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沼重新坐回了李奧的對面。
她垂在臉側的頭發的發尾有些濕潤，看起來是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她將食指勾在咖啡杯的杯柄上，卻沒有把杯拿起來。她扯了扯嘴角，抬頭看李奧。
“謝謝你給我的建議，冷靜下來想一想，你說的全部都是對的。”
她說這話的語氣是輕松的，可表情卻完全不是。她滿腔的憤怒無奈與殘酷冰冷的現實妥協，眼神中原有的不甘已被無可奈何的灰暗取代。
不知怎的，李奧的心臟突然抽搐著疼了一下。
他看著楊若沼，腦子里浮現出每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
和海天澤要求送妹妹去十五中念書的她；盡職盡責地幫海天澤隔離杜良曦的她；被見縫插針的媒體氣到臉色煞白的她；受了驚嚇縮在他懷里像只小貓一樣的她；跟海天澤在一起笑的開朗明快的她；在滂鎮衣衫不整眼圈通紅的她……
她很堅強，可是她經歷的已經夠多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的哪一根稻草會將她徹底壓垮。
或許，那根稻草就是現在。
他看著楊若沼拿起了咖啡杯，緩緩地將它送到嘴邊。
“不許喝！”李奧迅速伸手，按住了楊若沼的杯子。
“嗯？”楊若沼有些奇怪。
“……”李奧頓了一瞬，微微笑了笑：“剛才有只小蟲子爬進去了。”
“啊？”
“我去給你換一杯。”
李奧端起那杯咖啡走到吧臺，楊若沼看著他的背影，聽不見他和服務員說了什么。很快，他便換了個杯子，重新端了咖啡回來。
“和別人在一起吃飯或喝東西時，離席回來的飲料，一定不要再喝。”李奧說。
楊若沼啜一口咖啡，笑道：“我怎么知道這么干凈的店，卻會有小蟲子。”
“你可能會面對的，不僅僅是蟲子。”
楊若沼一愣：“我這不是跟你一起嘛。”
“我也不行。”李奧的語氣變得嚴肅：“做藝人，尤其是女藝人，防備心是你必須學習并且擁有的東西，知道嗎？”
楊若沼看著李奧，自己的表情也被渲染的凝重了起來。她點點頭，鄭重其事地嗯了一聲。
兩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后便分開了，李奧目送著楊若沼穿過馬路，又走過一個拐角，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之后，才從口袋里取出手機，撥通了杜良曦的電話號碼。
“怎么？成了事來跟我報喜？”杜良曦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欠揍。
“我沒有做。”李奧誠實地回答。
杜良曦沉默。
“我沒法做出這件事，她和海天澤是無關的，你要整海天澤怎么整我都沒有意見，并且愿意幫你，可是她，不行。她只是個想進娛樂圈的普通北戲學生，你這樣針對她，有什么意義呢？”
李奧說了很長的話，杜良曦只是安靜地聽，末了突然嗤笑了一聲。
“怎么李奧？你是覺得你現在有和我叫板的資本了？你只是一條我不想理會卻拼命舔我手的狗罷了，你現在……”
“曦姐！”李奧打斷了杜良曦的話：“我知道你是顧忌她和海天澤的關系，我也顧忌。”
“哦？”杜良曦的語氣輕佻，她沉默片刻，輕輕笑了出來：“你喜歡她？”
李奧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楊若沼家的方向，他知道在那里，海天澤還拼命為三天后的見面會做著準備。
“我不希望她和海天澤有半毛錢關系，但我也不想這樣毀了她，她會恨我的。”李奧舒了口氣：“這個任務我真的完成不了，作為補償，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關于海天澤的事。”
“他又在動什么小心思？”
“三天后他要召開一場見面會解釋他和你的關系。”
“這事我知道，常皓早就報告……”
“他的真實目的是利用這場見面會引誘那個殺人犯現身。”
杜良曦的表情僵住了，她甚至有些握不住拿在手里的手機。
她是想讓海天澤跪在谷底沒錯，可是，她卻從來不希望他受到半點傷害。那名殺人犯的殘忍早在圈內傳開，若是讓海天澤碰上，那已經不是住院幾天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把詳情告訴我。”她神情冷峻，語氣像刷了一層寒霜。
三天后，海天澤召開的粉絲見面會如期舉行。
場地選取在北城城郊一處未完工的展覽館，因為場館仍有一部分在建，所以舉行見面會的場地面積自然被壓縮的很小。
但場地雖小，來的粉絲卻不少，她們看著寒酸破敗的場地唏噓不已，有一些女孩甚至直接哭了出來。
“以前天澤隨隨便便干點什么都是市體育館級別的，現在……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現在過的有多不好……”
“不哭不哭，這是臥薪嘗膽呢！我們還陪著他，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海天祎混在場外候場人群中，聽著身旁女孩的對話，心底不禁泛起一絲欣慰。
即使以前的海天澤那樣自大高傲又欠揍，卻還是會有粉絲在等著他啊。如果他知道這些粉絲至今還會為他而哭，他一定會很開心吧。
所以……
她伸手摸了摸掛在耳朵上的耳機形狀的通訊器，聽到里面傳來嘶嘶的電流聲。
今天的任務，必須成功。
為了北城，也為了海天澤。
今天這間體育館的選擇費了他們不少功夫，場地小容納的人少，利于警方疏散及精準捕捉犯人。另外，場館由于未完工，所以有著不少會產生安全隱患的鋼筋廢料，以犯人的作案習慣，這里非常利于他的發揮。
站在門口安檢的工作人員是重案組的同事，他們對安檢過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表現出了非常不耐煩的態度。
所以，只要犯人來了，那么他是一定能進到場館中的。
就看他來不來了。
海天祎握了握拳，目光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打量。
另一邊，楊若沼也來了，不過，不是通過海天澤的邀請，而是景盼盼扯她來的。
她不在海天澤的任何粉絲群中，她甚至不知道今天他要召開見面會。
看著場館外懸掛的海天澤的巨幅海報，楊若沼氣的牙根直癢。她不明白這有什么好隱瞞的，還是她對于他，根本就沒有她心里所想的那樣重要。
她拉著一張臉，心不在焉地聽著景盼盼抑制不住的心疼和激動。突然，五輛從遠處駛來的吉普車進入了她的視野。
車子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從里面跑出共25名身著迷彩服的健壯男人。
海天祎同樣看到了，她眉頭一皺，心叫不好。
他們沒有要求過增員，人群中混雜的便衣對這次任務來說已經足夠。現在多了這么多非常明顯的安保人員，犯人極有可能根本不會出現了！
更糟糕的還在后頭，這群人不僅僅是不知從哪里跑來的安保，而且還不顧他人阻攔，自顧自地自發擔任起嚴格的安檢員來。
這一出打的警方措手不及，敵人在暗，他們沒有辦法明確驅趕這些人離開，但挑了其中一個領導者談過之后，那些人卻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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