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風清妍自己嚇自己,想著那本日思夜想的書會被奪走,從一身虛汗的夢魘中驚醒過來。
而那本書還安靜地躺在她枕旁。
她對這書印象深是因為路哥哥曾經耐不住她撒嬌和她講了這書的內容,雖然對當年那個還是小奶娃的她,其中的內容晦澀難懂,她還是不忍心讓路哥哥掃興,自以為善良地配合他的講說之詞時不時點頭,最后還是不小心睡著了。
至于那內容,她當然是一個字也沒有記住,只是依稀記得在她迷迷糊糊睡著時,路哥哥火急火燎地從座椅上騰身而起,桌子都被撞得晃動了幾支狼毫筆。
這一驚一乍讓她徹底清醒,嚇得哭鬧著要找娘親,而他手中勾畫的狼毫筆不小心在書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風清妍記得那筆畫很重,重得娘親差點揍她賠罪,可是現在她著急地翻著手中的這書卻找不出一點當年的痕跡。
怎會如此?一定是有痕跡的呀!怎么可能抹得去?又為什么要修復故人的東西?修復了就沒有那個人的味道了,連一點來過世間的痕跡都沒有了!這家人為什么如此不在乎!
她就知道,路家會退隱就是想把自己從當年的事中擇干凈了!可是,逝者之物束之高閣便罷了,為何要抹去!
風清妍拼命地翻,一頁一頁地看,翻來覆去仍舊找不到一絲一毫劃痕,直到第三次從前往后翻,理智回歸,她又懷疑是自己記錯了書名。
路無痕進到屋里的時候,風清妍的眼眶都是紅的,她似乎急切地需要得到肯定。
可他只是把蓮蓬遞到她面前,說道:“這時節,還能有蓮蓬可不容易,就是不知道里面的蓮子可不可以吃?你要不要試試?”
是蓮蓬不合時節,還是她不合時宜?風清妍凄涼地想。
路無痕見她不答,兀自剝開蓮蓬,取出其中一顆揭開綠色蓮子外衣塞到她嘴里。
風清妍就沒吃過這么苦澀的蓮子,小臉一皺,把頭扭向一邊,螢月很及時地端來了痰盂,風清妍一下子就把嚼碎的蓮子吐出來了。
路無痕狐疑地嘗了一顆,那苦味在味蕾上炸開,滋味的確妙不可言。不過,他沒有吐出來,而是就著水將整粒蓮子吞食了。
風清妍歪頭觀察他吃苦蓮子的神色,要不是她事先嘗了那么一顆還真看不出他吃的是酸甜苦辣。
路無痕把蓮蓬遞給留香,把已經剝離仇怨情緒的風清妍從床上撈起來,順手拂了拂她的秀發,柔聲道:“洗漱好,帶你去昨天那里去尋寶。蕓蕓想要從里面拿走什么都可以。”
風清妍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真的嗎?”
路無痕吻了吻她的眼角,反問道:“不是君子一諾嗎?”
可書上都沒有什么,密室也只是一個隱蔽所在,風清妍進去逛了一圈也只看到一張拔步床和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方桌,上面的文房四寶一應俱全,也不曾積灰,而且還是嶄新的模樣。
書都能修復,密室可不是更好整理?
來都來了,風清妍也不甘心就這么離開,去了狼毫筆架在高翹的嘴唇上,又取下來在紙上飛舞幾下。
路無痕走到她身邊定睛一看,是一個狂草“靜”字,還由衷地贊嘆:“蕓蕓這字當真是與眾不同,不若把筆拿回去繼續書寫。”
風清妍懷疑他是在諷刺自己,因為那個字何止是放蕩不羈,簡直是不堪入目!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的水平。
她撅著嘴順走了那支狼毫,隨手把狼毫搭到桌子上。
那封存在深處的記憶奔涌而來,她手忙腳亂地牽著狼毫上的黑線往外扯開,里頭泛黃的卷紙隨之勾出,展開是一個笑顏滿滿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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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李琩是張皇后所出,和李炅不同,母族乃是名門望族。
岳蕊自認和其他人不同,她看中的不是三皇子最有機會登上寶座,而是單純的喜歡李琩,喜歡他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在這濁世中灼灼其華的風度。雖然所有人都說若是三皇子繼位尚能使百姓食可裹腹,但是她知道,三皇子才不屑于爭那些,所以即使她父親沒有位高權重,只要品性高潔,娶她避黨爭有百利而無一害!
三皇子選妃當真與他人與眾不同,待嬤嬤宣布了第一項:熬粥,岳蕊已經喜出望外,三皇子定是想要將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寧氏姊妹擠出這場選妃宴。
她不過是普通人家出身,不至于連熬粥都不會。
三皇子路過她所在的皰屋時,還特地進到里頭來了!
