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滂鎮下起了雨夾雪。
南方的冬天本就濕冷,被這2018年的第一場的雨夾雪一澆,溫度變得更低了。
作為純正的北城男人,海天澤理所當然地被這冬天里的大雨擊倒了。
他凍得直哆嗦,套了兩件李奧當場去買的羽絨服都緩不過來勁兒。
“真給北方人丟人。”李奧吐槽他。
可即使如此,他卻還是和李奧一起,去了景言的婚禮。
在滂鎮,結婚天下雨是吉兆,所有人都樂呵呵的,友好地說這是預示著景言取了個帶財的好媳婦,以后一輩子的生活都會特別富裕。
婚禮飯店里,楊若沼安靜地坐在最角落的一桌,離儀式舞臺遠遠的。
和她同桌的都是滂鎮的街坊鄰居,他們本是想和楊若沼多說些話,套點茶余飯后的談資跟別人顯擺的,結果楊若沼態度一直冷冰冰的,他們全部自討沒趣,說話也就不好聽了起來。
和那個火車上的大姐一模一樣。
一個上了歲數的阿姨先開了頭。
“小沼啊,聽說你在江城讀書的時候成績特別好啊,能上清北呢。現在在北城讀什么學校呢?”
楊若沼沒有理她,另一位阿姨卻接上了話茬。
“什么影視學院吧?我聽老楊家那女人說過!
“影視學院?聽著不像什么正經學校!
“三本?專科?以后會當大明星嗎?”
“現在的孩子,就是不務正業。當明星有什么好?就不能本本分分地待在家里,非得上那電視上,搖頭晃腦的,我看著都膈應!
“哈哈老杜你是想說搔首弄姿嗎?沒文化就別亂說話,丟人。”
“怎么?你肚子里有二兩墨水瞧不起別人了?咱小沼高材生在這里呢,你還敢跟我嗆嗆?”
“小沼啊,你今年多大來著?我記得也有二十出頭了吧?在北城就光讀書了?”
“要我說,也不能光念書,書念多了就傻了,二十多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就是就是,你小學同學那李欣,孩子都兩歲了!
“女孩子嘛,這一輩子最大的事還是找個好男人嫁了,別的啊,都白扯!”
話題到這里,楊若沼的眉頭終于動了一動。
就是因為這里的人都是這種想法,所以楊啟剛才會變本加厲,絲毫感受不到自己的錯誤!
“怎么樣小沼?在北城有沒有合適的對象?沒有就回滂鎮,阿婆有的是小伙子給你介紹!
“老王太太,你這就太主動了啊。小沼別聽她的,鄭阿姨有個外甥,一表人才的,在江城開工廠,可闊氣了!
介紹對象的話茬一被提起,所有女人都來了興致,她們七嘴八舌你一個我一個,表情殷勤的令人作嘔。
“飄夠了就回來,等再大兩歲,哪里還有男人要你哦?”
聽到這,楊若沼忍不住了。
她用冰冷的目光將在場所有人的臉掃了一圈,微微揚起嘴角。
“謝謝各位長輩的關心,我在北城讀的是全國最好的戲劇學院,老師很賞識我,同學很喜歡我,我每一年都拿著全系唯一的國家獎學金。我假期經常會進劇組工作,上鏡的機會也很多,將來雖不一定大紅,可卻也會比在座的各位過的好很多。至于男朋友的問題,就更不勞大家操心了。北城和滂鎮不同,所有人的目光都很長遠,也很懂得尊重女性。在那里,男女是平等的,沒有人會不讓女孩子讀書,逼女孩子嫁人。也沒有人會強迫男孩子出門打工,養家糊口。那才是這個世界應該有的樣子,而滂鎮……”
她呵呵笑了一聲,沒有繼續說,但表情中的冷傲卻非常明顯。
桌上的老人們紛紛氣白了臉,她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阿姨還想說什么,卻被另一個人拉住了。她們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沒有再跟楊若沼爭論半句。
惡氣總算發泄出去半截,楊若沼稍微舒坦了些。滂鎮是她的故鄉,她喜歡這里的山水。她厭惡的,只有這里那些總是嚼舌根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有一半是她的真心,另一半,則是她的計謀。因為說的越狠,那些老阿婆才會趕快閉嘴。
她今天來這里,只是為了親眼看景言為別人戴上戒指,親手終結自己的暗戀而已,她可沒想和這群人敘舊。
典禮結束之后,她會立刻離開,從此,再也不邁回滂鎮一步。
楊若沼不遠處的另一桌,海天澤鬼鬼祟祟地坐在那里。他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縮著身子一邊抖一邊看向楊若沼。
李奧在他身邊,尷尬地應付著餐桌上別人對他們拋出的問題。
那些滂鎮人對于不熟悉的面孔總是格外好奇,想把他們的老底都挖出來。好在李奧做經紀人這些年應付的媒體夠多,這些人跟媒體比起來,簡直淳樸善良了不知道多少倍。
上午11點08分,景家算的吉時已到,結婚司儀走上舞臺,典禮正式開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被聚光燈打亮的舞臺,唯有海天澤,還在盯著楊若沼。
司儀一番開場白后,新郎景言先走上了舞臺。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將他的身材勾勒的更加完美。他昂著頭,滿面幸福,提起妻子的時候,他的眼里會盛上溫暖的光。
楊若沼坐在那里,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經過一些流程之后,熟悉的樂曲響起,新娘由自己的父親牽著,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如景盼盼所說,這個女人從外貌來看非常一般。她微胖,即使畫了濃濃的妝,依然能看出她的皮膚滿是瑕疵。不過她笑的很開心,眼角還有著感動的淚花。
她的父親帶著她來到場中,將她交給景言。景言微微彎腰,在她臉頰吻下一口。新娘子羞紅了臉,她握住景言的手,兩人一起回到了舞臺。
楊若沼面無表情地坐在座位上,安靜地看著兩人羞澀中帶著甜蜜愛意的模樣。
那兩人每對視著笑一次,就好像有人拿著一把手術刀,在她的心頭捅一次。
她突然后悔為什么要回來找罪受,直到最后,她看著景言單膝下跪,將戒指套在了新娘的無名指上。
那一刻,全場掌聲雷動,當前流行的某首情歌播放的震耳欲聾。
可楊若沼卻好像什么都聽不到。
她看著那兩人抱在一起,卻好像看到自己灰色的,一閃而過的短暫青春。
穿著白襯衣的少年朝她笑了笑,然后轉過身擺手。
她聽見他說:若若,再見。
再見。
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楊若沼輕輕拂去它,然后起身,離開了餐桌。
現場太嘈雜,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典禮之中,沒人注意到楊若沼的離場。唯有海天澤,他悄悄在李奧耳邊說了什么,也跟著起身,離開了。
面對著周圍一群老小八卦王的注視,李奧無奈地嘆了口氣。
得,他這些年善后善的還少么,不差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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