，“放心吧，我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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