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陽光正盛，陳舟帶著一行人從外面打球回來。汗水將他們的衣服全都濕透了，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今天贏你三分，記得請我吃飯。”林高飛胳膊懶懶散散地掛在胡文樂脖子上。

        “請個屁。”胡文樂說，“上次我贏你，怎么沒見你請我吃飯？”

        林高飛笑：“誰讓你人傻錢多，不宰你宰誰？舟哥，你說對吧。”

        “滾滾滾，德行。”胡文樂笑罵道。

        三人有說有笑，剛拐上樓梯，就看見樓梯口站著的人。金子旭捧著本書斜靠在墻上，像是等了很久。

        陳舟和金子旭不對付的事兒，他倆早就知道。至于倆人之間到底有些什么恩怨，那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林高飛擔憂的喊了聲：“舟哥？”

        陳舟把球拋給他們兩個，眼都沒抬：“沒事兒，你們先去。”

        去年，陳舟一伙人霸道地占領了一間空教室作為他們的活動室。在學校待得這兩年，除了球場他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兒。

        見他不張口，陳舟也不急，學著他的樣子靠在他對面的墻上。

        “陳舟。”金子旭合上書緩緩開口，“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該說的話最好爛在肚子里。”

        陳舟剛才一看見他，就知道他的來意。他嗤笑一聲：“那好學生告訴我，什么是該說的，什么是不該說的？”

        金子旭抬起頭，一雙細窄的桃花眼透過鏡片照過來，他依舊是那副斯文敗類的模樣，語氣淡淡掀起風浪：“你可別忘了初中的時候發生過什么，我可不介意再幫你回憶回憶。”

        怒火瞬間席卷了他整個大腦，陳舟抓著金子旭的衣領將他按在墻上，狠聲說：“你他媽敢威脅我。”

        “沒關系，就算你去說了，也不過和三年前的下場一樣。”金子旭歪頭湊近他耳邊，悄聲說，“殺人犯的兒子，誰會相信啊？過街老鼠的滋味還沒嘗夠嗎？”

        “混蛋！”

        夾雜著憤怒和恨意的拳頭重重地砸在金子旭臉上，金絲眼鏡被他這一拳打落在地。金子旭嘴角破了一層皮，人也摔在了地上。

        他伸出拇指擦拭嘴角的血滴，臉上泛著得逞的笑：“你這是想告訴所有人，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只會用暴力的蠢貨。”

        陳舟黑著一張臉，攥著他衣領的手臂青筋暴起。陳舟控制住想弄死他的沖動，一腳踢在他腹部。金子旭后背撞在墻上又重新跌回地上，瞧著他憤怒的背影，冷笑出聲。

        萬椿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怒氣沖沖地陳舟撞得后退一步。他臉色十分不好，一雙劍眉緊緊皺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誰膽子這么大，竟然把他惹得這么生氣。

        萬椿低著頭小心地后退兩步，和他拉開距離。猛然，手腕上一股微熱襲來，陳舟大掌緊緊抓著她的細腕，扯著她就要往外走。

        “陳舟，你要干什么？”萬椿死死地扒住門框邊沿。

        陳舟：“不是要解釋嗎，走啊！”

        他本來可沒指望管這閑事兒，是他金子旭自己來招惹的。那現在就大發善心如了他的意，免得叫這種小人以為，他陳舟怕他。

        呵，他可是陳舟，九中的霸王龍，還能怕了他？笑話！

        李蘭坐在教室里，看著陳舟拉著萬椿離開，暗地里碾碎了一根筆。她不安地摩擦著手指，雖然有了金子旭的保證，但她不知道為什么，還是隱隱的擔心。

        這個時間，辦公室內只有零星幾個老師，全在低著頭準備下午上課的教案。

        劉秀敏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倆：“你們兩個不好好學習也就算了，現在怎么還學會誣蔑別的同學？這就是你們這兩年在九中學到的東西嗎？”

        “我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李蘭在作弊。”萬椿還在盡力解釋。

        “還狡辯！”劉秀敏瞪著小眼，“人家李蘭可是班里數一數二的好學生，再看看你們兩個。不好好學習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早戀。”

        這么一大頂帽子扣下來，萬椿頓時慌了：“老師，我們沒有早戀！”

        劉秀敏不信：“沒有什么沒有，人家好學生早就將你們兩個的事情告到我這了。”

        “好學生好學生。”陳舟譏笑，“你知道你眼里的好學生都是些什么人嗎？哦，好學生就不會作弊？好學生就不會撒謊？在你心里好學生和壞學生的區分，就只能用紙上的破成績來定？”

        陳舟舔了舔腮幫子，諷刺道：“我們這種成績不好的，就是壞學生。我們的說的話永遠都是謊話，我們的證據就是誣蔑。你看看你自己對得起你這份職業嗎。”

        劉秀敏也火了，她扯著嗓門就喊，毫無為人師表的形象。

        “陳舟，這是跟老師說話的態度？你天天上課不聽課，現在還早戀，幫著撒謊。你這種人，以后能考上什么好大學，不如趁早別上了，也給家里省點錢。”

        陳舟攥著拳頭上前一步，萬椿見他動作，急忙按住他的胳膊。

        劉秀敏梗著脖子：“怎么？還想動手？有本事你來呀，反了你了。是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辦公室訓學生是常有的事，一開始那幾位老師也都沒在意，這聽著聽著覺得事情有點不對，便紛紛撂下筆過來勸架。

