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后。

    北城市第一醫院，708病房。

    楊若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轉了轉干澀的眼球，想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可肩膀傳來的鈍痛讓她迅速放棄，她皺了皺眉，只得稍微活動頭部。

    病床旁邊趴著一個人，此時睡的正香。他頭頂的頭發亂糟糟的，倔強得翹起好幾根。

    一看就是海天澤，楊若沼微微笑了。這笑容里包含著死而復生的慶幸，也包含著第一眼看到海天澤的幸福。

    “醒了？”這時，病房門口傳來了景盼盼興奮的聲音。

    楊若沼不太敢活動身體去看景盼盼，可床頭的海天澤卻一個激靈嚇醒了。

    他猛地坐了起來，茫然四顧，最終在看到楊若沼睜開眼睛后笑了出來。

    “若若，哪里疼嗎？”他問。

    海天澤的樣子很憔悴，那張原本干凈俊俏的臉上多了不少胡茬。他臉色不太好，應該是休息不足，眼底掛著非常明顯的黑眼圈。

    看到他這幅樣子，楊若沼只覺得胸口的位置微微抽痛。她皺了皺眉，努力抬起自己的左手。

    “怎么？”海天澤急忙關切地握住。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海天澤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出來：“說這話我要生氣了。”

    楊若沼彎了彎嘴角。

    “一切都結束了。”海天澤收了笑容，如承諾一般輕輕捏了捏楊若沼的手。

    …………

    楊若沼昏睡了2天，這2天中，她被從青城轉院回北城，而杜良曦和常皓的所有事情則全部被曝光的一絲不剩。

    熱搜爆炸，各個新媒體平臺整齊劃一地播報著兩人的新聞。常皓墜樓當場身亡，杜良曦面容憔悴接受警方調查的圖片更是翻飛在網絡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部分粉絲仍堅信著杜良曦可以改過自新，部分粉絲悲傷脫粉。最歡樂的是黑子，終于可以理直氣壯地攻擊杜良曦。

    看到這些新聞并得知派人傷害她的就是杜良曦時，楊若沼的心情意外的平靜。比起怨恨杜良曦，她竟更加擔心海天澤會為她做出什么蠢事。

    不過，不管過程如何，這件事終于畫上了休止符，不會再有人背地里使出什么奇怪的小動作，也不用再擔心杜良曦會做出為難海天澤的事。

    然而，對于楊若沼來說一切都結束了，可對于海天澤卻不然。常皓的那一句話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不管他怎么驅趕，都無濟于事。

    她父母的老路，是什么意思？

    …………

    這周周末按照慣例，本該播出巡光合訓的第三期節目，可是出了這樣的事，即使節目組早已準備好了利用其他素材剪輯好的部分，最終卻仍舊選擇沒有放送，取而代之的是節目組全方位各平臺的道歉聲明。

    紙包不住火，隨著杜良曦被警方帶走，她派人潛入節目組內部蓄意殺人的罪名也不知通過什么途徑在網絡上散播開來了。節目組導演正面面對了所有人，他沒有將鍋全部推到杜良曦身上，而是誠懇地對節目組沒有做好完全的防護措施致了歉。

    楊若沼的粉絲炸了，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如蜜蜂般涌向了已經不會再有人使用的杜良曦的社交平臺賬號大肆辱罵，另一部分則是攻入了巡光的堡壘，憤怒地指責節目組所有的工作人員。

    “小姐姐幸虧沒事，如果出了事，你們負得了責嗎？！”

    “這么大型的一個比賽，安全措施做的這么不到位？我不知道投資方的錢都花到哪里去了！”

    “小姐姐福大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福什么福？傷的這么重，比賽的事不全泡湯了嗎？！”

    “對啊！若沼小姐姐的比賽要怎么辦？這是你們節目組的責任，總不會讓她承擔吧？！太不公平了！”

    討論的焦點逐漸從責罵節目組變成了質疑之后的比賽要如何進行，楊若沼躺在床上聽景盼盼給她講這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不能放棄，本來你就是我們這些人里面最可能拿到李一這個角色的。”景盼盼郁悶地說。

    楊若沼看了看她難過的表情，努力地想動一下自己的右手臂。她躺了四天，此時的手臂雖然可以稍微活動，可代價卻是細細密密的疼痛。

    她長長呼了口氣，放棄了。

    “沒關系的，就算沒有李一，也會有別的角色找到我。”

    “那不一樣，我們都努力這么久了……”景盼盼嘟起嘴。

    “盼盼。”突然，余小佳的聲音在病房門口響了起來。

    兩人同時驚訝地向門外看去。

    “方便讓我和若沼單獨談談嗎？”余小佳手里提著看望病患的水果，表情依舊嚴肅。

    景盼盼癟癟嘴，朝余小佳行了個禮，快步走出了病房。

    余小佳看著她走遠，這才關上房門，走近病床。

    楊若沼躺在那里，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只是那眼神，卻仍舊傳達著殘存的恐懼與必須面對現實的悲傷。

    余小佳嘆了口氣，景盼盼是楊若沼的好朋友，固然想和她共同成長，可是她卻沒有想到，想卻不能和她一起成長的楊若沼本人，才是最難過的啊。

    “余導。”楊若沼微微抬起頭，簡單地行了個禮。

    “巡光的合訓，將延期半個月。”

    楊若沼的瞳孔放大了。

    她為余小佳的開門見山和干脆利落感到訝異，同時，更為話的內容震驚。

    “這是節目組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網上那些言論和質問我都看了，他們指出的很多錯誤，我都承認。”余小佳將水果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微微垂下雙眼：“況且，作為導演，作為《光》的父親，我不想失去你這個優秀的演員。”

    “余導……”楊若沼抿了抿嘴，眼眶熱了：“您不是對我……沒有什么好評價的么……”

    “的確。”余小佳的眼神閃了一瞬：“你的表演雖然仍舊青澀，但卻沒什么大的瑕疵，在我看來，你已經可以進入你這個年齡段的演員中的第一梯隊，但是……”他頓了一頓：“你和我想象中的李一有差距。或者說，你太不像李一了。”

    “……”

    “我的理智告訴我你可以把李一這個角色演活，可感情卻告訴我你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李一，所以，我還在和自己斗爭，在我沒有和自己爭出結果之前，我不想把這樣的情緒傳達給你，會影響到你接下來的表演與發揮。”

    余小佳一口氣說了很多：

    “可是，這次出了事，我突然有點后悔，后悔沒有早點向你說明我的真正意思。那天被我說了那樣的話以后，你很失落吧。我這幾十年見過這么多人，你們的小心思我還是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的。所以，我在想，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意外，有太多沒有表達清楚的心情和信息被這些意外永遠地埋葬，這是很遺憾，也是很令人悔恨的事情。“

    “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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