三皇子一笑,她感覺日子都明亮了,他還說:“你煮的粥很香,希望待會兒能嘗到。”
岳蕊充滿希望地點了點頭,更加小心地用湯勺攪拌愈香愈濃的白粥。
這里面還有她的小心思,待會兒他一定能嘗出來,說不定就會對她刮目相看。
待把白粥呈上來,岳蕊已經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獻上粥的是她分配到的侍女。
那白粥上似乎還有黑芝麻?又不像是黑芝麻。正當岳蕊滿心疑惑,以為自己記岔了,當真撒了黑芝麻。
三皇子不但夸贊了寧氏庶妹蕙質蘭心,還對著她那碗粥入口時猶豫了一會兒。
旁邊的嬤嬤立即橫眉豎眼地指責:“這十五號可是岳家小姐所呈之粥?夾雜這生鐵皮是想要謀害皇子啊!如此居心不良的人怎么能塞進選妃冊中?”
岳蕊驚慌失措,背上的冷汗如蛇似雨,急沖沖地跪下來喊冤枉,可是旁邊的侍衛已經上前來了。
若是她就這么被拖出去定下最,嫁不出去事小,連累家族背上謀害皇家之罪株連九族事大。
三皇子伸手正要出聲阻止,岳蕊突然狠狠地往地上磕頭,大聲喊:“這是民間的粥啊!三皇子心系百姓,定然能體會到臣女的良苦用心。”
李琩有所松動,揮手讓侍衛先退下,示意她:“你接著說。”
岳蕊又重重地磕了個響頭:“三皇子為百姓布粥,百姓心里都愛戴三皇子,也想為三皇子呈上自己的祝福。可窮苦的百姓無以為報,能有這樣一碗夾雜著鍋底屑的粥就已經是濃濃的百姓情了。雖然此粥與三皇子送給百姓的吃食有著天塹,可自古民以食為天,一碗糧何嘗不是眾人的殷殷期盼?”
李琩將手指搭在碗的邊緣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良久,舀了一勺入口,方道:“此情不可負。”
岳蕊在他躊躇的時候臉色慘白幾近昏厥,才想起母親對自己抉擇的百般勸慰,當真是伴君如伴虎。
李琩似是不忍,又點名侍女將她攙扶去休息。
他在那個位置上應該是諸多無奈吧?
今日他定然是看見了自己那鍋粥,并沒有加什么黑鐵皮,甚至還有濃稠的香味。他也定然是猶疑的吧?岳蕊相信他。
晚間。
三皇子宣岳蕊到前庭時,岳蕊心中雀躍,但這雀躍中又帶著幾分恐懼。大抵是白日那事的后遺癥,她在梳妝打扮時再三向侍女和嬤嬤確認這樣裝扮有無差池才敢出門。
李琩見她到了跟前,有些激動的從座椅上離開,又東張西望了一番,停到她三步開外之地,有些愧疚地說道:“今日之事非我之愿,卻是我之源,實在是委屈了姑娘。岳姑娘是亂世明珠,日間聽聞岳姑娘一言,方覺世間有博安一席之地。古語有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岳姑娘若能不計前嫌,與博安把酒言歡,博安博安當喜不自勝。”
岳蕊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這三皇子與她是要以兄弟相稱嗎?
岳蕊捏緊帕子,行了個禮,才回他:“三皇子”她欲言又止。
李琩又靠近一些問:“嗯?”像是就只回應她的稱呼。
“臣女恐不勝酒力。”一語就被她吞咽了回去,出口只剩:“得三皇子抬愛,臣女不勝感激。”
李琩大笑,命人上了果酒,還興高采烈地告訴她:“此酒最宜女子飲用,清甜回甘,保你喜歡。”
盛情難卻,岳蕊謝過李琩,那杯端到她跟前的酒就不得不飲了。
還好和她偷偷嘗過的父親用的奶酒一點都不同,不止是聞著香,喝著也不苦,還有淡淡的橙橘之酸甜。
這么甜的酒,只嘗一小口可太不給三皇子面子了,岳蕊忍不住喝了一整杯。
“你慢點喝,沒人跟你搶。”李琩又往她面前遞了一杯。
岳蕊惶恐,怎么能讓三皇子替她斟酒呢?她撐著桌子站起來,把酒杯又推了回去:“三皇子也喝。”
她的腦袋已經斜向一邊了,人都搖搖欲墜的。
旁邊的嬤嬤將她扶回位置上。
那酒杯好像是她的?三皇子也沒有計較,用袖袍擋著就把酒喝了。
岳蕊很開心,至少她記得是這樣的,可又覺得渾身燒得旺旺的,她想把外頭這層皮脫掉。
火紅的床帳、搖曳的流蘇、跳動的燭火,支離破碎、光怪陸離,散落在墜地的衣衫中。
她不記得了,好像忘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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