        有一老師笑著做和事佬：“陳舟，動手可是不對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就算有什么事兒，好好跟老師說明白，你們劉老師一定會理解的。”

        陳舟啐了一口：“老子要是有她這種父母，生下來就自己掐死自己。誰給他當兒子，那真是上輩子刨了她祖墳，這輩子給她償罪來了。”

        “你……”劉秀敏打算破口大罵，被她后面的老師攔了回去。

        “這世上有你這種老師。”陳舟掙開拽著他的幾只手，湊近劉秀敏面前，譏諷一笑，“真他媽惡心！”

        陳舟心里憋了火，恨不得哐哐往她身上揍兩拳解解氣。要她是個男的，他這拳頭就上去了，真他媽可惜了！他一腳踹向隔壁桌的椅子，甩開門就離開這骯臟的地方。

        萬椿挺直腰板：“劉老師，我覺得你不適合做個老師！”

        往日里膽小怯懦，在班里就是個背景板的女孩，如今也敢挺直腰板和老師對抗了。她聲音極淡透著冷清，一字一句猶如冰涼的刀子，打進劉秀敏骨頭縫里。

        萬椿對于這個老師是真的失望透頂了，自幼對老師的敬畏感仿佛一瞬間消失殆盡。她頭一揚，追著陳舟出了辦公室的門。

        那人步子邁的很大，萬椿小跑著才能追上他。陳舟猛地一剎車，萬椿直直地撞在他后背上。

        萬椿第一反應是鼻子疼，第二反應是這人身上還怪好聞的。

        萬椿聳聳鼻子，仔細聞了聞。輕微地汗水味混著一股子花香，倒也不是劣質香水刺鼻的香味，像是市面上常賣的洗衣液的味道。

        “你跟著我干嘛？”陳舟不耐煩地問道。

        萬椿抿嘴想了想，竟也不知道為什么跟上來。現在回過神來，后退兩步不自覺的和他拉開距離。

        萬椿：“我順路。”

        見她低著頭縮著肩膀，畏畏縮縮的模樣，陳舟就一陣心煩。

        陳舟插兜俯身慢慢地逼近她，他身上強烈的氣息將她霸道地籠罩在他的陰影下。萬椿后背抵在墻上退無可退。

        他呼出一口氣，舌頭舔舐下齒，桀驁又輕蔑：“現在什么情況你也看見了，怎么？你不會還想著，向這群人證明自己吧，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你的！”

        萬椿雖然性子怯懦，但是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輸的執拗：“會有人相信的！”

        只要她找到證據，證明那本書是李蘭的，就能證明真正作弊的人不是她是李蘭。

        對啊，那本書！

        可是，書上干干凈凈連個名字都沒有，一看就是新買的。她怎么才能找到證據。

        萬椿突然想到什么，推開陳舟就順著樓梯往下跑。她個子不高，勁兒到是挺大，猝不及防一推將陳舟推了一個踉蹌。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肩上的發絲隨著她的動作一翹一翹的，看起來歡快極了。萬椿兩瓣嘴唇微微揚起，眼中也一掃往日的愁緒，泛著喜悅。

        陳舟不自覺的被她的情緒感染，他低聲一笑，靠在墻上慢悠悠地說了句：“笨蛋！”

        青春時期最敏感的話題就是誰喜歡誰，但是這種八卦往往都是傳的最快的。萬椿人還沒從辦公室出來，九中一大半的人都知道，她和陳舟談戀愛被老師按在辦公室里訓。

        也幸好，萬椿在班里一直都是背景板的存在，九中的人雖然知道是三班的萬椿在和陳舟談戀愛，但也不知道這位萬椿長什么模樣。

        可三班的人都是知道的。萬椿一進班級就感覺到氣氛不對，這些人看見她后都不自覺的止住了剛才的話題，更有一些個人好奇的盯著她仔細打量。

        這些人有男有女，打量的內容大體也都和陳舟相關。

        這種眼神讓她很不舒服，萬椿咬了咬下唇，還是繞了個遠道，從李蘭那邊繞回自己座位。她經過李蘭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一股獨特的清甜香味。

        她只顧著感受這種味道，沒留意腳下。也不知道是誰暗中使壞，絆了她一跤。萬椿摔倒在地上，順道帶下來李蘭幾本書。

        萬椿把書湊近鼻尖，細細的嗅了一口，和李蘭周遭一模一樣的味道。

        李蘭將書奪回來：“你干什么？臟死了！”

        萬椿起身道歉：“抱歉，我只是覺得它好香啊。”

        “哼，鄉巴佬。”李蘭的朋友也都是些家庭富裕的孩子，她抱著手臂鼻孔朝天，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這可是蘭蘭媽媽給她從法國帶回來的，國內買都買不到。”

        “你這個鄉巴佬，難不成還想用這種牌子的香水？真是做夢，這一瓶香水可是夠你好幾年的生活費了。”

        她們嬉笑一團，李蘭拿出那瓶被她們夸的天上地下的香水，沖著萬椿按了兩下：“要不要我施舍給你噴兩下？除除身上的味兒？”

        她們笑得更大聲。

        “什么事兒這么高興，也說來讓我聽聽？”陳舟嘴角帶笑，臉色卻不好看。

        那兩個女生嚇得紛紛噤聲，那可是陳舟啊，他連老師都敢打，什么事兒做不出來。

        李蘭甜甜一笑：“我們和萬椿同學鬧著玩呢。”

        陳舟也不理她，一雙眼睛盯著前面人的后腦勺：“同學，走不走啊？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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